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铁穆远能确定的就是,皇上还是个少年皇子时,曾经在江湖上闯荡过三年,似乎就是那时候认识半山老人的。帝王历来是天下最孤独的人,却同半山老人保持交情这么多年,让人不得不对半山老人多几分忌惮啊!
  对铁穆远,不是不得不瞒着的事,知若都是坦诚相告:“虽然酿酒方子是我娘留下的,但半老先生比我们谁都懂酒,他给了很多很有用的意见。而且,他是辉儿、还有泽儿、萱儿的恩师,是我们兄弟几个敬重的长辈。更重要的是,没有半老先生坐镇,只怕我们梅庄也很难保的住酒坊和那些酿酒方子。所以,我主动恳请半老先生同我们合作。”
  铁穆远满脸赞色:“应该如此,你做的很对。也是老先生他仗义,若是换做别人想请他合作,只怕不易。”何止不易,根本是没什么可能。那老头性子古怪、特立独行,且不缺银子,也不看重银子。
  知若直点头:“正是,即使现在这样,老先生也不肯收下份子,将我给他的份子都放在辉儿名下了,说即使将来别人知道了些什么,他老人家分点产业给小幺徒也是名正言顺。还有,我们对外也是说醉半山所有秘方是老先生同梅庄一起,利用我娘留下的方子改良而来的。
  第285章 耗银子
  铁穆远再次点头赞道:“这样好,也合情合理、容易让人信服。”久病成良医,好吃成良厨。半山老人是有名的酒仙,据说只要品一口,就能说出酒产自何处、是哪家的、什么年份、用什么主材料酿成……有他帮着品酒、提建议,自然利于酿出好酒。
  “若丫头,”铁穆远突然想到什么,几不可见地微微蹙了蹙眉头,“关于酒坊的这些事,你们同半山先生达成的共识,你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再对其他人说。既是对外的说辞,就都一致好了,即使走得较近的……呃,比如我……比如景王爷府上或者……林知府府上之人问起,都不用说出实情。”
  “呃……”铁穆远见知若脸上浮起迷茫之色(知若很委屈:我哪迷茫了?我是有些疑惑,想从你老人家脸上看出些端倪,看看你是不是被人威胁逼迫什么的好吧?),又觉得自己似乎吓到了她,赶紧补充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与外人无关的,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风险不是?”
  知若纵横商场一世,看人和察言观色的功力自然不俗,从铁穆远的反应就能看出他不是碰到了什么威胁,只是替他们姐弟操心,像上次一样教他们戒备罢了,遂暗自松了一口气,亦正色道:“铁叔叔放心,我明白的,只是在我们姐弟眼里,铁叔叔您是自己人,不是外人。”即使隐瞒了铁穆远一些事,也是因为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让他们姐弟几人及跟随他们的人粉身碎骨。而且,暗处的黑手非常强大且神秘莫测,铁穆远知道太多对他也并不是好事。
  另一方面,知若很清楚,她会对铁穆远格外坦诚,是以心换心,完全信任他真心照顾他们姐弟几个,不会对他们起歹念,但若是涉及皇室、牵涉太广,她不能确定铁穆远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至于在众人眼里对梅庄很是关照和庇护的景王、还有林知府,知若更愿意将他们看作是互利互惠的合作者,能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最好,若是像林夫人那样心浮气躁了,也就维持表面上的互动就好。都是聪明人,没什么意外的话,撕破脸应该还不会,也没必要。
  铁穆远不知道自己的几句提醒让在他眼里还是小姑娘的知若一时感慨了那么多人情世态,他正为若丫头的回答一阵心暖呢。知若姐弟对他的信任和亲近,从那次他们将暴雨梨花针暗器送给他之时起,他就知道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担心,这几个孩子太懂感恩、太实诚了,同尹昭一样重情义,可是他们还太年轻了,不知人心险恶啊!
  钱财诱人,权势逼人,不得不防,上次林知府不就中招了?虽说是林夫人出面,可是其中的关节略一想就明了了不是?
