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费奥多尔坐在椅子上看着浅羽温人的资料, 这是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调查出来的讯息，能够得到的所有关于浅羽温人的资料。
  但越看费奥多尔越皱眉，这个资料看上去，浅羽温人是书的可能性确实非常大。
  在来到横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 浅羽温人几乎没有任何资料留存, 唯一能够调查到的是他曾经在东京有过流浪的经历, 还和东京的赤司家有过很短暂的联系, 再往前就没有了, 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过去的人。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幼崽期，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接着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展现出相当强大的医学天赋, 并在龙头战争中展现出自己, 成功成为了黑手党界最反差的‘医者圣心’, 并在两年后叛逃, 而且……费奥多尔查不出他叛逃后去了什么地方。
  费奥多尔缓缓的将手肘抵在桌子上，他闭上眼睛，面容冷漠，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没有过去的人，在叛逃后查不出去了什么地方的人，以及……被涩泽龙彦认为是太宰治，并误以为他拥有异能无效化，难道说, 他真的是书吗？
  可是还有一件事无法解释, 如果他真的是书的话，异能特务科留下的书页为什么会有作用, 还是说, 是因为书页是在他化为人形之前被撕下来, 所以那张书页拥有书的力量，并没有因此随着他消失？
  但是浅羽温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怕的能力，到目前为止，似乎他拥有的只有一个治愈系异能力，还有诸多限制。
  最奇怪的……医者圣心和犯罪侦探，这两个称号反差到了极致。
  猛地睁开眼睛，费奥多尔站起来。
  “准备一下，我们去横滨。”
  “是，我的主人。”伊万.冈查洛夫声音愉悦的回答，接着转身离开。
  将浅羽温人的照片翻开，费奥多尔声音里带着笑，“是不是书只要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是书的话也没有问题，人是拥有劣质性的生物，一旦化为了人那便拥有了感情，就算是书也一样。”
  “而拥有劣质性的人类，可比全然理智的机器人好搞定多了。”
  另一边，奥尔科特抱着一本书跟在菲茨杰拉德身后，一边走一边急急忙忙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如果对方真的是书本身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胜算，一旦他认定我们的愿望违反规则，他不同意我们就没办法，所以，为此我们只能想办法和他交好，让他同意我们的想法。”奥尔科特不断的说着这句话。
  菲茨杰拉德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就是你一晚上想出来的计划吗？”
  约翰·斯坦贝克眨眨眼睛，“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来找那个能变成白虎的小子吗？”
  “出了意外，目标改变了吗？”玛格丽特·米切尔端着一杯红茶，表情倨傲，“呵，都到了这里还出了意外。”
  “但是这件事根本没有办法，除非我们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发动所有人一起来袭击书。”奥尔科特声音焦急，“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不确定书的状态，不确定书能不能重新变回书，也不能保证我们可以在最后夺到书。”
  菲茨杰拉德伸手制止奥尔科特，“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他就是书。”
  “那这不是到了一开始的时候了吗？”奥尔科特眨眨眼睛，“我们是来找书的，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让书出现，但是现在，书现身了，我们却不确定书是不是真的书，菲茨杰拉德先生？”
  “我去找这个人，你们留下来戒备，如果我失败了的话，我们就执行第二个计划。”
  “唉？可是，可是……”奥尔科特并不赞同，实际上她认为，如果那位浅羽先生真的是书。
  就算是他们发动了目前能够利用的所有人一起去袭击浅羽先生，最后也会失败，毕竟书和他们不同，他们是需要神明帮助的人类，拥有各种各样难以齿启的愿望，而对方，他就是神明。
  神明之所以能够称之为神明，是因为他们的不可战胜以及奇迹性。
  要和奇迹战斗并取得胜利，只要想一下就会被无尽的绝望打败。
  不可能的，他们赢不了神明。
  “别给我摆出这张生无可恋的脸来，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菲茨杰拉德声音坚决，带着他一如既往身为上位者的傲然，“无法打败也无法被打动？奥尔科特，你把他过于神化了，我对我妻子的爱意。”
