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梁东扬也不敢肯定,但能大致猜到方氏的心思,“估摸她是想着,一旦你清白被毁,我就会休了你,她女儿就有机会了吧!”说来甚是可笑,“上回的教训还不够吗?她还不懂本王的心思,居然还在异想天开。”
许娇荷不敢想象那后果,也亏得她万分幸运,有人相救,否则只怕早没了清白,除了自尽,她真的别无选择。
一想起这个,她就对豫王格外感激,“难为王爷大半夜还在为此事奔波,都是妾身给你添这诸多麻烦。”
“那我是不是也该跟你道个歉,毕竟方氏是我的姨母,你也是因我而被谋害,岂不是我的错?”
这么一反问,她果真无话可说了,“王爷能言善辩,妾身自是说不过你。”瞧她一脸委屈的模样,梁东扬笑将她搂入怀中,
“那我闭嘴成了吧?可不敢惹你不悦,不然又得绞尽脑汁的去哄。”
这样的宠溺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回想从前,她越发动容,“我娘去得早,父亲虽然待我不错,可我始终是女儿家,跟他没有多少话说,唯一信得过的就是清歌,
嫁到府中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挑刺儿,面对王爷时也小心谨慎,担心哪句话说错会惹你生气,从来没有真正的轻松过,没想到王爷居然对我这般真诚,出了这样的丑事,你都没有嫌弃我,还百般安慰,彻查真相,为我雪恨,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感激的许娇荷自觉无以为报,微扬小脸,在他脸颊印上一吻,虽是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却如烙铁般烙印在他心间!
以往也曾深吻过,但那都是夹杂着□□的念头,渴望品尝她的甜美,而今日,她这猝不及防的一个吻,仅仅只是面颊,竟令他沉静的心湖荡起点点涟漪,心,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动了一瞬,那种感觉太奇特,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为何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甜腻?
虽舒畅,却又让他觉得恐慌,只因梁东扬觉察自己竟有些贪恋这种奇妙的感觉,以往他只当她是妻子,应该对她好,仅此而已,好话他会说,心却守得严密,此刻这种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令他无所适从,甚至不敢再去细思,这到底算什么?
亲完她就有些后悔,也不晓得方才是怎么了,居然鬼使神差的主动亲了他!而他则是怔怔的垂眸望着她,神情有些怪异,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惊喜,难道嫌她太放肆直白?
羞怯的她再无勇气看他,低眉躲在他怀中,嘤咛着将头埋了起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下次不敢了!”
这娇糯的声音听在他耳中似叮咚的泉水一般,温热的在心间缓缓流淌,轻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柔顺长发,今晚的梁东扬格外愉悦,
“你做得很好,于我而言,这是惊喜,我很喜欢。”
许娇荷总觉得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并不是特别激动,平静得让她怀疑这只是安慰之辞,“真的吗?可我方才并未从你面上看出喜悦之情啊!”
真正的喜悦,他是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的,就像心涧幽潭中悄然盛开了一朵花,静谧绽放着,没有人看到,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能单凭神情去判定一个人的真实情绪,神色可以作假,你得用心去感受。”
郑重的一席话,令她越发茫然,好奇抬首凝望着他,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他的眼眸幽暗晦涩,似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虽然近在眼前,她总觉得和他还是有距离的,但是今晚,似乎近了一小步,只因他此刻的眸中,满满的都是她!
而他不似往常那般去亲吻她的唇,向她索欢,而是轻柔的在她额前印下一吻,而后拥她入怀,比之以往稍稍用力,无比珍视的感觉。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异常,
“王爷可有什么心事?”
然而他只是拥着她,沉默许久才开口,“夜已深,睡吧!”有些话,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惟有选择沉默。
她也没多问,料想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次日天未亮,梁东扬便起身入宫上早朝去了,得知母亲被人带至豫王府,方悦容想去见她,却被人拦阻,无奈之下,她只得跑去找王妃求助。
许娇荷香梦正甜,这般被打扰自是不快,但人都来了,候在外头,她也不好不见,勉强离开温暖的被窝,简单洗漱装扮,到外间去见。
不必费心去猜,也能料到这表妹会说什么,无非是为她母亲开脱,“我娘一直在别院待着,哪儿也没去,不可能谋害王妃的,王妃,嫂嫂!容儿求求你,让我见母亲一面吧!”