  还有景王爷,虽然他一直认为景王是最守本分、最享受闲散王爷生活的王爷,为人平和豁达,不恋权势,可是,奈何他有一个太耗银子的大嗜好呢,就是喜欢收集美人、真金白银地宠美人。
  当然,众所周知,景王爷风流却不下流,好美色却从不干强抢什么的,且对所有妻妾、美人都不错,实在不喜欢了也会尽力安排好,耗银子就是。所以,无论是大臣还是老百姓,对他的这一嗜好都持很宽容的态度,从没有哪个御史弹劾他,也没有听说过哪个百姓骂他。
  为了养这些美人,所有人都知道景王爷热衷于挣银子,他有不少产业,还结交了不少各地的大商人,皇上就经常打趣说景王爷是为美人折腰、看银子交朋友。
  想到这一点,再想到醉半山酒坊日进斗金的传言,铁穆远就不能不担心啊!就算景王爷人品高尚忍住了,他的妻妾们呢?上次瑞王府的赵侧妃不就是个例子?
  铁穆远暗叹了一声,还是不放心地开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有先生坐镇,你还是要小心些。不管是谁问起,你就说醉半山的日常经营你能做主,大事就要找老先生谈,即便是你自己的份子你也做不了主,因为老先生不喜与外人合作,怕麻烦。咳咳,当然了,你要事先同先生通通气,求得他的谅解。”他教知若的虽然有些……卑鄙,但半山老人是长辈嘛,又是大侠士,这点胸怀定是有的,否则也不会同知若达成那些共识。
  知若笑道:“半老先生同铁叔叔您想到一处去了,自从他知道赵侧妃的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铁穆远长期在外奔波,皮肤接近棕黑色,这会儿都能看出脸色憋得通红,可见他是多么尴尬。一个正直刚毅的男人会教他那样一番话,可见他有多么为她操心,这真是一个值得他们姐弟几个敬重的世叔、长辈。
  “那就好,那就好,”铁穆远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教的就好,是半山老人自己主动的,说明大家都能想到这一点,他也不算思想卑鄙是吧?咳咳。”
  又同知若谈了一些梅庄的近况,还有潘家铭的经历和同明泽兄弟俩的交往,铁穆远总算放心了,在知若的陪同下拜见了半山老人和苏康一面,就急急赶回京。虽然已经有人先回京交差去了,他也还是不能耽搁太久。伴君如伴虎,皇上虽然算是个明君,但也有天子之怒不是?否则也不会到现在喝多了还大骂尹昭,连他都能看出其实皇上心里根本是不相信尹昭会谋逆的。
  知若送走铁穆远,又再次往观涵院的方向走去,并吩咐喜鹊去厨房取些下酒小菜、点心和半山老人最喜欢的葡萄酒3号尽快跟来观涵院。甜点和葡萄酒有利于放松心情,也容易让那两个老顽童转移注意力。
  如冬很疑惑:“姑娘,两位先生有不开心吗?有吗?我刚才怎么一点都没发现?”那两位不办正事的时候就像小孩一样,息怒笑骂都在脸上,她自问通常还是能看出来的。
  第286章 斗牛
  半山老人确实很生气,还有……心寒,这个侄女果真如她爹一样,都是自私、心大、愚笨,偏偏又自以为聪明。
  苏康看着手上那张笔迹歪歪扭扭、如鬼画符一般的信,轻轻叹了口气。该说邱玲是聪明还是愚蠢、还是天真呢?她真以为半老家伙有多看重她这个所谓唯一一个嫡亲侄女吗?
  当年邱家分家闹得有多僵整个靠山村、以及邻近村子的人都知道,邱家原配亡妻所出长子,时年才十五岁的邱大被单独分出去,几乎是净身出户。后来邱大又闯荡江湖极少回去,本就同父异母的兄弟又能有多深的感情?话说,现在这世上知道半山老人姓邱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乡亲、亲戚们也想不到他们认识的那个邱大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半山老人。
  也是因为邱玲确实是老家伙唯一的亲侄女,又独自一人带着小阿杏流落在外,加上西北渐见乱起,老家伙也不忍心不管她、或者送她回西北,这才接到洛城来。若是早知道邱玲的意外认亲是有计划有阴谋的,或者早发现她这不知天高地厚、又不知好歹的性子,苏康相信,半老家伙是一定不会管她的,更不会带来洛城、带进梅庄。半山老人可不是个容易对人心软的人,或者说,他只会对能入他眼的人心软,而能够入这老家伙眼的人实在不多。
  将邱玲母女主仆三人送出去后这些日子,他们还正觉着她似乎挺安分的,不知道是自己想明白了、或者见半山老人狠得下心死心了、还是被她那位主子放弃了,不管哪一种,他们都乐见其成。
  却没想到,就在刚才之前不久,有个小乞丐替邱玲送了一封信到梅庄,给半山老人的。邱玲会的字不多,所以信也不长,只是说她卖了那个小院,带着阿杏去京城投奔石鑫了,气得半山老人胡子都飞起来了。投奔石鑫,她同石鑫有什么关系,竟然去投奔他?石鑫凭什么要接纳她的投奔?
