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油尽灯枯
正月初十,缠绵病榻差不多半个月的蔡老爷子,终是油尽灯枯,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蔡家老二初五带着一家子回镇上做事去了,老四初一才回的,初二便回了镇上,老五也只是初二在蔡家待了一天。几个儿女,并没有因为蔡老爷病了,就一直守在床前。
蔡老爷子咽气的那一天,大儿子蔡家辉陪着孙菊香去镇上了,二儿子和四儿子都不在身边,五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大孙子也出去赌了,只有二孙子在屋子里睡觉。
蔡老爷子似乎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打发二孙子出去寻人,想叫自己的儿子都回来,见最后一面,但是直到咽气的那一瞬,他还是死死的盯着房门口,期望自己的儿子出现,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
蔡老爷子死的时候,只有蔡老太太和蔡芳兰陪在身边,还有两个孙媳妇。
蔡老太太见老伴没气了,瞬间嚎啕大哭,不一会儿就哭晕了过去。看到爷爷死了,奶奶晕了,蔡芳兰几个女人顿时慌了手脚,只知道一味的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到蔡一鸣将自己的爹和叔叔叫回来的时候,蔡老爷子已经咽气了。
蔡茵怡是从铺子回来之后才得到的消息,此时蔡老爷已经入棺了。
听说蔡老爷子身死的消息,新宅饭桌上的人表现的很沉默。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人死如灯灭,也都该消散了。
“听说蔡老爷子咽气的时候,儿女都不在身边,连大房的两个孙子都不在家,没想到他要面子一辈子,到临终了却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曾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岁月催人老,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在乡下,白喜事和红喜事都是大事,会家家户户通知到的,所以即便新宅的人不与村里人打交道,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会知道的。
蔡老爷子因为秀才的身份,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他死了,也算是村里的大事了。
“也是他自己造的孽,有那么多儿女,重情义的儿子不要,偏疼个不争气的,到最后,竟是一个送终的人也没。”曾老太太也叹道。
蔡茵怡也觉得外婆说的很对,放着忠厚老实的二房不爱,重情重义的三房不疼,偏偏宠着阴险狡诈的大房和忘恩负义的四房看,临死的时候还不忘求她,在危难之际拉一把手,她也是无语了。
一群年轻人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人家毕竟是长辈,错再多也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即使心里觉得他活该,但是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茵茵,明日你先陪你娘去一趟蔡家,为你爹给蔡老爷子上一炷香,回来再去铺子吧。”曾老爷子朝着蔡茵怡的方向说。
虽然蔡家的人都不是个好的,对她们无情无义,但是再怎么说,茵茵身上还是留着蔡家的血,如今还冠着蔡家的姓氏。死者为大,合该去给蔡老爷子上一炷香的。
“好。”虽然心里觉得完全没必要,但是蔡茵怡还是乖顺的应下了。不过就是上一炷香吗,她又不会少一块肉,就当是原主最后为这个爷爷做的一件事吧。
如今,蔡老爷子死了,孙氏被赶出去了,蔡家大房进了一个苏菊香,怕是也没什么安生日子了,原主的仇也可以算是报了。虽然这些都不是自己出手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结果是一样的就行。
第二天一早,蔡茵怡让鬼魍带着曾巧莲和官明去了铺子,自己带着鬼魉陪着曾氏,还有杨家一家,以及曾宏羽和李玉秋一起去了蔡家祖宅。
杨家到底还是甘露村的人,身份并没有蔡茵怡他们这么尴尬,所以蔡老爷子死了之后,村里是有人正式通知了的,所以理当过来吊唁。曾宏羽和李玉秋是代表曾家过来的,虽然他们早就不往来了,但是到底做了十多年的亲家,又因着李玉秋嫁过来了,所以也过来吊唁。
他们过来的时候,蔡家的祖宅里面已经围满了人,蔡家老大、老二、老四和他们媳妇都穿着麻衣跪做在灵堂里,看见有人进来上香,便朝来人鞠躬。一群后辈,有些坐在一边,有些站在外面招呼客人,皆是披麻戴孝。
灵堂里面,除了蔡老太太嚎啕大哭,其他女眷只是小声低泣。进来上香的人也很安静,上过香之后便出了灵堂,自觉的站在院子里。
看见蔡茵怡他们出现在灵堂,众人都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该干嘛干嘛去了,权当她没出现过一样。毕竟蔡茵怡的身份十分尴尬,如今又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只好躲着了。
蔡茵怡也不恼,点了三根香,鞠了一躬就算是完事了。倒是曾氏,一进来便红了眼,上完香之后,恭恭敬敬的在团蒲上磕了三个头,然后拉着蔡茵怡站在了一边。蔡茵怡只是看着,也不阻止,原本上香的人是要磕头的,但是给蔡老爷子磕头,她不愿意。
跪天跪地跪父母,她跪蔡老爷子也算是应该,但是蔡老爷子做的那些事情,她不屑跪他。曾氏也知道蔡茵怡的脾气,见她直挺挺的站着,也不勉强她。
“没想到你们还会愿意过来。”曾氏她们站着的地方正是蔡家二爷和周氏跪着的旁边,看见他们来上香,忍不住感慨出声。
蔡洪超是昨日收到消息,带着家人连夜赶回来的,可是他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咽了气,为此他十分自责,一夜没睡,如今脸色有些晦暗,眼圈青黑,脸上悲伤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相比一脸精神,假意哭泣悲伤,眼神却平静无波的蔡家辉,蔡洪超的悲伤要真实的多,可惜众人看不明白。
“人死如灯灭,有什么恩怨就该放下了,我只是带着茵茵替松年上一炷香而已,也算是送了老爷子最后一程。二伯哥,节哀顺变。”
“恩。”蔡洪超沉重了点了点头,又继续给前来吊唁的人鞠躬去了。
这一场白喜事直到上元节过后才消停,让喜庆的上元节蒙上了几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