自从上回方悦容问过她之后又跑去问王爷,许娇荷对这小表妹便不再像往常那般亲热,人家喜欢做戏,那她也会敷衍,“具体情形我也不大清楚,关押是王爷的命令,即便我是他的妻子也不得违抗,你还是等王爷回来之后再说吧!”
已然推脱得干净,方悦容却依旧不放弃,居然跪在许娇荷面前,言辞恳切的哭诉着,“嫂嫂,我娘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上回不过一时糊涂才会给王爷下药,她已知错,会改正的,绝不会再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你一定要相信她啊!”
眼泪掉得太频繁,的确会变得廉价,如今再瞧见那一连串的泪珠时,许娇荷没有心疼的感觉,只有厌烦。之前她还愿意伪装,念及亲戚的份儿上,好歹给表妹个笑脸,今日已懒得再看戏,这种人不会适可而止,只会得寸进尺,很有必要让明白自己的立场,以免她再说些无用的废话,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王爷的决定才最关键。这次算是老天怜见,我才有命逃过一劫,谋害我之人,我绝不姑息,定然彻查到底!”
肃然的目光迎上方悦容,竟令她胆寒了一瞬,而她那闪躲的视线也被许娇荷轻易捕捉,不由心下生疑,难道此事不止她母亲有份儿,方悦容也知情?
第32章 查明真凶
联想到方悦容之前的种种异常, 还真不是没可能, 相信王爷自会探查,她不方便去追究,懒得再应酬,许娇荷给清歌使了个眼色, 清歌是丫鬟, 也不怕得罪人,直接跟她明说,
“该是用朝食的时候了,方姑娘这样跪着,我家王妃也不方便用膳吧?”
意识到这是在赶客,方悦容擦泪起身,拍了拍衣裙, 又向王妃请求, 说想给她母亲送碗粥。
谁晓得她会不会又借着此事跟方氏传话, 也不晓得王爷作何打算,万一误事可就麻烦了, 许娇荷仍旧推诿,说自己无法做主。
方悦容只得含恨离去, 不甘心的她又回屋拿了些银两, 准备贿赂那些守卫, 哪料待她再过去时, 傅千承居然也在门口, 这人是个冷面神, 不好应付,但若不去,母亲便得挨饿,无奈之下,她硬着头皮过去,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
“傅大人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用朝食吧?”
见她提着食盒,傅千承自是晓得她的用意,也没回答,明着拒绝,“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见嫌犯,方姑娘还是请回吧!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这人在此,她连银子也不敢掏,只能试着说好话,“我只是想给娘亲送粥而已,不见也可,劳烦您帮我将粥送进去可好?”
漠然移开视线,抱臂握剑的傅千承根本不给她商量的余地,“恕难从命。”
屋内的方氏听到女儿的声音,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边,隔着门呼喊,“容儿,娘不饿,你回去吧!莫在这儿耗着,听娘的话,快走!”
“可女儿不忍心看您在这儿受苦啊……”
“无妨,待王爷查清此事娘就能出来,莫说了,快走!”言多必失,方氏可不愿连累女儿,不希望她再牵扯进来,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将付诸流水!
感受到母亲的声音很急切,方悦容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听从母命转身离开,但她身为女儿,不管母亲也说不过去,于是又转向王府大门处,到门口等着豫王。
德望坐在车夫边上,离老远就瞧见了方悦容,忙跟主子报备,“爷,表姑娘正候在门口呢!”