  “算了吧半老家伙,”苏康放下信,少有地认真劝道,“既然已经知道她身后的主子所图不简单,她又对那个什么主子死心塌地,连你这个亲大伯都能利用,那么她要做什么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与我们无关,你又何必为她心烦?”这才搬出去多久,邱玲也真是太过不安分了!真是对石鑫太钟情,还是对她的主子太忠心?
  半山老人冷哼一声:“我哪里是为她心烦?她才不值得!我只是心疼小阿杏,她跟着那样的娘,能有什么好下场?还有鑫儿,我必须给他捎个信去才是。”
  苏康点头:“那倒是,虽然石鑫不为邱玲所惑,也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但是她这样突然跑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看在她是你亲侄女的份上,石鑫估计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她到石府。我们都知道邱玲的心眼,还有她不为人所知的最终目的,只怕少不了要将石府折腾一番了。”
  半山老人紧皱眉头,可不是?他愁的就是这个。可是,他叫石鑫直接拒邱玲于府外,还是让石鑫帮她在外面租个小院子?无论是哪一种,于石鑫的名声都有碍。前一种情况会有人指责石鑫太绝情,后一种可能就更遭了,只怕会有人出来弹劾他养外室。所谓的文武百官啊,为了派系利益,睁着眼睛指鹿为马的可不少。
  “你说说,让鑫儿怎么做才合适?”半山老人瞪着苏康问道。不是说博学吗?出阁主意不难吧?
  苏康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嗤之以鼻:“我最不擅长这些好吧?”否则早就入朝为官了。
  知若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斗牛”图。自从半山老人来到梅庄,这样的场景在观涵院并不少见,但……问题是,今日的气氛略有不同,少了一点平日里那种孩子气的剑拔弩张,多了一丝沉闷的气息。即使喜鹊手上食盒中的香味飘进来,也丝毫没有减少这份沉闷。
  知若挑了挑眉,看样子,这俩老爷子今日确实是有烦心事啊,看样子还挺严重。
  “苏先生,您最不擅长什么啊?”如冬忍不住好奇,脱口问道,“不会是半老先生要挑战您的武功吧?”大少爷总是说苏先生才高八斗,比从前书院里任何一位先生都博学,还有苏先生不擅长的东西吗?
  知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啊,非要这么说冷笑话吗?欸,一点都不冷,也不好笑。
  苏康是博学,但也不知道什么是冷笑话不是?所以对如冬的问题没有知若那样的感慨,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应对女人,对,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应对不知好歹的女人,然后才是应对朝堂之中的那些如簧巧舌。”他回答的是如冬的问题,却是看着半山老人说的,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你的问题既涉及那个不知好歹的麻烦侄女,又涉及朝堂中乱七八糟的争斗,可不就是我最不擅长的东西?
  女人?不知好歹?朝堂?知若敏感地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俩老的郁闷同这三者有关系?同他们有牵涉的女人本就不……不对……不是不多,是根本没有听说过啊,还牵涉到朝廷争斗?
  一个念头闪过,知若眼眸一暗,难不成是那邱玲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侄女也是女人不是?她还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至于朝堂争斗,邱玲背后的主子处心积虑在石鑫和齐昊天两人身边布棋子,为的什么?石鑫可是皇上身边第一带刀侍卫。
  这么一想,知若了然了,难怪半山老人那么决绝地将邱玲赶出去,原来他也已经知道邱玲是奸细,是别人布的棋子了。
  那么,邱玲今日又做了什么,让这俩人如此苦恼?
