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仁宗皇帝本纪[历史]_250
皇陵建造是有预算和限定工期的,毕竟那时候国家财政比较吃紧,大行皇帝梓宫停在宫里的时间也是要依礼依法的。
这么一折腾,原有的预算马上收紧,原有的工期也缩短了。
到最后,宋真宗的陵墓,当得上一个粗制滥造、敷衍了事。
没过多长时间辽国又出兵南下,整个朝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线的战事上,皇帝的陵墓草草地就完工了,整个就一豆腐渣工程,来两个盗墓贼就能给你全搬空了。
也正因如此,襄阳王才会打起皇陵里天书的主意,并且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所以,夏竦虽然不是主谋,但他一定是帮凶。”
赵受益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他当时监修皇陵的时候不听信小人的谗言,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先帝下葬不过两三年的时间,皇陵居然被盗,这种亘古未有的荒唐事,居然就在我朝遇见了!”
“夏竦难辞其咎!”
八贤王也愤愤不平:“不只是夏竦,还有包庇他的莱国公!”
他素来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在他的善恶观里,监修皇陵不利,导致皇陵淹水、被盗,是大罪,而犯了此罪的罪人居然凭借着别人的庇护逍遥法外,逃脱了罪责,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赵受益也皱紧了眉:“朕那时人微言轻,插不上什么话,现在想来,也很遗憾。那夏竦先前被贬至外州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吧。”
八贤王问道:“他因何被贬?”
赵受益道:“因为他母丧不守。”
之前寇准刚带兵攻打西夏,赵受益就叫包拯参了夏竦一本,直接把他排挤出京了。
八贤王微微冷笑:“不忠君王者,果然也不孝父母。”
赵受益道:“霍芳如今正关押在开封府,如何处置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夏竦虽已贬至外州,但这样大的罪责,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看着八贤王:“皇叔,朕需要你帮朕一个忙。”
八贤王忙道:“臣必当竭尽所能。”
赵受益道:“这天书是襄阳王从皇陵里盗出来的,但襄阳王是朕的叔叔,且他已经身死,朕不能,也不愿将此事公之于众。”
赵家是靠欺负孤儿寡母当上的皇帝,建国数十载,一直致力于洗刷身上的污点,竖起一副忠孝节义的牌坊。
哪怕再恶心,也捏着鼻子将柴氏皇族好吃好喝地供养了起来。
生怕天下人说自己一句不好。
因为五代十国礼崩乐坏的程度远超魏晋南北朝,杀个皇帝就像杀只鸡一样简单。因为大家都不觉得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当得,我当得,大家都当得。
一条水沟里的臭鱼烂虾,谁还不认识谁了?
所以赵家必须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你杀人,我不杀,我以理服人。
我倡导文治,我心胸宽广,我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我是个真正意义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皇帝。
因为我讲道德。
这个牛皮,赵家吹了几十年了,从太.祖吹到太宗,明明是烛影斧声弑君杀兄当上的皇帝,硬编了一套兄终弟及的狗屁话来糊弄天下人。
这样的一个背景下,赵受益是不能将襄阳王盗掘先帝坟墓这个事情昭告天下的。
那不就恒等于对天下人说,我们赵家虽然用忠孝治天下,但我们自己家也是家风不正,弟弟挖哥哥的坟,闹得不可开交的。
几十年的牛皮都要被戳破了。
而八贤王也深知这一点——他也是太宗的儿子,虽然从不参与政事,但自己的爹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因此他能理解赵受益为襄阳王隐瞒的做法,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襄阳王虽然暂且放过,但霍芳与夏竦却必须严惩。”
赵受益道:“皇叔,过些天莱国公从前线回来,正好赶上母后的生辰,你就……”
他嘱咐了八贤王几句话,八贤王听了,沉默良久,终于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