  “可不比那家伙对于规则的信念少！”
  奥尔科特愣了一下，她怔怔的看着菲茨杰拉德的背影，片刻后她低下头，“是。”
  “我会努力完善计划，找到能够成功的方法，只有尝试过才能知道能不能赢。”奥尔科特呢喃着，“振作起来，奥尔科特，你不能打退堂鼓。”
  埃德加.爱伦.坡蹲坐在椅子上，他看了看周围，片刻后才开口，“什么意思？吾辈不能和那个人决一死战了吗？”
  “神赐予你异能，并不是为了让你和敌人决一死战用的。”霍桑声音冷淡。
  另一边，菲茨杰拉德独自来到武装侦探社，他复杂的看着面前的高楼，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一开始想的是如何得到方向标，如何在横滨找到书，他甚至把计划做到了利用蓝鲸撞击整个横滨，将所有人和建筑清理掉，书也就无法藏身了，结果，他来后却发现书连藏都没有藏，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但他们却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随便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书变成了人，那个可以被随意争夺的宝物不再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器物。
  在那一瞬间，争夺者和被争夺者的关系对调，变成了祈求者和被祈求者。
  “可恶。”
  菲茨杰拉德低下头，他走进大楼，直接来到了四楼：武装侦探社。
  “早上好，先生们女士们。”菲茨杰拉德站在门口看着侦探社里的人，在场的所有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他。
  “是来委托吗？”国木田独步看着这个明显欧洲人的长相，“先生您不是日本人吧？”
  菲茨杰拉德错开国木田独步看向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的浅羽温人，“这位先生，可以谈谈吗？”
  “你有一些不礼貌哦。”太宰治站起来挡住菲茨杰拉德的视线，“对着别人的爱人这么热情，就不会觉得失礼吗？”
  爱人？谁？
  浅羽温人？
  哈？
  最后终于还是把人约了出来，菲茨杰拉德看着浅羽温人，他把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先生，你是有什么委托非要在这里谈？”浅羽温人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是要预防手下的背叛？还是想要加强组织的防御？”
  菲茨杰拉德沉默了三秒钟，“不，我当然不会委托这些，我希望委托你复活一个人。”
  手微微顿了一下，浅羽温人微微皱眉，“复活一个人？”
  “是，那是我的女儿，她因为意外去世，我的妻子因为女儿的丧生变得郁郁寡欢，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把女儿复活，让我的妻子重新恢复笑颜。”菲茨杰拉德并没有隐瞒，甚至连语气都没有激烈，“这个委托，你接不接。”
  “不接。”
  “为什么不接？”
  “因为我做不到。”浅羽温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味道在他的味蕾上绽放，浅羽温人还是不喜欢咖啡，他将咖啡杯放下，声音里带着温和，“我能理解先生你对于妻子和女儿的爱意，但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菲茨杰拉德显然不相信，“你不是书吗？”
  “书不是万能的。”
  “书就是万能的，只是你不愿意做而已。”菲茨杰拉德声音平淡，“化身为人类之后你给自己加了太多的限制，这些原本只属于人类本身，但是你却在用这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束缚住了自己，对于书来说，人是不是复活对它来说没关系。”
  浅羽温人笑了一下，“你是在指责我变成了人类吗？”
  “不，我没有这么说，相反，我很庆幸能够在这个时候可以和书的本身交谈。”菲茨杰拉德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来之前还是急切又焦躁的样子，“我想知道，对于你来说，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浅羽温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片刻后才开口。
  “这取决于我认为有没有必要。”
  “我为了我的妻子所以来拯救我的女儿，不管对于我还是对于我的妻子来说这都是必要的，甚至是我的手下，他们都是为此而来，你又怎么能说这是没有必要的东西呢？”
  浅羽温人想了想，“确实有必要。”
  “但是这份必要性还不够。”
  “这个世界上拥有太多的悲剧，也拥有太多的遗憾，如果按照你说的这样，那么这个世界每天都要重来无数次，每天都要改变无数次，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吗？只有悲剧和戏剧同时上演的人生，才能称之为人生。”
  菲茨杰拉德梗了一下，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气。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做你才会复活我的女儿！”