  “咦,这是什么?好难看的字!”正往桌子上放酒菜的如冬撇了撇嘴,“你们就是为了这个不高兴?谁写的字这么难看?”
  第287章 好主意
  “如冬,”知若脸色不太好了,“你怎么能随便看人家的东西?还不快放好?”从现代来的知若即使做过一世的古人,仍然非常注意尊重别人的*。而且,半山老人和苏康虽然在梅庄一向表现得平易近人、甚至老顽童一样,但他们都是极有个性的能人异士,外面的人不是都说半山老人脾气怪异吗?像这样的人更不能接受别人的窥探吧?
  即使如冬大大咧咧的性格俩老爷子已经再熟悉不过(经常都是如冬为他们张罗吃喝,接触最多),但像这样不经允许擅自拿起他们的信看,他们真能不介意吗?不会以为是她这个主子指使、纵容的吧?
  “无妨,又不是什么看不得的东西,”半山老人对知若摆了摆手,“我还正想让若丫头你帮我看看,给我出个主意呢。”除了知若姐弟几个,在这梅庄里他最喜欢如冬小丫头了,每次想偷新酒喝都是找如冬帮忙,这丫头还会帮他张罗下酒小菜,又是个笑呵呵的讨喜丫头,不像他那个侄女,整日里不是绷着一张脸,就是万分委屈般,好像全天下都欠她的。
  “对对对,”苏康眼睛一亮,“若丫头你鬼主意……呃,不是……你最聪明了,赶紧帮半老家伙出出主意,石鑫小子可是辉儿的大师兄呢。”
  有关石鑫?不会是邱玲给石鑫写的信被半山老人截了吧?不过,半山老人和苏康既然这么说了,知若也没必要推脱,她跑这一趟本来就是想看看俩老遇到什么糟心事、她能否帮上忙的。
  信很简单,扫一眼就没了,然后,知若就被那邱玲给蠢笑了,当然,只能暗地里笑,可不敢真笑出来再刺激老爷子。话说,你邱玲既然已经来个先斩后奏、不告而别,不就怕半山老人阻止吗?那你就等突袭石鑫成功后再给半山老人带信啊,这前脚出门后脚就传信是几个意思?想要半山老人随后追去给她做靠山?
  别说,知若真相了,邱玲还就是希望她大伯会不放心她,赶去保护她、为她撑腰。石鑫对她的态度,在那次石鑫眼见她就要摔倒仍然闪身避开时,她就心中有底了,还真是担心到时候石鑫不肯让她住进石府。对这豁出去的独自带女儿进京一赌,邱玲还是很忐忑的,所以只能再赌半山老人的态度。自己亲侄女被徒儿挡在门外不闻不问,他也很没面子不是?
  “半老先生您既不希望石鑫大哥将邱娘子接进府里暂住,又不想让他帮着在外面租院子,然后又怕这样对石鑫大哥不好,对不对?”知若眨眨眼就将半山老人的纠结给道出来了。
  半山老人直点头,好想热泪盈眶(可惜他老人家憋不出眼泪来啊!):“就是就是,你有没有其他法子?”他怎么就没有生个女儿呢,否则就有个像若丫头这样善解人意的贴心小棉袄了。
  没人知道的是,半山老人一直就遗憾当年没有早让妻子生个闺女,那样的话,就算妻子不在了,他也还有个同妻子长得一样样的小仙女不是?如今,这样的遗憾越发入心了……
  “很简单啊,”知若笑道,也不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我在京里还有一个小院子空着,您送个信去,让石鑫大哥同碧泉庄的榆钱伯联系,然后派人送邱娘子和阿杏过去那院子就是。只是那院子不大,也只有一个婆子在那负责打扫。”
  “好好好,”苏康迫不及待地举手赞成,“是简单,却也是个再好不过的安排了。”明辉也是半山老人的弟子,知若又正好有个合适的空院子,石鑫将人送过去暂住再合适不过,没人能说什么。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邱玲一个独自带着女儿的寡妇住在石府总是容易让人遐想。
  半山老人也是眉开眼笑:“就按若丫头你说的办,不过,你让那婆子只做她自己原先做的事就可,不用去侍候邱玲母女,她们只是暂住的客人而已,有什么要做的自己做,衣食也都由她自己负担,就说是我说的。”能有个院子给她暂住就不错了,再说,她身上又不是没银子。
  涉及半山老人同邱玲叔侄之间的关系,知若自然不好发表意见或干预什么,点头应了,这才找出之前准备好的话题应付了几句,带着如冬和喜鹊走了。
  出了观涵院,如冬还是觉得想不通:“姑娘,连苏先生都说那邱娘子不知好歹,半山先生也不想石大人收留她,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那样的人不会感谢你的,弄不好还嫌弃院子小、没人侍候,嫌你小气呢。”
  知若笑笑:“那是肯定的,但是,任由她住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对半老先生、对石鑫大哥、还有我们辉儿,都不是好事。我们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让她住着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心疼她,总还心疼小阿杏吧?至于其它,老爷子自会让石鑫带信给邱娘子说清楚的。”半山老人明显是不会惯着邱玲,既是这样,知若一点也不担心。