梁东扬不禁冷哼,“她怕是也煎熬得厉害,坐不住才想找点儿事儿安抚自己。”随即吩咐同坐在马车中的女子,
“先候在这儿,待本王进去后,你再从后门入内。”
青衣女子颔首应承。很快就到得府门口,德望立即将车凳摆好,梁东扬冷着一张脸,顺势撩袍而下。
方悦容立即迎上来请安,未等她开口,他已猜到她的用意,“不必为你娘开脱,本王还要再审她,你若得空,大可旁听。”
反正这事儿她也脱不了干系,倒省得他再派人找她。
说话间,他神色如常,猜不出这话的含义,方悦容心顿慌,强自镇定的喏喏称是,跟在豫王身后,忐忑入内。
路上梁东扬还吩咐下人将王妃请过来旁听。彼时许娇荷才用罢朝食,方才因着要见方悦容,没来得及仔细梳妆,这会子又来补妆,闻听消息,便没再耽搁,不再精挑细选,让初阳随意选了支红翡垂东珠的步摇,斜斜的簪于云鬓一侧,起身后清歌帮她整理衣袍,而后才去往后堂。
进去时,方氏一把抓住她胳膊,哭嚷着解释说自己没有害她。
再面对这个妇人时,许娇荷已生不出任何尊敬之情,缓缓侧首,面露疏离之色,“人在做天在看,你若问心无愧,王爷自不会冤枉了你,又何必紧张,难不成是心虚?”
一记幽漠的目光瞪过去,方氏自知没戏,心虚的收回了手,再不敢造次。
梁东扬本想出声制止,但看许娇荷已会处理,并未被为难住,便也没再出声,暗自欣慰,感觉她成长很快,且会潜移默化的受他的影响,不愧是一对夫妻,越来越相似。
方悦容已去求过许娇荷,但看她的态度便知她不会帮她们母女说话,干脆也就不费口舌。昨儿个方氏一夜没睡着,只因豫王最后那一句,搅得她不得安宁,一直都在想,王爷究竟有什么人证?
再被带过来审问时,除了她女儿之外,并未瞧见有其他人,方氏越发疑惑,难不成是王爷在诳她?
看她心惊胆战的模样,梁东扬没有同情,只有厌憎,“不做亏心事也就不必担惊受怕,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此刻的方氏依旧说自己不知情,梁东扬冷了声调,怒拍桌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啊!带人证!”
一听这两个字,紧张的方氏忙望向门口,但见旭光铺洒的门口幽幽走进来一位女子,似是丫鬟打扮,进来便向豫王行礼。
暗松一口气的方悦容不禁在想,这姑娘是谁,王爷找她来作甚?许娇荷也有疑惑,但没问出口,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豫王让她认一认,究竟是谁指使她做事,那青衣丫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最后目光落在方悦容面上,一派笃定,
“是她,她指使我将一只猫放入偏殿之中,又在房中的香炉内放了一些药粉,意图谋害王妃,又让奴婢故意知会王爷,好让王爷撞见,厌弃王妃。”
默默听罢这些,许娇荷震惊不已,她也以为是方氏为女儿谋算才想害她,未料竟是方悦容!怪不得她一再要求入宫,为的就是安排这一切吧?得知真相的许娇荷难以置信,愤然恨斥,
“我与你虽然相识不久,但从未亏待过你,一直帮你在王爷跟前说话,你非但不知感激,反而想尽阴招谋害于我,你的良心何在?其心可安?”
方氏还以为自个儿会被指认,哪料竟是她女儿,一时懵然,方悦容更是莫名其妙,“表嫂你误会了,我是被冤枉的,她在诬陷我,我根本不认识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许娇荷再不会信她的哭腔和眼泪,“证人在此,岂容你反驳?”
方悦容甚觉委屈,“那也不能随便找个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有人证没物证,那是胡说八道!”
“你还想要物证?巧了,还真有!”上座的梁东扬微扬首,示意那宫女将物证拿出来,宫女会意,自袖中取出一物交由德望,由他呈递给豫王。
接过手串,梁东扬晃了晃,让方悦容仔细的瞧,“本王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某年生辰之际,你大哥送你的璧琉璃珠串,是也不是?”
“这……”面对这物证,方悦容百思不得其解,“这的确是我的东西,可为何会在她手中?”
无辜的模样可真是有趣极了,“这话该是本王问你才对!”
“表哥,我真的不认识她,定是有人诬陷我!”方悦容不认,恨声质问这宫女,“你究竟是谁,从哪儿得来这珠串?是谁指使你陷害于我?”
宫女后退两步,无奈道:“这珠串正是你送给奴婢作为报酬的,我想着它能卖很多银子,且我很快就要出宫了,应该不会被找到,这才答应帮你做事,只可惜最后还是被王爷抓住,走投无路,只得将姑娘供出来,姑娘莫怪我,奴婢实在是逼不得已。”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方悦容,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身子前倾,梁东扬逼视于她,
“上回下药之事本王未曾深究,算是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并不珍惜,居然变本加厉,谋害我的王妃,意欲毁她清白!那本王也没必要再顾及什么兄妹之情,此次必定严惩不贷,以牙还牙,用你的清白来赎罪!”
