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节
宋富贵穿着镖局三道杠的制服,和高铁头一边一个,坐在头台大型骡子车前赶车。
这是一辆由四头骡子拉的车,里面坐着宋福生、米寿。
本来不想带米寿的,孩子小,天冷。
就这次甭管考的好不好,回头考完都要先回家一趟,别看从过年前就开始讨论谁走谁不走的。
宋福生商量过米寿:等姑父考完,再回来接你成不?
不成。
米寿抱着宋福生大腿哭,慌张的眼里满是祈求,就差说姑父我爱你了。
那会耽误你学习的,这不是离开一日两日,算上来回往返时间,一走俩月呢。
你跟着去干啥,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和奶在家。
米寿记住重点,怕耽误学习。
转回头,他就憋足劲儿用了十日时间,起早贪黑的描字背书。
给小孩累的,差点学出近视眼。
揉着眼睛递给姑父自学作业本,厚厚的一沓。
宋福生感同身受,学习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呢,“辛苦不?”
米寿说:“不辛苦。只要能和姑父姑母姐姐在一起,吃再多苦也愿意,别不带我。”
给宋福生心酸的,立马打包,带走。就当给孩子放寒假啦。
第二台车更壮观。
因为不止有四头壮骡子,旁边还跟着一匹品相极好的高头大马。
带马干啥呀?小红比米寿还麻烦,还得给带苹果。
宋茯苓:我好不容易能出门,坐车坐腻歪啦,到郊外跑跑马多好。爹,你也能骑着驰骋一下。
宋福生当时立马劝媳妇:闺女说的有道理,到了京城,万一我为了装脸也能骑它。
这第二台车的车夫,同样是穿三道杠制服的四壮,以及他大舅哥大德子。
车里自然坐的是钱佩英、宋茯苓,宝珠、桃花。
本来也不想带桃花的,高铁头一会儿叫三叔一会儿叫宋福生三舅的,让疼疼他:“我们俩是两口子,宝珠都能跟着四壮去,凭啥给俺俩拆开。”
给宋福生气的:得得得,都不在家好好挣钱。去,很怀疑你们是借着我考试去度蜜月。
后面还跟着一台没坐人的车,里面装的是杂货。
不要都不行。
家里老太太们给张罗的,棉被,一路上用的碳,吃的喝的,还有村里各家非要给的,像半袋子瓜子,粘豆包,冻豆腐,乱七八糟啥都有。
任公信还给了任子笙在京城的地址呢。
这可真是看出来和逃荒那次不一样了。
你就看那车的外面,挂的叮叮当当的。
骡子跑起来直响,挂着冻鸡大腿,五花三层猪肉,速冻饺子,速冻豆沙包、冻梨等等。
宋福生看一回无语一回,带这些干啥,吃前得化开,不拿还生气。
然后在车两侧和后方的就是千里马运输队。
这次一路押运的物件还挺多呢,随队出发的快递员们有一百多位。
领队人,大队长是独眼宋福寿。
按理宋富贵和四壮都是大队长,每次远行,都要有一位大队长跟着,他俩就能带队。
可是这俩人要陪着宋福生在京,一直到考完回来。
所以宋福寿就得去,他是属于到京就要返回的。
宋福生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城门处。
他下车先和各位举人们简单打招呼,其实就是变相点名,看人头。人太多了,就怕落下谁。
“明远,明远来没来?”
