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这就很大的人情了。
尤其是听说老隋将手里现银都拿去买粮,却特意留出十几两碎银,是打算一直帮他支应店支应到正月十六。
而且老隋家大小子和老隋,爷俩一天跑点心店好几趟,像到点吃饭似的,早中晚都去看看店里有没有啥事。
“隋哥,这太突然,你说我这空手来的。奶呀,我和隋哥我们是兄弟,我叫宋福生。”
“什么生?”
“宋福生。”
“福什么生,你叫福大生啊?”
“奶,我这兄弟就是给绿叶菜那个,六十文一斤蒜黄,想没想起来?”
“啊,蒜黄炒蛋好吃,你是那个六十文?”
老隋家还有一位岁数挺大的老奶奶,人有些糊涂了,一说话直漏风,也耳背的不行。
宋福生也见到了老隋的大儿子,满十六啦。
找对象没?
老隋说,本来今年正月还寻思托媒婆给寻寻,门第匹配的,家里条件和咱家差不多的,对方家里没摞烂事别拖咱后腿的,姑娘会过日子的,就这几点要求。
这回妥了,媒婆未来一年没饭吃了,多亏儿子是小子,耽误一二年也不算啥。这要是家里有十六的大姑娘,过一二年,更得降低要求嫁人了。
老隋婆娘泡茶端上来正好听见这话还说,“可不是?”又张罗饭,非要让宋福生吃。
“嫂子可别忙。”
俩人进了里屋炕上盘腿聊了起来。
也就半个时辰后,宋福生回店里码人。
老隋有个给粮铺子当上门女婿的朋友,面上情的关系。
那位上门女婿趁着岳父岳母不在,正在偷摸卖铺子里的粮。
不过,细粮已经被听到消息的县里人买没了。
目前只剩粗粮。
且价格,用老隋的话说就是:“兄弟,他心肠黑呀。”
第四百三十二章 比不得
那哪是心黑,那是心太黑。
“多少钱?”宋福生皱眉。
在平时,糙米五文钱一斤,那就属于粮价已经卖的有些贵的了。
当时一两银子能买二百多斤糙米,够他们二百多口人吃不饱饿不死能吃两天。
一两银子,吃两天啊。
粗粮也就是四文钱上下那样。
一两银钱能买二百五十斤左右,也就是说,一两银子最多够他们这伙人吃两三天粗粮。
平均两天,就是一两银钱的花销,不算油盐酱醋,不算菜。
可是你看他们这伙人,要想挣一两银有多难?他们还属于用咱老百姓话讲,挣的是窍钱那种,挣得都是富人的钱。种菜做蛋糕利润很高。
这也是农民只要有地,外面甭管有多大买卖,到了耕地时会回老家,再忙再累也会自个种地的原因。
就以前那种价格,宋福生他们这伙人,这么折腾的挣钱,就没闲着,都有些吃不消。
更不用说眼下。
你听听这人说的,咋不把他心黑死。
吃糙米粗粮,吃那么次,小孩往下咽都拉嗓子,又不是细米细面,可价格却要按照细米精粮收钱。
糙米,要卖他们这伙人九文钱一斤,按一人一斤算,往后一天,一天,就得花一两银子吃糙米。
童谣镇那位老鸨子,那么好的大米,一个粒是一个粒的,打开袋子带着米香,才卖他们这个价。
粗粮,七文钱一斤。
跟来的铁头和大郎他们,也都半张着嘴,吃惊于咋好意思说的价呢。
可开粮铺子的这位上门女婿,却笑呵呵道:“这也就是隋哥领你们来,知根知底我敢卖。换你们自个找来,别说九文七文了,十文我也不卖呀。”
老隋说:“你给便宜便宜,这是我拜把子哥们。这也太贵了,你那糙米都糙成啥样啦,糙的都快没米了。”
上门女婿看起来是在和老隋说话,其实是念给宋福生他们听:
“隋哥,不贵啦,你在我这买细米花多少银钱,你没告诉他们吗?
