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知若也是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苏康:“苏先生的意见是…..?”她可没有忘记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难道就是为了这事?
苏康以为知若不愿意,劝道:“出去看看挺好,增长见识,我本来也想明年寻个时间带明泽出去游学的。而且齐昊天是明辉的二师兄,他成亲,明泽和明辉也该过去道贺才是。”明泽也算半山老人的半个弟子不是?
玉面郎君齐昊天成亲?那明泽和明辉是该跟着去道喜,明辉的那两位师兄,一位在朝廷,一位在江湖,都是鼎鼎有名的。这个年代师兄弟之间的情分,可不比亲兄弟少多少,尤其半山老人总共就收了三位徒弟。
只要面前这两位老爷子意见一致,不是为了此事争执就好,至于究竟是为什么闹别扭,知若倒没想探究,那只是白费心,极大可能探来的就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比如“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是1号酒好喝还是11号酒香醇?”“是谁先看到了今天院子里的第一只喜鹊?”……
知若盈盈一笑:“您们二位是明泽、明辉的师父和先生,要带他们出门必定有您们的道理,知若自然不能,也不会反对。您们决定何时出发?我好让人做些准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中知识有限,只有行路眼观耳识才能补其不足。一路上的见闻能让明泽二人开阔眼界,增长知识和能力,而有半山老人在,她也不用担心两个弟弟的安全。
半山老人得意地瞥了苏康一眼:“我就说嘛,若丫头不会反对的。她是名将之女,又不是酸儒家那些眼浅的傻女人,哪有那么多小家子气和矫情?”
苏康咽下口里的杨梅奶糕,“嗤”了一身:“这话是我说的还是你说的?没脸没皮!”
眼见俩人又要掐起来,知若赶紧岔开话题道:“苏先生,这杨梅奶糕味道如何?可对您的口味?”
……
因为距齐昊天成亲的好日子不到两个月了,半山老人一行三日后就要起程,知若离开观涵院就赶紧找来了强伯和强婶商量相关安排。
明泽身边的南生和明辉身边的时小风是小厮,也是伴读、陪练,自然是要一同跟去的。这俩人都学会了赶车,倒是兼了两个马车夫的差事。另外,知若安排了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跟着照顾师徒四人的饮食、换洗衣裳什么的,再加一个马车夫兼跑腿。九个人的队伍,不会太累赘遭俩老爷子嫌弃,人手又够用。
因为苏康说了出行也不能中断学业,行李中增加了一箱子书和笔墨纸砚等物,加上半山老人指明要的七八坛酒、知若特意让人准备的一大包可以在路上简单加工即成美味的干点、以及给齐昊天的礼物,行李硬是满满当当地装了四个箱子、两个大箩筐,好在有三辆马车同行。
第144章 帮手
月朗星稀,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三个人影被拉得细长。知卉带着知萱先回捻梅院去了,知若留下两个弟弟还有些事要交代。
明泽很是犹豫:“姐,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跟先生说说,等他回来,我的课业也会达到他的要求的。”他是嫡长子,父母不在,他本该是家中姐妹的依靠,为此,他发奋学习,勤于习武强身,付出数倍于他人的努力。
自从半山老人授以内力修炼法和自创的独门轻功,明泽的身子越发轻盈灵活,驾驭暗器的功夫也是初见小成,连半山老人都赞叹他天生合该修习轻功和暗器,自己创出来的那套轻功“云上飘”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坦言寄望明泽将来能将“云上飘”更加推进一步。若不是当年与人打赌,发下只收三徒的誓言,半山老人恨不得也将明泽纳入门下。只能学习轻功和暗器有什么关系,真能学到顶层,只这两样也同样能名震江湖。
无论是文还是武,明泽对自己如今的学习进展都相当有信心,也很珍惜师从两位前辈高人的机会,自然不会小看了此次江南一行的价值。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路上能增长多少见闻阅历?何况还有两位师长在一旁指点。
可是,再好的机会,也没法让他放下姐姐妹妹,自己跑出去轻松愉快地游学不是?