  更重要的是,知若琢磨着,邱玲怎么会突然跑去京城了呢?不是说月季一直劝邱玲安分一段时间,等半山老人气消了再作打算吗?怎么突然就跟着一起作了?那位“主子”授意的吗?还有,她们卖院子竟然卖得一点动静都没有?莫忘一直有派人关注着那边,只是没有专门盯着罢了,没想到一下子就闹这么大动静出来。
  好吧,既然已经发生了,想什么也没用,倒是要赶紧安排下去,一是要查查那院子是不是真卖了,卖给谁,看看能不能探问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二是京城那边也要派人盯着邱玲主仆的动静,那位主子应该是在京城的吧?她们会去找他吗?
  这也是知若建议让石鑫将邱玲送去她那个小院子的原因之一,方便盯着不是?即使摸不到大虾藏匿的黑洞,能寻到小虾小蟹的踪迹也不算白忙。
  第288章 意外吗?(两更合一)
  京城,太子府,一处幽静的院子里,正等着向太子汇报事务的余绍波突然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反射性地抬眼看向门窗的方向,都关得紧紧的,一丝风都溜不进来。屋里烧着地龙,感觉暖暖的,一点都没有寒冷的感觉。那他刚才那个冷颤难道是个幻觉?真是见鬼了!
  呃,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这个饱读经史的太子府第一幕僚什么时候信过鬼怪了?定是最近事情太多,疲了。
  大大的乌木书桌后,太子看完所有奏疏和资料,才抬起头来往后一靠,按了按额头两边:“让千重你久等了!没办法,父皇最近对我已经很不满意,我既接下了主持这次和亲的差事,肯定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余绍波轻蹙眉头:“皇上还没消除对殿下的怀疑吗?按说我们的人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才是,白鹅岭那边的尾巴也在第一时间全都扫除干净了,潘家铭不可能发现什么的。”
  那个潘家铭还真是太子的克星啊,皇上宠信他几乎胜过以太子为首的一众亲生儿子。这也就算了,偏偏他的运气还好的不得了,轻轻松松出去一趟就能捡一座金山回来,还是他们苦心寻到、且费尽一切努力想瞒天过海遮掩过去的那座白鹅岭金矿,让太子和他们这几个心腹幕僚情何以堪?
  更糟糕的是,自潘家铭发现金矿后,皇上对太子的态度明显更加冷淡了,吓得他们愣是沉静了好一段时间不敢有什么动作,直到这次定下灵宛公主与藏域国三王子和亲。
  太子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觉得父皇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有时候又觉得他对谁都是那样的态度。”哪个皇帝不多疑?他那个父皇更甚。
  余绍波叹了口气:“都说皇上自幼就深不可测,连先皇都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是啊,”太子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苦笑道,“父皇小时候的事和皇爷爷的话无从考证,倒是皇祖母常常说她都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也从来问不出真话。”有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皇祖母看着父皇的眼神都带着点儿畏惧,尤其是他们母子意见相左的时候。
  连皇祖母都会畏惧,他见到父皇能不忐忑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储君之位稳当过,相反,从他如愿坐上这个位子以来,就****不安,害怕做过的事被人揭发出来,害怕正在谋划的事败露,害怕其他兄弟效仿他谋夺他的太子之位,更害怕父皇那日突然废了他……
  父皇历来就不怎么喜欢他,若不是他力挡虎口那一出戏,即使旧太子已被废,即使祖母再偏疼他、再为他争取,太子之位恐怕都不会轻易落在他头上。
  话说,如果他是皇后所出,或者父皇稍微偏爱他一点,他就不会如此忐忑。再或者,如果父皇年迈体弱一些,而不是如此盛年、力壮、精力充沛,他也不用终日不安,生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也就不需要明里暗里百般筹谋以防万一。
  所以,即使父皇真的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该理解他、谅解他不是?父皇不也是这样一步一步从一个庶出皇子成为太子、再走上皇位的?
