第95节

  苏水湄的面色瞬时爆红,她紧张地看一眼赵家大郎,却见陆不言似乎还要说什么,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那个,那个不用还……也不是,我,我去取……”
  陆不言好整以暇地看着满脸臊红的小娘子,确定了那东西果然是裹胸布。
  他藏住眼中的恶劣,假装无意舔到小娘子的指尖,惊得小娘子立刻收手,一脸惶惶。
  陆不言似笑非笑,“今日有事,你明晚来找我取,要天黑了再来。”
  苏水湄简直无地自容。
  陆不言见小娘子不止红了脸,整个人都跟只煮熟的小虾米似得,他终于戏弄够了,跟赵家大郎道:“劳烦赵公子帮我一个小忙。”
  “陆大人尽管说。”赵家大郎的面色很难看,却依旧勉强露出笑。
  “苏州城是您的地界,我想找一个人。”看到赵家大郎心情不好,陆不言的心情就极好。
  “找谁?”
  “江湖第一剑客。”
  .
  苏州城外一偏僻小径上有一茶馆,专供过路旅人歇脚。
  冬日里草木枯秃,这间茶馆于小径交叉之处便十分明显。
  陆不言只身一人前往,他身披外袍,系紧腰带,将腰间挂着的绣春刀掩在外袍内。
  茶馆很是简陋,只有一四面漏风的棚子,外加一处茅草屋。
  “客官,要吃点什么?”一妇人身后背着一个用棉被盖住的竹篓子,上前替陆不言擦了擦桌子,柔声询问。
  “要一盘牛肉,一壶茶。”
  “好嘞,”那妇人应声,然后往厨房去。说是厨房,也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用石头砌起来的灶台,一个身形高壮,面容沉默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切牛肉。
  冬日的天,他却只着一身单衣,面容刚毅,左脸上还有一道刀痕。那被磨得噌亮的菜刀扬起时,能清楚看到男人鼓起的肌肉,像一座又一座隆起的小山。
  妇人上前,与那男人道:“当家的,一盘牛肉。”
  那男人沉默地拿出一个盘子,切了一盘牛肉递给那妇人。
  妇人端着盘子正在往陆不言这边来,却不想身后的背篓里突然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妇人赶紧把牛肉放下,颠着背篓要哄孩子。
  孩子却哭个不停。
  有别的客人道:“孩子怕是饿了吧,赶紧去喂点奶吧。”
  妇人背着背篓,带着孩子进了一侧的茅草屋。那应该是夫妻二人居住的地方,比起这棚子来好上许多,起码四面有墙,头顶有瓦。
  妇人走了,那盘牛肉便由男人拿过来。
  比起妇人,男人显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他身形高壮,站在厨房里时就觉得浑身透一股煞气,虽然极力掩饰,但依旧逃不过陆不言的眼睛。
  男人走到近前,把手里的牛肉放到陆不言的桌子上,一句话也没说就要走,陆不言开口道:“我还有一壶茶。”
  男人一顿,转身去给陆不言沏茶。
  等男人沏完茶回来,却不想那桌边已没有人在,只剩下一盘没动过的牛肉。
  男人放下手里重重的茶壶,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一侧的茅草屋。
  他急匆匆地推门进去,就见那妇人坐在只铺了一层棉絮的床榻之上,怀里抱着刚刚从背篓里抱出的婴儿,面色惨白。
  在妇人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那柄华美的绣春刀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刺目异常,格格不入。
  “锦衣卫?”男人认出了那柄绣春刀,他下意识关上门,面色阴沉地嘶吼,“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夫人!”
  “江湖第一剑客,大名鼎鼎的西竹,居然就住在这种地方。”陆不言四下一扫,唇角一勾,慢条斯理说出这句话。
  男人面色一沉,脸上的刀疤似乎都暗了几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不然我这刀就要忍不住抖了。”陆不言将绣春刀往里进了一分,妇人立刻面色惨白地看向西竹,“当家的……”
  西竹深吸一口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全靠朋友指点。”
  西竹闭眼,然后又睁开,问,“你想怎样?”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一件事。”相比起西竹的神色,陆不言显然轻松许多。
  西竹似是想到什么,面色微白,他道:“我已经金盆洗手了,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陆不言却摇头,“堂堂第一剑客,为什么会如此天真?江湖这地方,哪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血债这种东西,是要用血来还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殃及我妻儿。”西竹急切的向前一步,却碍于陆不言的绣春刀,不敢轻举妄动。
  “郎君……”妇人双眸垂泪,抱着怀中不停啼哭的婴儿浑身颤抖。
  “是我连累了你。”西竹望着妇人,无声摇头,然后上前一步,与陆不言道:“你要做什么我都认,只要你放过我的妻儿。”
  “别担心,抓你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事,我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郑敢心,是不是你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了一下大纲,有读者说剧情比较慢。其实也不慢,因为我安排的第一卷 在郑敢心死后就结束了,现在是第二卷。全文预计五十万字,感觉都写不到五十万,剧情走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朗了。
  第50章
  “你们锦衣卫都是这样, 没有证据就来抓人的吗?”西竹咬牙瞪视陆不言。
  陆不言勾唇一笑,面色虽平和,但眼中却满是凶戾之色,锋芒毕露, “我现在不是正在找嘛。”
  西竹更恨, “有你这样找证据的吗?”