明辉也是不舍,可是师父说了,这次大师兄石鑫正好在南边办差,也会过去江南参加二师兄的喜宴,倒是他拜见两位师兄的最好时机,就算认亲了。所以他不能不去。那两位师兄都是大忙人,平日里能同时见到的机会还真是不多。
知若正色道:“要想挑起责任和重担,首先要做的是增强自身实力。暂时放下是为了更有力地承担。这同我们要先放下报仇的心,蛰伏于现状。让对方无惧、无忧、无视、甚至忘记我们是同样的道理。没有实力,何谈责任?你们跟着苏先生学习,应该比我懂得更多的道理,懂得如何取舍。”
明泽二人低下了脑袋,不敢再开口,道理他们懂,可是真正做起来,感情上还是难以放下啊。现在爹娘和姨娘都不在了。又摊上那些无情、无良的亲戚长辈,说尹家只有他们姐弟五个相依为命都不为过。好在,还有两位义兄,还有爹娘留下的那些个忠心得力的人在长姐身边帮衬,否则,他们更是难以定下心来离开,虽然只有几个月时间。
知若也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人是情感动物,理智和感情的把握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完美满分?何况这两兄弟还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在前世都只是懵懂初中生的年龄。
不过。世道不同,环境不同,明泽二人生长在这样的时代。又生在尹家,注定了他们不能不迅速成长,不能不接受各种磨练,包括情感和理智上的残忍博弈。话说回来,在这样的时代,十几岁担负起国仇家恨、或者独自创下一片天地的少年并不是没有。知若相信,既然有人能做到,她这两个弟弟也同样能做到。
想到这里,知若狠下心继续道:“记住。家里有长姐,有两位义兄。还有强伯、齐伯他们,不用你们记挂。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跟着苏先生和半山先生学习本领、开阔眼界、强大自己。尹家能不能平反,能不能再次崛起,就看你们是只想守着一家人平平安安,还是想让父亲雪耻瞑目,让尹家重新站在阳光下了。”
明泽两兄弟同声应道:“大姐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若欣慰地点了点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任何时候你们都要牢记父亲说过的这句话。”
明泽、明辉再次同声应下。
再交代了一些路上衣食住行相关的注意事项,知若就让他们尽早回观涵院去休息了,明日一早就要起程。
看着两个弟弟并肩稳步向观涵院走去,知若微微笑了,正要转身回二楼小书房,如春回来了,从莫忘那带回一个消息:“姑娘,如秋坐不住了,明天终于又要开始动作了。不过,不是她亲自出马,也不是庆元侯府的下人,这次她找了一个帮手来梅庄探风和游说如冬,您猜猜是谁?”
不等知若开口,如冬先撇了撇嘴:“不会是如夏吧?”
知若和如春都笑着看了过来,一脸惊喜和赞同,如春道:“啊呀呀,我们如冬也开窍了,这次反应竟然比姑娘还快,更了不得的是,完全猜对了。”
如冬却是愣住了:“真的呀?真的是如夏?她怎么也这样啊?”如夏毫不犹豫地跟着她爹娘离开姑娘,虽然让她很失望,但怎么样也比如秋背叛姑娘好吧?而如今,如夏也同如秋一起算计她,图谋损害姑娘的点点心?怎么能这样?
如春怔了一下,点了点如冬的额笑骂道:“还以为你开窍了,变聪明了,弄了半天还真是随口猜的呀?”