“叔,这呢。”杨明远小跑过来,他身后的小厮拎着十只烧鸡,十只啊。
就这,他还觉得少,一路同行都是同年的关系,分一分就没什么了,还有宋叔一家呢。
杨明远期盼的看了眼捂得严严实实的车辆。
“好,出发,先别聚在这,我们镖局车队不能停。出了城,歇脚时再和各位聊。”宋福生说完就重新上了车。
奉天城门守门衙役,对拿着单据过来卡戳的宋福寿一点头,一看就是很熟悉了,“放行。”
马老太戴着灰色的狐裘帽子,穿着披风,向慢慢启动的车队挥了挥手。
今儿九族闲着能出门的都来啦。
宋阿爷被高屠户扶着,也伸出干枯的手挥了挥。
嘱咐好好科举的话,早已说完,嘱咐路上小心也说了一万遍,就不要在外面,当着城里人的面前,大喊大叫给福生丢脸了。
九族来送行的家人们表现的都挺体面。
却不想,马老太失态啦。
第二台车要过城门时,宋茯苓忽然掀开车帘,探出戴棉帽子的小脑袋。
她那棉帽子还特殊,远远就能被认出来。
是仿造现代样式的帽子,就是那种毛线帽,帽顶有个大毛毛球的样式。
在这里没有毛线,钱佩英就给闺女用淡粉色缎子面,里面是棉花做的帽子,上面的大毛毛球是白色兔毛,很大一个。
宋茯苓那小脑袋一露出来,马老太就瞅见了,向前情不自禁走了两步。
宋茯苓又冲她奶笑着挥手,那脸上就差写着:回去吧,我要出去玩啦。
马老太当即就不停眨眼,想要将眼中的泪意眨没,但是徒劳,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后来索性,老太太就捂眼哭了起来。
家里人有看见她哭的,急忙劝:“福生是赶考,考完还能回来一趟呢。快别难受,这怎还考一次哭一次呢。也不用为他惦记,他出过远门。比咱家这些人能走多了。”
马老太捂着眼心想:
谁惦记他啦。
我是一想到,呜呜,胖丫得走俩月。
那孩子,没心没肺的,她奶奶个腿的,还笑着冲她紧着挥手呢。呜呜,一点儿也不想她。
宋茯苓还没有走出二里地呢,马老太就坐在点心店里,觉得干啥都不香了,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委屈。
天天见,冷不丁走,真是受不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心会跟爱一起走(九更,为妍唲c打赏+)
马老太开始正视,将来三儿家搬走,她能不能受得了的问题。
之前,她可是很坚强的。
在大家伙讨论谁跟着的问题上,她没吱声。
那时,大儿子宋福财和二儿子宋福喜问到她头上:“娘,咱们也要着手归拢东西了吧?”
她没好气儿道:“归拢完去哪,你俩要离家出走啊?”
搞得她俩儿子莫名其妙:“咱们不得随着走吗?那收拾东西要收拾一阵的,破价值万贯。等三弟回来,不正好?”
马老太呵斥:
“就知道走,走走走,买卖不干啦?
熊瞎子掰苞米呀,走一个地儿,扔一堆家当。
一个个都不寻思寻思现实问题,这一大摊子,银钱就不挣啦?
外头好些买卖,不需要自家可靠的人守住吗。
没有了日日进项,你们三弟在京城当官也得手紧喝西北风。
还有,我那点心店,我走,谁当马老太?要是再关门,店铺就要比我命运还多舛啦。”
可见,老太太竟成了家里最不想离开奉天的人。
可是,此时,胖丫走的第一天,想她。
连马老太自己都没有想到,孙女坐车离开那一刹那,看着出城门啦,真的意识到要好久不见啦,能哭成这样。
丢人啊,今儿好些人瞧见啦。
马老太坐在点心店的二楼,她眯着微肿的眼睛心想:
关了这家店,将它和外县那仨铺子通通还给陆畔?让那孩子愿意干些啥就干些啥?
不。
她舍不得。
她这点心才被百姓们接受,总不能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吧。
那将点心师傅留给陆畔几个,让陆畔寻一位合适的掌柜的给打点?让管家给守着店。
这样的话,奉天还有这种点心吃,不算是她马老太彻底消失。
不。
叮叮当当挂在门上的风铃响,二丫和李秀从后灶出来疑惑的对视一眼。
奶奶呢。
奶出门干啥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