  “有啊, ”陆不言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股清冷之色,“不就站在你面前嘛。”
  长得这么好看, 却是个死不要脸的人。
  西竹抿唇, 面色难看至极,“我不知道你说的郑敢心是谁。”
  面对西竹的死鸭子嘴硬,陆不言深深摇头,“这世上能将郑敢心一剑毙命的人, 在这个苏州城内只有你, 否认也没有用。说说吧, 为什么要杀他?你说了, 我就放了你妻儿。”
  听到此话, 西竹沉默地看向妇人和孩子。
  妇人满脸皆是泪,怀中的婴儿也是嚎哭不止, 场面十分凄苦。
  西竹道:“我的儿子堪堪满月, 你下得去手吗?”
  陆不言笑,“你可以试试, 如果你愿意拿你刚刚满月的儿子的性命当赌注的话。”
  西竹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妥协了, 说道:“受人之托。”
  陆不言眯眼,“受谁之托?”
  “不能说。”西竹摇头。
  陆不言道:“就算你老婆跟孩子都死了,也不能说吗?”陆不言紧了紧手里的绣春刀。妇人忍不住的哭泣, 差点连孩子都抱不稳。
  西竹下意识向前一步,喃喃道:“我的孩子才刚刚满月……”
  那妇人也是一脸悲切地抓着陆不言道:“我夫君他从前确实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可他现在已经从善了,他以后不会再杀人了,求求大人放过他吧。”妇人跪在了地上。
  陆不言冷眼看着她,并未有一丝怜惜,“这些话你不应该跟我说,应该跟那些被西竹杀死的亲人讲。”
  妇人脸上挂着泪,一脸怔怔,“可是你们锦衣卫,不也杀了这么多人吗?”
  “所以我们合该是下地狱的。”陆不言讽刺一笑,他自嘲地闭上眼,声音很轻,面容很冷,重复了一遍,“合该是下地狱的。”说完,他猛地睁眼,绣春刀在妇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陆不言,你太狠了。”西竹垂在身侧的手霍然攥紧,他深吸一口气,双目赤红,在妇人哀切的面容和婴儿不断的啼哭声中终于松口。
  西竹仰头无奈道:“我一直以来有记账的习惯。”
  “记账杀人?”陆不言有些疑惑。
  西竹点头,“对。”他从宽袖内取出那本账目,扔给陆不言。
  陆不言单手接住。
  西竹道:“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可以放人了吧?”
  “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西竹冷笑道:“那你就杀了我妻儿。”
  陆不言暂时选择相信他,他放开了那妇人和孩子,然后立刻转身离开。
  西竹剑法高超,陆不言的绣春刀打不过他。因此,他才会出此下策。
  .
  已近黄昏,苏水湄遍寻不到苏水江,觉得他一定已经溜出了赵府。
  小娘子急切的在房廊上走着,热出一身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突然想到一件事。
  裹胸布!
  其实若非陆不言提醒,苏水湄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条裹胸布在他手里了。
  按照苏水湄的想法,那布条裹了陆不言的伤口,上面沾的都是血,应该会被换下来扔掉,却没想到陆不言竟然把它留了下来。
  苏水湄还没想好借口,如果陆不言问她裹胸布是什么东西的话,她该如何回答。
  愁着小脸,苏水湄不知不觉走到了陆不言的屋子前。
  她站在门口踌躇,想了半刻还是想不到要怎么骗他。
  苏水湄不敢进去,她溜达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
  天际处是漂亮的火烧云,有夕阳之色笼罩而入屋内,屋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没人?出去了吗?
  苏水湄心动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况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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