如冬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我们梅庄里的人,我在洛城认得几个人?还是我和如秋都认识的。”所以她就脱口而出猜测是如夏了,没想到还真是,太让她伤心了!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侍候姑娘的姐妹,如春也不是不难过,只是她不像如冬那么单纯,早就觉察出如夏的“心高”了,倒是比如冬多了不少沉稳自若。一个人有了异心,背叛是迟早的事,何况如夏现在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知若也拍了拍如冬:“既然早就不是一条道上走的人,她会做什么都不奇怪,你就不必难过了,明天看看她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如冬也该锻炼锻炼了,得用的人,忠心重要,能力也很重要,至少,不能轻易被人算计了去。
如冬直接摆手:“不要,奴婢不想见她,眼不见为净。”不管是如夏还是如秋,她都不想再见到。
第145章 来信(就一更了)
知若噗哧一笑:“乱用词,眼不见为净是这样用的吗?”
如春也笑了:“怎能不见?当然要见!你不见,怎么知道她们是如何看待你这个一起长大的姐妹,又是如何算计姑娘和你?”
如冬拍了一下如春的手臂,气嘟嘟道:“行了,行了,直接说我笨,她们一个两个都拿我下手不就是了?”
不错嘛,这会儿弯儿转的倒是够快!知若莞尔一笑:“所以啊,你就应该迎面而上,让她们看到你也不是好欺负的”
……
主仆三人边走边商议着,玩闹着,其乐融融。若是让庆元侯府的绣姨娘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只怕是哭都没有眼泪。
第二日一早,半山老人一行就出发了,明泽兄弟俩昨晚被长姐说了一顿后想了个通透,今日倒是表现得相当洒脱大气,明泽拜托刚刚赶到的义兄于大勇照顾三个姐妹,明辉则笨手笨脚地用帕子抹去幺妹不断涌出的眼泪,连声哄道:“萱儿乖,莫哭了,我和大哥很快就会回来,你在家要听大姐二姐的话,等二哥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多有趣的礼物。”
知若笑着摇了摇头,明泽自小沉稳内敛,明辉则外向随性,又一向最是疼爱唯一比他小的妹妹,所以,明明明泽与萱儿才是一母同胞,却是常常羡慕明辉同萱儿的感情。
半山老人实在想不通一个小女娃哪来这么多眼泪,看得他都心疼了,这要喝多少酒,呃,水进去才有这么多眼泪出来啊?“萱娃娃你别哭了,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要不,你也跟我们一块去?”他还是喜欢那个笑得眼如弯月的萱娃娃,即使会偷偷将他的美酒换成白水。即使会趁他睡着时将他精心修剪的美美的胡子弄得乱蓬蓬……
知萱的哽咽嘎然而止,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说话的人:“半山爷爷。说话算数?”
“当然,”半山老人正想点头,被苏康一瞪眼给掐住了,“呃……不能算数,你太小了,又是个女娃娃,这事要若丫头点头才行。”他若做主带上这个小娃娃,一路上不是要成奶娘。呃,奶爷爷了?他绝对相信,到时候苏老家伙只会幸灾乐祸地袖手旁观。
知萱一撇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被鄙视了的半山老人很囧啊,他在江湖上也算是数的上的人物了吧,什么时候如此狼狈地承认自己说话不算数了?“这样吧萱娃娃,等我回来,教你‘蝶舞微步’如何,以后一般人都抓不住你。”
“蝶舞微步”是他心中唯一深爱之人“凌波仙子”姚凌儿自创的轻功步法,十二年前姚凌儿为救他逝去之后。因为思念妻子,他日日都要走一遍“蝶舞微步”,并在其基础上自创出一整套绝世轻功。也就是明泽正在修习的“云上飘”。蝶舞微步非常适合身形轻盈灵巧的女子练习,而且,嗯,不得不说,尹家的这几个孩子都是习武的好材料,包括先天身子弱一些的明泽。
知萱眼睛一亮:“人家抓不住我?是像大哥练习的那样能飞到树上的功夫吗?呃,蝶舞?能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吗?”
