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左护法虽然中计去领罚,可那是因为教主威慑力够强,全岛妖族长期受其强势管控,积威之下才使左护法惊惧交加中,习惯性的屈从。
可陆延到底是深入参与围杀教主之事的,对殷玄听的受伤状况肯定比其他人了解的多,很快应该就会回过神。
到那时想到教主久不露面,单一个丫鬟在殿上传令是很可疑的事。
哪怕猜测教主是在闭关修养,但怀疑心一定更盛,到时恐怕就不是殷冉作态演戏能应付的了的。
而陆延一旦怀疑,必然使尽各种方法试探。
届时进入长期拉锯,便是他在暗,自己在明。
原本她因穿书而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了解其他人不了解的信息,是占上风的。
可眼下她使计策改变事态发展,不仅坑了左护法,自己也将失去先机。
她就算再聪明,到底也只是个修行一事初窥境的弱小人类,早晚肯定还是要栽到他手里。
到时她的结局会怎样……
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她既然已经动了手,立誓要改变自己的境况,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必须再给出致命一击才行!
……
陆延捏着领罚令主动行至刑律堂领刑。
掌管刑律堂的大妖看了眼教主令牌,沉着脸一声未吭,直接将陆延送入罡风境阵。
一进罡风境阵,便觉四面八方涌来罡风剐割肉身,神魂剧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个杀妖不眨眼的堂堂玄教左护法,竟会受了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丫鬟欺瞒,愚蠢而不自知的接了木牌,自领痛罚。
接下来,陆延将在这里受三天三夜罡风刮体之刑,再出阵时,必然灵魂受损,肉身负伤。
…
而当左护法踏进山下刑律堂时,到山下领了饭回来的阿彤直起腰,擦去烈日晒出的薄汗,不经然朝山顶望去。
却见一粉衫细瘦的少女身影,正站在峰顶崖边。
山风吹拂起那少女衣衫和长发,使她娇小身形显出几分威仪。
阳光遍洒少女周身,仿若下一秒便要跃起飞天。
阿彤微怔间启口瞠目,但觉那人孑然而立,身姿袅袅却昂然笔直站着,释放出一股英气逼人的威势。
再定睛细瞧,竟似是阿冉!
作者有话要说: 殷冉:这真是一个演技好才能活下去的危险世界!
……
【小剧场】
在藏宝殿里取出领罚令后,殷冉穿过寝殿往外走。
拿了可怕魔王殷玄听的东西,虽然道理上讲得通,心里却还是虚的很,忙站定了朝挂了帷帐的寝室方向连连行礼,口中小声道:
“教主大人,拿这令牌全是为了对付左护法那个大恶人。您可千万别怪罪。”
说罢,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忙将木牌揣怀里,匆匆跑了出去。
接着‘啵’一声穿过守殿禁阵,小老鼠般离开,全然不知寝室里到底怎样布局,也不敢去探查探查殷玄听是否真的在寝室床上,更不晓得对方是卧是坐,生的何等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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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给教主擦嘴
小妖狐饿着肚子出屋觅食,远远便瞧见殷冉独自一人正坐在崖边地上,手执一根木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站起身将写画的东西用脚抹掉,复又重写。
仿佛正以土地为纸张,规划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它瞧见少女双眉紧颦,时不时摇头叹息、咬唇茫然,就觉得对方情绪不是很稳定,回想起昨晚看到的对方疯癫可怕模样,它一个激灵,转头往另一边跑去——
本想下山去偷点吃的,但人类少女坐在那边,它一跑出去必然被她看到,还是远远的去林子里找点坚果吃吧。
殷冉不知道小妖狐曾在暗中观察自己,她专注在地上画脑图,罗列了无数杀死或驱逐左护法的方法,又一次次将这些方法推翻。
许多事想象起来精妙,却全然没有可行性。
日头开始西沉,她才有了两个或许可行的计谋,却仍觉得胜利希望渺茫。
站起身用脚抹掉地上字迹,她转身走回大殿,穿过长殿绕到宝座后方影壁,进了教主寝殿。
她站在门口,终于朝着寝室方向望去。
藏蓝色帷帐垂落,遮挡了她视线。
想到里面便是原本超级威猛,此刻却重伤昏迷的殷玄听,她苦哈哈自言自语道:
“教主,我只怕就要死了。”
人家穿来穿去都是享福,不是美男环绕就是大好前程等着,她怎么这么苦?