方悦容闻言,面色铁青,尚未来得及辩解,就见母亲骤然跪下,“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是我指使杨丰茂找上明义,怂恿他欺侮王妃,宫女也是我找的,与容儿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王爷!王爷,你饶了容儿吧!千万不要毁了她,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这可急坏了方悦容,忙去扶她母亲,“娘,您这是做什么?不是这样的,别说了!”
方氏再怎么狠心,始终都是在为她谋划,不愿拖累女儿,“罢了!娘认输,都到了这一步,安排的宫女都被逮到了,还能如何狡辩?”
不管是她们母女二人中的谁谋划此事,许娇荷都无法原谅这丧心病狂的行径,“女人的清誉大如天,一旦失去,除了自尽无路可走,同为女人,你为何如此狠心的要毁我?你以为没了我,王爷就会娶你女儿吗?
不可能!如此歹毒,两面三刀的女子,她连做妾都不配!你们莫再痴心妄想,即便想尽阴招,也没机会如愿,只会令人更加厌恶,断送一切!”
事到如今,方氏也不指望了,即便杨丰茂愿意替她顶罪,宫中这一切也解释不清,必须有人来认,那只能是她,“是我,都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认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王爷王妃放过容儿,她是无辜的啊!”
越说越乱,再难解释,方悦容都快急疯了,忙小声提醒,“哎呀!不是这个宫女!女儿真的不认识她,也没给什么璧琉璃,娘你千万别乱认罪,表哥在诳人!”
终于急躁了,这人一急啊!说话就容易乱,最容易被抓把柄,梁东扬等的就是她们的自相矛盾,
“不是这个宫女,又是哪个?难道说,你找的宫女另有其人?”
第33章 为许娇荷报仇
看了半晌的戏, 终于看到最精彩的一幕, 梁东扬这心里头甭提有多畅快,“方悦容说得没错,不是这个宫女,本王的确在诳你们。”
闻言的许娇荷也愣在当场, 一时没转过来弯儿,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朝她微微一笑, 拍了拍她的手,梁东扬示意她安心,他自会慢慢替她解惑,“当日的确有宫女给本王透露,只可惜并未找到她, 于是本王便随意找了个宫女过来冒充, 指认方悦容, 方悦容心知她指使的宫女不是这个,自然一再否认, 一派问心无愧的模样。
可方氏不知啊!她只晓得她女儿找了宫女帮忙,但究竟是哪个宫女, 她也不清楚, 便将我诳她的话当了真, 甘愿替她女儿认罪。方悦容心下明白, 又说不清楚, 这不就急了嘛!”
许娇荷不由暗赞, 好一招引蛇出洞,暂时找不到证据就编个证据,好让方氏不打自招,连方悦容也显出原形,然而她依旧不肯承认,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表哥你这是屈打成招,我娘为了保我才甘愿背这黑锅,她不是真的凶手!”
显而易见的事,还要狡辩可就没意思了,没了耐心的梁东扬怒拍扶手,与她对质,“娇荷的猫儿抱来没多久,晓得她喜欢小猫,拿猫来误导她的,除了身在王府,当天又一同入宫的你,还能是谁?
杨丰茂与明义无冤无仇,不过是在替你们母女办事,先撺掇明义让他欺负娇荷,跟他保证如此便可免了他所欠下的债,而后再找人故意说与我听,让我撞见此事,想着我一怒之下必定杀了明义,那样你们的计划就神不知鬼不觉!”
他一个男人都未必使得出这样损人的阴招,这一对母女居然能生出这样的歪门邪道,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也无可原谅,
“甭说是谁的主意,你们二人皆逃不了干系!上回下药也是一样,只是这一回,方悦容!别指望本王会给你留脸面,休再狡辩!来人,将她们分别关押,听候发落!”
不论她们再如何喊冤,梁东扬都不肯理会,一挥手,护卫便将人带了下去。目睹这一切,许娇荷无言以对,只余深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