半山老人眼里也多了一种神采:“是了,就是像蝴蝶一样轻盈又好看的步法,萱娃娃你想不想学咯。”
知萱直点头:“想啊想啊。半山爷爷你最好啦!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化解了“说话不算数”的窘境,半山老人舒了一口气。得意地瞥了在一旁袖手看热闹的苏康一眼,心里也是有几分激动。他第一次看见知萱。就觉得这孩子的眼睛很像少女时候的凌儿,清澈而灵动。让萱丫头继承凌儿的蝶舞微步,凌儿在天之灵也会很乐意吧?
知若也替幺妹高兴,虽然她并不强迫两个妹妹习武,但知萱有兴趣,半山老人又愿意教,她自然求之不得。那个蝶舞微步一听就是很厉害的轻功,至少逃跑厉害啊!半山老人不是说了,学成后一般人都难抓到,岂不是像金庸笔下段誉同学的凌波微步?呵呵。
可惜,知卉性子静,琴棋书画都不错,对习武却是一丝兴趣都没有,否则她也想让知卉学些轻功的。不好求半山老人,她自己或者存仁大哥都可以教啊,暗卫出身的存仁大哥轻功自然也是不俗的。话说回来,她们三姐妹中,其实知卉骨子里最符合母亲芊昕郡主对女儿性情的期待值。
送走了远游的师徒四人,知若同于大勇进了会谈室谈顺风镖局的事,外人不知道的是,顺风镖局延伸到哪里,秘密拓展中的达愿坊就在哪里扎下了根基并迅速开始运作布网,不要太久,达愿坊就将开始接生意了。按照知若和李达、于大勇的谋划,达愿坊一进入世人耳目就必须一鸣惊人,产生巨大影响力,还要让人心存畏惧,不敢打主意。所以,他们宁愿慢一点开业,这同运营顺风镖局是两种战略。
知若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光和当初的安排,于大勇在明面上经营的顺风镖局声势如火如荼,与暗处运作的李达配合默契、相得益彰,而李达发展和操控暗势力的能力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俩人谈了近一个时辰,于大勇就匆匆离开了,知若按照日常作息安排回到书房,她的《三十六计》早已完成,《尹氏兵法》(以尹诏名义收录编写的盗版《孙子兵法》)也已经快进入尾声了。当然,跟前世的原著没法比,只是将她能记住的精华结合这个时空的东西,用外祖父那本齐氏兵法的编写方式写出来,好在她的写作能力还不错。
等完成了《尹氏兵法》,知若还准备将前世学emba时学到的谋略、谋术再做一个归类和收录,希望以后对明泽兄弟俩,尤其是明泽有帮助。
刚坐下提起笔,就见喜鹊走了进来:“姑娘,前面传话进来。以前在姑娘跟前侍候的如夏姐姐来拜见姑娘。”
知若放下笔:“呵,还真是够快啊,从他们家到梅庄少说也得两个时辰吧。她这是一大早就出门了?”
如春轻啐了一声:“无利不起早,只是。她不是来找如冬的吗?”
知若笑道:“如夏的心眼并不比如秋少。”回想一下,以前都在她身边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就不少,只是以前的她太过简单,不会去发现,也发现不了罢了。
如春怔了一下:“姑娘的意思是,如夏不是听如秋的指使来挑拨唆使如冬的?或者,她根本就是来揭发如秋。从姑娘这里讨好处?”
知若摇了摇头:“她还不敢得罪庆元侯府,与庆元侯府为敌。”至少在洛城这个地方,庆元侯府要对付牛三一家还是很容易的。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平民百姓无论如何还不敢同勋贵世家过不去。
如春迷惑了:“那……她……还是来算计如冬的?”只是顺便探探姑娘的反应?看看姑娘如今的性情状态?