  太子的那句话余绍波实在不好予以置评,只能接着最初的话题道:“自古圣心难测,有些事愈辩愈黑,不表态、少辩驳反而是上策。好在皇上原本最重视的那位已经囚禁在冷宫了,剩下的也都在我们掌握之中,翻不出去。殿下您只沉着应对就是,时间久了,皇上咂摸不出什么,疑心自会淡去。”
  大皇子已经废了,庶民不如;三皇子是个蠢的;四皇子算是比较得皇上喜欢,却是好玩贪自在,从小立志于做一个玩遍大郢、吃遍大郢的闲散王爷,母家又没什么助力,构不成威胁;五皇子则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六皇子、七皇子都还是小萝卜头呢……
  所以,至少五年内,太子的位置还是相当稳当的,只要没有被皇上抓住什么大尾巴。这样的时候最适合养精蓄锐、暗中发展实力,绝不宜张扬。唉,若是白鹅岭金矿没有被潘家铭给“捡”去,这几年他们正好用上啊,有银子做什么才都能放开手脚不是?
  可惜,成也白鹅岭,败也白鹅岭。原本白鹅岭可以成为他们的秘密宝藏、最大助力,现在却,不但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丁点好处,还让皇上对太子起了疑心,多年的付出打水漂了……
  每每想到白鹅岭,余绍波都替太子和他们这一派系的人惋惜不已,可惜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惋惜也是无益,不如定下心神做好其他事,避免更大损失。
  “好在,除了白鹅岭的事,近来我们也算是诸事都比较顺利,”余绍波脸上禁不住带出喜色,“没想到潘家大房那小子平常看着没多大本事,不声不响地竟然就搭上了西娅公主。嗯,倒是懂得走捷径,也算是在殿下您面前露了一脸,哈哈哈”二公主和亲是他们自己下了功夫图谋的,是心想事成,而潘家锦和亲西娅公主可就是意外之喜了,为他们增添了一个筹码。
  潘家大房早已经投靠了太子,潘家锦娶了西娅公主也好,“嫁”去藏域国也罢,不都是将西娅公主拉上他们的船?有西提王子和西娅公主双重保证,藏域国基本上就可以说是太子殿下的助力了。
  太子点头:“据说西娅公主很得藏域国王和大王子宠信,只要西娅能为我们所用,以后很多事都会变得简单很多。”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担心西缇王子不够力量与大王子抗衡,毕竟,西缇再受宠,也还是庶出王子,而且嫡出大王子早就被定位储君了。可是,如果有了西娅的配合,就大大不同了。
  至于西娅公主是否会听他们的,太子对此问题表示不屑一顾,女子出嫁从夫,不论是大郢女子还是藏域国女子都是如此,她们出嫁后一切的荣辱利益不都得依赖于夫君的权势地位?尤其是有了孩子后,在女子的心里,夫君、子女一方的重量肯定要重于娘家父母兄弟。当然,也要潘家锦能拢住西娅的心、拿捏的住西娅就是。对此,太子还是比较放心的,所有人都认为西娅喜欢潘家铭,而西娅最后选择的却是潘家锦,可见潘家锦还是很会勾搭女人、讨女人欢喜的嘛。
  余绍波一直挺看不起潘家锦的,这次语气里倒是多了一丝赞许:“说起来这小子也是个目的性很强、懂得取舍的人,为了能对殿下有点助力,他也算做出一点牺牲了,呵呵,否则哪有男子愿意娶一个对自己堂弟一见钟情的女人?不错,能屈能伸,目光长远,还算有点长处,他那番分析也是头头是道,我之前或许太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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