一切可都是受他牵累,也不知是个怎样了不得的大妖王,竟要她堂堂影后替他出生入死。
可惜前身是个胆小如鼠的小姑娘,连正眼去看看教主也不敢,对这个大魔头的记忆都是支离破碎的。
每每殷冉企图从记忆中捕捉殷玄听的模样,浮现脑海的都是前身留下的、因恐惧而蒙上了暗黑色彩的模糊幻像。
《斩魔录》这本书里对魔头殷玄听的描述,可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位的俊美尤物,绝不可能是张牙舞爪的大怪物。
她想:等搞定了左护法,无论如何也要冲进去好好看看他这至尊反派,到底长的如何妖孽俊美,生的如何威猛撩人。
想罢,她步子一转,拐向藏宝殿室。
可才走了两步,殷冉越琢磨越觉得不舒服。
刚才那个想法,怎么那么像‘这事处理了,我就金盆洗手!’‘阿朱,此间事了,我就娶你,我们去塞外放羊岂不潇洒!’这一类的flag?
这种话谁说谁死!
本来跟左护法对上,就是九死一生,这flag一立,如此不吉利,心都虚了,还能有好吗?
猛一跺脚,殷冉再顾不上对教主的忌惮,热血上头便转身撩开了层层叠叠帷幔。
阳光照进昏暗殿室,只见殿中左侧有桌有椅有书架,屏风隔出的外间还有软塌和黑檀木梳妆台。
绘制了猛虎图案的屏风后面,才是放置床榻之处。
寝室里所有窗都关着,深色窗纸遮了光,即便现在有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屋子里仍显得空荡冷寂。
呼吸间只有檀木淡香,有凉凉的气息铺面而来,令人紧张。
殷冉竖眉瞪目,一不做二不休,将帷帐挂在边上莲花木勾上,踏步直奔屏风后的内室。
就算他真的青面獠牙,她也非得看看不可!
收起屏风,咽了口口水,她才朝床上望去。
精雕的大床并没有垂帷幔,一眼望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令她有些吃惊。
可接下来,她就被自己看到的男人引走了全部视线。
人总是爱美的,即便她上一世沉浸在美女帅哥层出不穷的圈子里,此刻也不禁咋舌。
这人身上的大氅被随手丢在一边的衣挂上,歪歪斜斜的搭着。
沾满了鲜血的深衣被丢在床沿,一半在床上,一半却垂在地上。
白色中衣衣襟处同样血迹斑驳,好在它们被好好穿在他身上,裹着他强健身躯——宽肩厚胸长腿笔直。
这健硕体格很符合她对他的想象,威猛慑人的大魔头就该有这样极具压迫力的身材。
抿紧了嘴唇,殷冉觉得自己像个变i态,趁猛男睡觉放肆偷窥。
但她反正是打定了主意,脸红害臊也绝不退缩。
还干脆一鼓作气走到了床沿边,朝着方才一瞥便惊艳了自己的那张睡颜上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浓长剑眉即便是在昏迷时,仍富逼人英气。
挺鼻薄唇,长眼阖着,睫毛卷翘浓密。
面部线条刚毅,英武俊朗,有种充满张力的帅气感。
殷冉只觉一眼望去,仿佛有肆无忌惮的野性扑面而来。似下一刻他睁开眼,便会激活这张本已极具冲击力的好看面孔,释放出勾魂摄魄又充满侵略性的魅力。
有些令她意外的是他肤色竟极白,被散乱披在枕上的墨发一衬,更有种病态般的性感妖异。
加之他嘴角虽留有干涸血迹,唇上却如纸般苍白,与他阳刚硬朗的形象行成鲜明反差,更添了种刮的她心房泛酸的气质。
后背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一个大妖躺在床上,陷入全无防备的沉睡状态,使人放松了警惕,忍不住想向他靠近。
可他身上虽透着死气,偏偏肉身不腐,仿佛随时都会睁眼起身杀你个措手不及——
俨然是趁人不备便会将之虐杀的剧毒陷阱。
“……”
行吧,既然你长的这么好看,比我上一世遇到的任何男明星都好看,忠心护你也就护了。
殷冉突然觉得心平气和了些,反正‘保教主护妖岛’也是唯一出路,加上他又是如此尤物,她就算死了也能得一个‘护花使者’的称号挂在头上,去阴曹地府也文雅一些。
便转身将他随手丢在衣挂上的大氅拎起,抖去褶皱端端正正挂好。
又拎过床沿上的深衣,叠公整后放在一边的箱盒上。
瞧见他唇角和下颌上碍眼的干涸血迹,想帮他擦去,可外室木盆里和桌上茶杯中都没有水。
想掉头去打水来给他擦脸,又要穿过超长的大殿,出去后还得拐过亭子到小溪边取水,来回只怕要耗时两刻钟。
她眉毛挑了挑,盯着教主脸看了会儿,想到他反正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
左右看看,便掏出手绢,沾了点口水,然后坐在床沿,细细用手绢将他脸上血迹擦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