知若笑道:“也许吧,也或者,想要更多,做两手准备。好了,猜得这么累做什么,见见不就知道了?喜鹊,你让她进来。在楼下大厅等着吧,另外,找你如冬姐姐回来”如冬这个时辰一般都是在糕点作坊。
喜鹊应下。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对了姑娘,这是今早有人送来的一封信,说是京城以为姓凌的姑娘托人带来的。”
如春接过信封,看了看,才撕开封口取出信交给知若,果然是凌香儿写来的,内容不是很多。只不过几行字,但字体很清秀。凌香儿说他们算是在凌家立足了。她的父亲凌侍郎关注到凌子骞的天赋,也有意用她这个相貌出众又聪慧的嫡女联姻为其升官发达铺路。特意警告了夫人章氏一番,还让凌香儿自己选择她和凌子骞身边的下人,卖身契也由凌香儿收着。凌香儿还说了,因为不想让凌府的人发现他们姐弟同梅庄的联系,直到如今才寻到机会和合适的人带来这封信报平安。
知若笑了笑,收起信,暗叹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厉害!不过大半年时间就能做到这样真是不容易!虽然信的内容总共不到一张纸,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知若却能想见其中的明来暗往、争锋相对。那位章夫人只怕根本没想到已经随马车坠崖的那对姐弟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已经先以嫡子嫡女的身份到户部衙署寻父,让原配嫡出子女的身份以及在进京路上险些坠崖的惊险遭遇都迅速暴露于人前并传扬开来。
失了先机的章氏明显被动了,本就聪慧的凌香儿姐弟因为有了防备更加小心谨慎,又把握住了他们父亲凉薄现实的秉性,突出他们姐弟未来价值,倒是稳打稳扎赢取了初步胜局。
突然,知若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她在前世听过凌香儿姐弟俩的经历,两相比较之下,很显然,今世因为她的介入,帮了那姐弟俩一把,他们的开局要顺利多了。那么,如果她继续介入,凌香儿将来的能量是否能更进一步?毕竟,有没有那“二嫁”,尤其还是叔夺侄媳的污点,对凌香儿来说,真的会有很大差别。
要不要介入呢?值不值得?会有多少回报?又要如何介入?知若陷入了沉思。凌香儿现在看起来只是很聪慧,比同龄人沉稳冷静,听她叙述之前在村子里生活的口气神情,似乎也是个重情感恩的人,可是,真实性情秉性什么的她还真不敢确定。
如春见她家姑娘突然闭上眼睛思考什么,倒是习以为常,没有去打扰,自顾自去整理书架,却不提防如冬在这时进来了:“姑娘,如夏真来了,喜鹊引她在楼下厅里侯着。”说完才发现好像惊扰了知若思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手指。
如春阻止不及,摇头嗔道:“你呀,还是昨日就知道了她今天会来,激动个什么劲?”
知若也是暗叹了口气,这个如冬,是要好好打磨打磨了。不然,就她这简单、不会掩饰、不懂拐弯的性子,就是没有对她知根知底的如秋和如夏,别人也照样能轻易给她下套。前世,庆元侯府的人倒是没有利用如冬,因为她尹知若自己就是个简单天真耳根子软的,人家哪里需要通过如冬,直接给她下套子使绊不是更直接更有成就感?
第146章 庆幸
如夏坐在厅里,心绪很是复杂。来之前,她还想着,她以自由之身到梅庄拜访,那些曾经一起做事的姐妹们是不是都会一脸羡慕,若她真的如他爹娘主张的那样请求重回大姑娘身边,岂不是很违和、很没面子?
可是没想到的是,从门房到观梅院,艳羡的目光是一点没有,更让她郁闷的是,门房的阿耕伯明明是看着她长大的,却一脸怀疑地将她拦在门外,说是要让人问过大姑娘身边的人之后才能开门。
进门之后一路而来,认识她的丫鬟婆子倒都是一脸热情和惊讶,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她很受伤:“如夏姐,你怎么变黑了?脸色也不好了。”“如夏,你们家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吧?”“就是,跑回来求大姑娘帮忙的吧?”“啧啧,水灵灵地出去,至少也是小家碧玉了,怎么反倒憔悴了?”……
她心里不舒坦,却只能讪讪地笑着,悄悄将粗糙了许多的双手缩进衣袖里。她今天还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才来的,可惜,她的首饰和好一点的衣物大都被她爹拿去当掉了,以保障小弟在学堂里的高昂束修和其它费用。好不容易挑出来的一套桃红色衣裙,料子还行,也有七八成新,只是以前衬得她越发粉嫩的桃红色如今却显出她黑了不少。她头上倒是插了一支玉兰花银簪子,但是当她看到喜鹊衣领上那镶着好几颗米粒珍珠的金领扣时,不自觉地紧了紧拳头,虽然那领扣不大,但真真切切是金子加珍珠的呀,而且说不出的精巧别致。喜鹊原来只不过是跟在她后面打杂的三等小丫鬟好吧?