  “我也说过，我做不到。”浅羽温人声音温和，“我没有把人复活的能力。”
  “真的不行吗？”
  菲茨杰拉德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悲哀，他坐在椅子上，“难道我想要让妻子幸福的心愿就是错误的吗？！”
  “不，你很正确。”
  浅羽温人突然开口。
  “我感觉到了，你为了他人改变而努力的执着，我真的非常赞同你，为了他人选择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不管是否能够到达终点，一定要去试一下，实在是太厉害了，你的努力值得所有人敬佩。”
  菲茨杰拉德愣了一下，他茫然的看着浅羽温人，“啊？”
  “想要改变这件事非常的正确，我很支持先生你的想法，我也支持你去争夺书，然后将命运改写。”
  “可是……你不是书吗？”
  “对啊，所以真可惜。”浅羽温人笑着回答：“因为我是书，所以你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菲茨杰拉德有些惊疑的看着浅羽温人，“你这么赞同我，又为什么会拒绝我？难道我们不应该是……”一拍即合吗？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会只看着他。”
  浅羽温人声音温和，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这个世界所有的词汇都无法描绘出他现在的样子，菲茨杰拉德只能说，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个人会对面前这个人产生恶感。
  “我将会独占他的一切，而他也将独占我的视线，不管是改变还是其他，我都将会为他一个人服务。”
  “什么？”菲茨杰拉德猛地站起来，“你是书！不是一个人的所有物！”
  “所以我们是等价交换。”浅羽温人歪歪头，一副轻松的模样，“他也付出了相同的代价，就如同你和你珍视的妻子一样，你可以为了你的妻子付出一切，那么我也可以为了他改变规则。”
  菲茨杰拉德盯着浅羽温人，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他能说什么？说……浅羽温人被骗了吗？
  但是又有谁能够欺骗得了全知全能的书？
  就这样，菲茨杰拉德独自前来又独自离开，浅羽温人走出咖啡厅，太宰治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很幸运。”太宰治开口，“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世界要让我见到温人，才让我自杀不成功的？”
  浅羽温人想了想，“命运应该不会精确到这一步。”
  “实在是太扫兴了，温人你总是有这种把气氛打散的实力。”太宰治无奈的看着浅羽温人，他伸了个懒腰，“就像是异能特务科想的那样，开始有组织来横滨寻找书，让你假扮书确实让对方直接方寸大乱了。”
  “甚至连找书的理由都说了出来。”
  太宰治走出咖啡厅，浅羽温人跟在他伸手，阳光洒下来，像是把他们的身上笼罩上一层光辉。
  “温人？”
  “如果你想要这样想的话，也没有关系。”浅羽温人声音很轻，“从此以后，我可以成为你的命运。”
  太宰治愣了一下。
  “如果单单是这种事情的话，我能做到。”浅羽温人微微勾起嘴角，是一个非常温暖的笑容。
  如果忽略他话语里的含义，绝对会让人感动到稀里哗啦。
  太宰治笑出了声，他无奈的走过去抱住浅羽温人。
  “温人你真是太强了，你是怎么把告白的话语说成威胁一样的言论？如果不是我的话是个人都要被你吓跑了。”
  “你要改改自己的说话方式了。”
  “为什么要改？”浅羽温人认真的和太宰治对视。
  “我又不需要和其他人说这样的话，只要太宰能够听懂就好了，我不介意。”
  ……
  港口黑手党完成了悬赏，但是却没有钱打过来，虽然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不会收到钱，但森鸥外还是让芥川龙之介去查一查，就当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于是芥川龙之介便开始了对悬赏者的调查，等调查过后他才有些古怪的看着结果。
  首先，对方拒绝把钱打过来的原因是他们在见到人后的十分钟之内人就跑了，还是一堆人过来砸了场子，所以他们怀疑这是一场欺骗悬赏金的骗局，在这件事情调查完毕之前他们拒绝提供悬赏金。
  “十分钟之内被人救走……”芥川龙之介微微皱眉。
  说起来确实很奇怪，作为一个异能者，人虎在被自己抓到的时候似乎非常的配合，虽然脸上带着茫然和无措，但完全没有使用过自己的异能力，就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当时他以为人虎是因为刚刚知道自己是异能力者，所以无法控制自己异能力的缘故，但是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反抗。
  难道是太宰先生已经提前布置过了吗？
  可恶！
  当时他还在心里遗憾太宰先生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人，如果人虎是听从了太宰先生的命令所以不反抗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看完之后，芥川龙之介注意到了一个地方，在这件事之后，对方直接撤销了人虎的70亿悬赏，在芥川龙之介打听为什么会撤销悬赏之后他听到了浅羽温人的名字。
