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节

  一个是童谣镇酒楼,一家是奉天城那家和马老太长期合作的城南酒楼,还有家竟是葭县开调料铺子的,感觉上就是供货的关系,却没想到人家能给送礼。
  礼有薄有厚,有蜜饯盒子也有桂圆红枣糯米啥的。
  宋福生给这些人,通通回的都是自家酿的米酒,以及一小坛辣椒酱。
  说实在的,送东西不心疼,他很心疼坛子。
  这日晚上,当马老太也拉着茶馆送她的礼物回来时,宋阿爷立即组织大伙出发。
  家里只留八岁以下的孩子。
  太小的孩子们,怕身体弱,能看见脏东西,就不让去了。
  剩下的,通通要和他去烧纸。
  这个行动,给村里人再次镇住了。
  河对岸那伙人,虽然总里出外进,一日日奔波,但是大批量的往河这面来却是没有的。
  而且你看看他们是推车出来的,好些台。
  推的啥?推的黄纸。
  不晓得的以为他们是做黄纸买卖的呢,竟买了那么多。
  没错,河对岸那伙人,买了好多好多黄纸。在这方面一点儿也没差钱。
  没有坟,只能在道口画个圈烧纸,画的圈都要老大老大了。
  第四百一十章 想你(一更)
  十字道口。
  宋阿爷颤抖着手,望着黑漆漆的远方喊道:
  “嗳!过年啦,都家来取钱,去置办年货啦!”
  随着火光大起,壮劳力们将一叠一叠的黄纸扔进了圈里。
  老爷子似看到了那一张张在田间地头露出笑容的脸,他一个个召唤着:
  “八斤呀,锁柱,旺财,宋麻子家的。
  德富,伍柱,立根,铁树。
  守财,大路子,豁牙子,大虎家的。
  二孬吧,三刚子,四蹦子,五常子……”
  黑烟呼呼地冒着。
  烧的太多了。
  得亏交通不便,联络也不方便,要不然就这个烧法,都得惊动县里。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在纵火烧山。
  虽离县里远,县衙没被惊动,但是宋阿爷提到的那一个个人名,却让任家村来看热闹的村民心底震动。
  这些人逃荒到这里,竟还惦记着老家那些同乡。
  难怪要准备那么多黄纸,原来是要给那么多人烧。
  任族长任尤金,站在远处眯眼望着那伙人,眼底莫名酸胀。
  任家村的几名妇女,也在听到葛二妞喊出那番话时,默默地跟着红了眼圈。
  “儿啊,娘的儿呀。
  娘希望你活着,万万别收这钱。
  可娘又担心你,要是万一到了那头没有钱花,该饿肚子了。”
  在任家村的众人眼里,河边那伙人,像葛二妞的情况很多。
  听的他们既庆幸又心酸。
  有对儿子喊话的。
  有对闺女喊话的。
  有对自个的姐姐妹妹、自个的姑母姨母喊话的。
  还有那伙人里最醒目的宋福生,正在边烧纸边冲自个的岳父喊话的。
  烧完了,只剩下的黑灰堆在那里,就差点给十字道口堵住。
  马老太将宋茯苓的手夹在腋下往回走,让宋茯苓用另一只手放在脖子上戴的狼牙上。又拽了把大丫,提醒大丫和二丫还有二郎别回头。
  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九嫂她们,马老太没啥笑容。
  她刚才冲老头子喊的是:“搬家了,搬到北边奉天城童谣镇任家村了,别找茬地方。过年了,你别不舍得花钱,也在那面多置办些年货……”
  才喊完这些,马老太哪有心情和人热络地打招呼。
  九嫂她们也才感同深受地偷偷抹过眼泪,自然晓得马老太的心情,也挺有礼的只是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当大伙都到家了,外面的汉子在放手推车,屋里差些打响集体揍孩子战役。
  尤其是宋金宝。
  他罪名有二。
  一,作为留守最大的孩子,让你负责看娃子们,结果你领着一帮在炕上呼呼哈嘿。
  俺们这些大人在外面烧纸哭,你们在屋里疯玩的哈哈笑,不欠揍是啥?
  罪名二:米寿呢,你给看哪去啦?
  一炕的孩子,米寿丢了。
  宋茯苓是在小红的马窝里找到的米寿。
  刚才,宋茯苓烧纸给现代的姥爷没哭,现代的爷奶没哭,给古代的姥爷爷没哭,却在米寿这破了功。
  只看马窝里,小小的娃,用打火机点起了三柱香,正跪在那里说:
  “祖父,爹、娘,大伯奶有天披散着头发跑出来,说梦见她二儿子饿坏了。
  我问姑父,我怎么从来也没梦见过你们。
  姑父说,是你们疼我才不会托梦。
  可是,我好想你们啊。米寿想你,娘。”
  第四百一十一章 让爱住我家(二更)
  宋福生回来后,需要紧忙去烧辣椒房的火墙。
  等他烧完了出来一看,得,去一个搭一个。
  他闺女找米寿找的也没影了。
  当他找到马圈时,看到的就是姐弟俩正抱在一起哭,他闺女一只手还举着火把,那也没耽误抱弟弟。
  茯苓一般情况下不哭,打小就可皮实了,这是咋的了?
  走近再一看,燃灭的几根香,还有他的打火机也扔在一边。
  这小玩意儿,是啥时候把他打火机偷出来的。
  不过,宋福生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
  “来,宝儿啊,姑父抱。嗳呦,可不哭了啊,你瞅这小脸抽巴的,跟小老太太似的,”宋福生给米寿一把抱起,又瞟了眼宋茯苓。
  宋茯苓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抱他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这里,别引起火灾。”
  ——
  东屋、西屋,一起进行。
  像极了刚落脚在这里,第一次洗澡的场景。
  四壮和牛掌柜一桶又一桶的往锅里添水。
  米寿坐在装有热水的大盆里。
  宋福生跪坐在一边,前大襟都湿了,边给米寿搓澡边问:“都和你祖父唠啥啦?”
  米寿抿了抿小红嘴,搅动着两只小手:“没唠啥。”
  “不可能,你是不是告我状啦?”
  米寿急忙回头,盯着宋福生的眼睛:“那怎会。”
  东屋,钱佩英也在帮宋茯苓搓澡。
  望着盘起头发的女儿,她也打听道:“你找到米寿那阵,他在那烧香道姑啥呢。”
  “那可多啦,咱家米寿就是个小话痨。”
  宋茯苓掰着手指细数一条条:
  “他竟然记得刚开始,你和我爹,总说咱三口人只要怎么怎么样就行,他说他在旁边听着害怕。
  又急忙说,后头就不怕了。
  他还跟那头汇报,说吃过拉嗓子的窝窝头,喝过蛇汤,看过高爷爷吃过小耗崽子,路上偷喝过我给的梅子汤,都不敢张嘴说话,可好喝了,怕人闻到。喝过我爹偷喂他的奶。
  娘?”
  “恩?”
  宋茯苓扒到桶边,小小声道:“米寿好像还记得体温计。”
  钱佩英叹气。
  这才五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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