好不容易进了观梅院大厅,躲开了那些或同情或疑问的眼神。如夏心里严重摇摆起来,暗道好马不吃回头草,绝对不能回来被那些人嘲笑。她还是跟如秋合作的好。如秋可是许诺说铺子开起来后,秋家出钱出铺子。占八成,他们家出力,如冬出方子,各占一成份子。到时候他爹娘、大弟弟都能在铺子里做管事拿月银,每年还有红利拿,供小弟读书就没有问题了,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起来。娘家有了底气,她自身条件也好。又有庆元侯府的关系,还愁不能找一门好亲事?
虽然她爹牛三不看好庆元侯府和如秋,总说大姑娘有景王爷和知府大人罩着吃不了亏,还说若是早知道大将军的谋逆罪定不下来,还有位景王爷和那些军中将领支持尹家大房,他那时一定不会离开梅庄的。但是如今事过境迁,他们已经离开了,哪里还能灰溜溜再回来让人冷嘲热讽?不,为了牛家宝将来能金榜题名,她爹娘和弟弟们是没准备再回来为奴的。只是想牺牲她,希望她重新获得姑娘重用,最好还能为她大弟弟在点点心谋一个差事。受雇佣但不卖身的那种。
如夏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做了决定,她为那个家、为小弟已经献出了所有积蓄和私房,不能再做那么大牺牲了。而且,小弟有朝一日高中,有个奴籍的姐姐也不太好听吧?
正在如夏拿定主意,见过大姑娘奉承几句之后就请求让如冬陪她说说话,然后照着如秋计策行事的时候,听见喜鹊一声“姑娘”。赶紧站了起来,果然看见一身藕荷色的知若走了进来。让她意外的是。跟在知若身后的如冬白嫩粉润,阳光明媚。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漂亮一些,哪里有如秋说的“近来日子必定不好过”的模样?怎么回事?是不是如秋的谋算出了问题?那么她还要继续吗?
刚刚才下定决心的如夏又宁乱了,几乎忘了给知若行礼。
知若优雅坐定,接过喜鹊端来的橙汁喝了一口,才悠悠道:“今日怎么会过来了?有什么事吗?”眼神和语气中明显的疏离毫不掩饰,让本就宁乱了的如夏更添了两分惶惶,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塞住,一向灵活、会说话的她在那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好在她没有失神太久,赶紧行了礼,道:“爹娘让我过来拜见姑娘,离开大半年了,我们全家都很挂念姑娘。”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失了底气,她的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空洞苍白的感觉。
“噢?”知若淡淡笑了笑,“你们有心了,我很好。”没有多说点什么的意向,也没有顺口关切一下如夏一家的境况,让如夏不知要如何继续找话题了,她怎么感觉自己很不受欢迎?虽然爹娘确实早早存了一家赎身出去的念头,但他们一家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啊,她更是自小侍候姑娘,主仆之间相处一直很好,怎么一下子就冷淡至此了?真正是人走茶凉啊!看来姑娘真是变了,不是爹说的因为家变和和离一时性情大变,而是完完全全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可是,如冬和如春没有感觉到姑娘的变化吗?她们不觉得寒心和委屈吗?
如夏心里这样想着,嘴里不由自主地就直愣愣地问了出来:“如春、如冬,你们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