  他们似乎说这位叛逃干部是什么大人物。
  浅羽先生吗？
  芥川龙之介咳嗽一声，他走进房间里给森鸥外播出一个电话。
  “首领，我已经把事情调查完毕了，但是还有一些事情我不太明白。”芥川龙之介声音冷硬，但好歹是面对首领，最起码的恭敬还是有的。
  “这么快？”森鸥外看了一眼时间，“要不芥川你回来说怎么样？”
  “我还要继续往下调查，事情似乎牵扯上了浅羽先生。”
  来汇报情况的中原中也抬起头来，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森鸥外，什么就牵扯上了浅羽温人？
  浅羽温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一个弑杀的人，说浅羽温人阻止悬赏进行他信，所以港口黑手党收不到悬赏的钱是因为浅羽温人做了什么事情吗？啊，对了，浅羽温人曾经说过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到现在他也没见到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会真的是开玩笑吧。
  “浅羽君吗？”森鸥外有点奇妙的开口，“那么，浅羽君又在里面做了什么事？难道是又研究出了什么新型药物？浅羽君的药物总是最好的。”
  “不是这个。”芥川龙之介盯着手上的资料一板一眼的开口，“资料上说浅羽先生是书，首领，书是什么？”
  “哦，书啊……”森鸥外闭上眼睛，下一瞬间他猛地把眼睛睁开。
  “你说什么？浅羽君是什么？”
  芥川龙之介再次确定了资料，“是书，是名词，不知道是代号还是其他东西，首领？”
  “书？传说中一直隐藏在横滨的那本空白的，只要在上面写一个完整的故事便能视线的书？”中原中也声音惊讶，“什么鬼？你说温人是书？他是这本书，他，他……”
  他不是人？
  “有证据吗？”森鸥外直起身子，声音严肃，“关于浅羽君是书的事情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组合。”芥川龙之介看着手中的资料，“上面说是浅羽先生被方向标指认是书，并且表现出了完全超出异能力者的实力，现在死屋之鼠正在往世界各地传送着这个资料，我想，英国那边的钟塔侍从也得到消息了。”
  森鸥外：……
  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森鸥外和中原中也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想起了前些时候浅羽温人给中原中也打的电话。
  他说可能会有一些难以置信的消息传出来。
  当时中原中也还想是不是他要和太宰治结婚，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如他和太宰治结婚呢！
  “中也君要去联系浅羽君吗？你去吧。”森鸥外闭上眼睛，“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们和浅羽君都是曾经相处过很久的人，这件事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中原中也转身离开，连之前想要和森鸥外汇报的消息都忘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浅羽温人是书，他不是人，浅羽温人，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书的？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身份。
  那么，他对自己现在身为人类的状态，有什么看法吗？
  会议室中，森鸥外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好不甘心啊爱丽丝酱！”
  爱丽丝穿着红色的小洋装站在他身后，一脸嫌弃，“现在不甘心有用吗？浅羽医生现在已经离开了，而且就在那个人的组织里。”
  “为什么浅羽君会是书呢？还是我的弟子。”森鸥外一脸颓废的趴在桌子上，“啊，实在是太难过了，如果不知道这件事的话还不会这样，但是一旦听说了这件事还是会产生不甘啊，要是浅羽君没有离开的话，那港黑岂不是拥有书的支持了？！”
  爱丽丝歪歪头，“可是林太郎，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浅羽医生为什么叛逃啊。”
  “额……”
  “你连人家为什么叛逃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留住人呢？”爱丽丝认真的点点头，“所以就是这样啦，比起现在不甘心，林太郎不如去调查一下当年浅羽医生叛逃的原因是什么。”
  森鸥外盯着爱丽丝，片刻后他捂住脸发出感叹声，“认真的爱丽丝酱好可爱啊！”
  “你是说我只有认真的时候才可爱吗？！”
  “生气的爱丽丝也一样可爱！”
  但是，就像是爱丽丝说的那样，如果浅羽温人真的是书的话。
  那么他就要去调查一下当年浅羽温人为什么会叛逃了。
  ※※※※※※※※※※※※※※※※※※※※
  呜哇，还是没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