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节
耶律梨转过身,一瘸一拐走到了离祁北较远的角落,靠在山壁,背对着他,独自沉默。
祁北没做错什么。以他的立场来看,自己活着,真是一个麻烦。
他如传闻之中的心狠手辣。
以她的性子,本也不会在意别人见死不救。
但难受不可遏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雨声不歇,不知过了多久,耶律梨终于重新冷静下来。
要活下去。
比起这个,其他的重要吗?不重要。
不管祁北视她如草芥还是仇敌,她都得先活下去。
耶律梨一瘸一拐重新又回到了祁北面前,这人又闭着眼睛沉睡,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耶律梨知道,他弄死自己很容易。
“祁北公子,你饿不饿啊?”耶律梨轻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必须得让祁北带自己离开山谷……
祁北不言。
“你说的对,我是有一些私心。不过迄今为止,我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云王兄的事,反而算是帮了你们。我王兄也对皇位无意,他对云王兄没有威胁。对了,王兄的旧臣也是我和季楚一起安抚的……就算没有功劳,也算是苦劳吧……”耶律梨又扬起那甜甜的笑。
祁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想我现在说的话,你也未必能信。不如等将来你慢慢看,你看我会不会……”
奇怪,他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耶律梨察觉到了不对劲。祁北那冷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发烧了吗?
耶律梨蹲下身,伸手探上他的脸颊。
但手指尚未碰到,那人突然掐住她的手腕,寒眸冰冷,“做什么?”
声音嘶哑。
“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脸好红……”耶律梨感觉到被他抓住的手腕,犹如火钳覆盖,一阵滚烫。
祁北这才松开手。
刚才他烧昏过去了,还是耶律梨将要触碰之时,他才本能地惊醒过来……
他身体一向很好,这发烧是内伤引起的……
内伤未愈,就没有办法控制。
祁北闭上眼眸,没说话,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祁北公子,你怎么了?你醒醒?你能听见吗?”耶律梨担心问道。
不管耶律梨说什么,祁北都没再醒过来。这看来有点严重了……
高烧不降,可能会出人命的吧。
这家伙见死不救,自己也看着他烧死算了!
耶律梨赌气哼了一声,但很快又觉得自己幼稚。怎么会有这么傻的想法,想和他同归于尽吗?不就是他没救自己吗……
至于心底这么不痛快吗?
理智一点。现在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救了祁北,他那性子,应该不会把她扔在山谷了吧?
第803章 你不知,他曾护过你
洞外狂风骤雨不停,耶律梨看了一眼昏迷的祁北,转身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必须生火。
山谷里应该有一些天然避雨的洞穴,若能寻到一些枯枝落叶就好。
他浑身湿漉漉的,不烤干,受凉会更严重……
如果有草药就更好了。这里草木葱茏,鲜有人烟,若运气好,说不准能挖到一些野生草药。
大雨倾城,电闪雷鸣。怒风似乎要把人平地刮起……
耶律梨寻了一截木头作为拐杖,冒着大雨,抵抗暴风,一瘸一拐走进了山谷深处……
刚刚包扎好的脚踝,没一会儿就因为用力过度,伤口浸出了血。耶律梨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往里走……
运气还算不错。
山谷里有几个干燥的洞穴,不知是什么动物叼干草枯枝作窝,耶律梨抱起枯枝干草,脱下披风罩在干柴上,返回山洞。
没有火石,她便钻木取火。
这一番折腾,生起火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耶律梨也累的精疲力尽,这干柴她足足跑了五趟才搬完,又瘸着一只腿,外面还那么大的雨,行动不便……
这般来回折腾,受伤的脚踝,疼的仿佛要断了一般。
但是,她回来的路上,看见草药了。
耶律梨看了一眼祁北,咬牙又走了出去。祁北,你要是离开山谷的时候,不把我带走,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把多余的匕首总算是发挥了一点作用,用来挖草药……
耶律梨拿披风当包袱,装了足足一大包的草药,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耶律梨艰难返程,又累又饿,但食物……她已经不做妄想了。
就她现在这情况,没法下水捉鱼。
先回去,多喝点热水吧。喝水扛饿。
临近洞口之时,耶律梨突然听见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疾行而来……
耶律梨回过头,瞬间惊恐呆立在原地。
一只体态庞大的野猪!
那野猪咆哮一声,便向着耶律梨顶了过来。两只吓人的大獠牙,凶相毕露……
哐当——
包袱坠落,耶律梨根本来不及跑,本能地护住脸闭上眼。
“嗖!嗖!嗖!”
无数银色光芒从身后传来,预料之中的血盆大口没有咬下,耶律梨颤抖地睁开眼睛,就发现那气势汹汹地野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她回头一看,祁北立在洞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唇无血色。
这个时候还用暗器,果然太勉强了一点……
又被反噬了。
但若让野猪冲进来,他和耶律梨都变成了晚餐。祁北感觉头脑更浑浑噩噩了……
遭,烧的更严重了。
“祁北!”耶律梨看着他昏倒在地,吓的赶紧回了洞穴。
这一次,祁北似乎伤的太严重了,她将人的外衫脱下来,晾在篝火上烘烤,对方都没有醒来,没用他那好看又凉薄的眼睛瞪她。
没有锅,耶律梨只能寻了一个有些薄的凹形石块,放在篝火堆里,充当石锅。
她也不懂什么君臣佐使,只粗略看过一些书籍里记载某些草药是能出汗散热的……
便将草药碾碎,一股脑全加进去了……
能不能退烧,看命吧。
碗是采摘草药之时,在溪水边捡的大贝壳。耶律梨小心地在石锅里舀了一碗,热气腾腾地草药颜色很不好看,黑糊糊一团,气味冲鼻。
她尝试着喝了一口,差点呕了出来。这一锅乱炖草药汤,能喝吗?
耶律梨一言难尽地掰开祁北的嘴,正打算灌……
对方又刷地一下睁开眼睛。
和她想象一样的墨瞳,冷漠却又仿佛蕴藏着漫天星光。
“你又要做什么?”声音很冷。
耶律梨见他醒来,心底稍安,嘴上却不客气,“没想到你这么警惕。怕我给你灌毒吗?没错,就是毒汤,爱喝不喝。”
祁北看了一眼贝壳里黑乎乎的汤药,视线扫到身侧的篝火,和挂着烘烤的外衫……
这女人……
倒也有点本事。没有坐着等死。
“毒死我,你怎么出去?”祁北墨色眼瞳盯着她看了一眼,伸手接过大贝壳,将那难喝的药汁一饮而尽。
“再来一碗。”
耶律梨接过空贝壳,一瘸一拐回到石锅前,又舀了一碗端过来。
祁北面不改色,又喝了一碗。虽然这口味不敢恭维,但想好起来,良药苦口……
“你放心。我带你出去。”祁北见她听话的忙前忙后,突然道。
耶律梨一怔,回转身冲着他甜甜一笑,“谢谢祁北公子。”
祁北重新阖上眼眸,道,“明日清晨叫我醒来喝药。”
“好。”
祁北重新睡了过去,耶律梨心里头不是滋味。祁北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带自己出去。
所以他醒来看见这一切后,也给了她答案,让她安心。
各取所需,各不相欠。
都不需要她表功卖好,他就直接干净利落给了结果。
这一次,总算是如她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心情却微微苦涩。耶律梨看着他的睡颜,自嘲一笑。
感情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是多余的。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