真的,这也就是你和我说大份,我才来的,要不我都要出城走了。
我留着呗,往后备不住都得十五文,我急啥。
人可以没穿没啥,搁屋里待着冻不死就成。
可人能饿肚子吗?饿急眼了要多少钱都得买。
呵,眼下,谁也别拿粮价高低说事。”
这位上门女婿又看向宋福生:
“兄弟,往后要是越来越难,就你现在摸的这半袋糙米,都能换回个大姑娘信不?
那你说,大姑娘,平日里你要是想纳回家,要不要花个十两八两的银钱?最少得那些吧。你不给那些钱,人家爹娘能干吗?
你再拎拎你手边半袋才多少糙米,我就敢说,往后它就能换一个大姑娘。换不来,你今儿买多少,我银钱都给你退了。
要按换大姑娘价银算,那我还少收你银钱了呢,对不对?
所以说,别提平日里,平日里这时候咱还过年呐,你也不可能大初七来买粮不是?”
宋福生摆手:行了,可别说了,听着生气。
在心里也劝自己:别寻思贵不贵,就琢磨这些钱只要花出去,至少能挺到八月份了,保证让大伙八月份前饿不死。
花钱当买心安。
别像这小子说似的,眼下万一心疼钱,到五六月份再买不着更完了。
因为咱比不得村里人。
村里再穷的人家,至少有头年的存粮。不需要吃一顿花一顿银钱。
更比不得有钱的人家,有钱的商户。
人家做多少年买卖了,一年存些也能存不少银,他们这伙人行吗?路上本就折腾的差不多,到了这里又要存粮没存粮,要钱,才挣了三个多月好钱,没有家底。
宋福生将八十两银钱给了对方。
买了四十五两银钱五十袋的糙米,买了三十五两银钱的五十袋粗粮。
第四百三十三章 停发救济粮(一更)
云中县这头留下的是,跟车来的葛二妞和她大儿子宋福禄。
啥命呀这是。
同样留下守店,童谣镇郭婆子那头守的是细粮,自然这几日留在童谣镇吃的也是细米细面,油盐酱醋俱全。
到葛二妞这,别说油盐酱醋了,这些粗粮竟糙的不能再糙。
马老太按照葛二妞收上来的订钱,留下了十三两银钱。
云中县这面一共在年前订出去十七两银钱,去掉老隋给垫的四两,是十三两银。
其实老隋给多了,但咱不能说了,不怨人家,是好心。
真出现了那种不讲究的买家,趁着没有账本,零钱凑整钱多要了。
里外里马老太等于一文钱没赚,莫名其妙加在一起,在云中县这里赔出去一吊钱。
都不敢想,加上其他地方一共得赔出去多少钱。
这种时候,马老太只能劝自己:就不能想那么多了,心不甘也得咬牙,谁让咱进不来城。
这回换成葛二妞在大伙出发前,拽着马老太絮絮叨叨嘱咐,趁着宋茯苓去上厕所的功夫。
宋茯苓穿的太多,上趟厕所可费劲,脱完一层还有一层,极其浪费时间。
葛二妞道:“弟妹,福禄他爹,进了地窝子就不出来。吃饭时,你瞅着些他,要是不在,帮着去喊一嗓子,别错过饭点给他饿着。”
马老太无语:都多大岁数了,他又不是小孩。
“弟妹,翠兰也没干过啥活,你也是晓得她的。在家当小闺女当惯了。她嫂子要是忙,没空帮她拎水烧炕么的,你让我几个侄子给搭把手呗。”
马老太:啧啧,都多大岁数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挑个水还得让人帮。没的惯毛病。
“你等会儿再说这些没用的,我还想问你哪。
大伙这回凑银钱买粮,你家怎就只交了二十两?
你也别说人口少,富贵家能干活的就那两口子领几个孩子,往老爷子那还交十八两呢。
你家福禄可挣不少工分,家里也没人闲着,那叫两次发银钱。
再算上你和你大儿媳,你俩挣多少,我心可有数。”
葛二妞一脸急色:“嗳呦,弟妹,你没事将俺家银钱算这么清楚作甚?俺这回可没藏私。”
“我晓得,所以我才问你,你是不是让人骗啦?”
“没。”
“没?那怎么差至少四两多银钱?”
“不是四两,哪有四两,这段日子买些啥不得花嘛,是三两。就年前有一日,我不是做噩梦了嘛,就托这县里商队帮我打听,你要了我三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