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这就是资本家, 钱在他们眼里只是个符号。
  姜妩表现得也很淡然, 她欣赏古董,但没有男人那么强烈的拥有欲/望。
  “你觉得那件朝珠多少钱能拿下?”叶炀让姜妩估价。
  姜妩说:“如果是我拍的话, 两千万以内。”
  “哦?说说理由。”
  姜妩的理由很细致:“我刚才在外面看了展图,发现坠角宝盖不是原装,有人为做旧的痕迹,背云磨损得比较严重,影响整体品相。”
  叶炀赞道:“姜小姐果然是内行,估价和我的心理价位差不多。血玉琀蝉呢?品相很好,血色鲜红,看着不想两千多年前的古物。”
  姜妩:“血玉琀蝉是本次拍品中品相最好的没有之一,汉八刀简练传神又不繁琐,真品无疑,只是……”
  姜妩停顿了一下。
  叶炀的胃口被姜妩掉着,不由放下腿,身体坐直,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不建议拍。”姜妩娓娓道来,“玉蝉是常见的古代玉器,蝉栖于树,饮露为食,清高声远是高洁纯净的象征。古人相信玉有保尸身不腐的作用,便生以为佩,死以为琀,自汉代开始,蝉的脱壳羽化又寓意人能重生,身死口含玉蝉,寄托着精神不灭,生命往复,有朝一日像蝉一样破壳而出获得新生的愿望。”
  “琀蝉本无色,之所以沁入了血色,是长期被棺床里的尸水浸泡形成的。考古界有汉墓十室九空的说法,这块血玉琀蝉保存的这么好,出处可能有些蹊跷。”
  叶炀仔细聆听姜妩的话。
  商人在风水方面忌讳颇多,叶炀盖的楼盘从选址到朝向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过。
  叶炀以前对古董不太感兴趣,觉得都是死人墓里刨出来的东西不吉利,但随着身边的朋友,合作伙伴都在收集古董字画,自己不搞点放着有点落伍,于是开始入手收藏。
  叶炀的口味很杂,无论瓷器玉器还是金银饰品只要有眼缘便会先拿下再研究,他瞅着那块血玉琀蝉玲珑剔透,双眼间一丝血絮蔓延至腹部,特别有艺术感,原想拿下在手里盘几天,没想血玉琀蝉有这种细思极恐的说法。
  姜妩有理有据还明确地做出提醒,叶炀对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感。
  叶炀长吁一口气,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姜妩始终保持浅淡的微笑:“我只是略懂一二。”
  叶炀哼了声:“过分谦虚就是骄傲。”
  姜妩扬唇改口:“但做你的鉴宝人绰绰有余。”
  “哈哈哈哈哈。”叶炀张扬地笑起来,同时朝姜妩竖起大拇指。
  闲聊中,拍卖会正式开始。
  前几件普通的拍品落锤价没过百万,等到血玉琀蝉的时候,第一个举牌的人就将拍卖价格喊到了100万,后面的竞价者20万20万的加价。
  叶炀抄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回头瞧着那些“有钱人”。
  和颜妍一起来的老男人知道叶炀在场不敢举牌,颜妍想举,老男人摁住她的手说:“以后有机会给你拍个更好的。”
  颜妍嘟嘴,又生气又委屈:“人家就喜欢那个蝉嘛。”
  老男人宽慰她:“那个玉蝉顶多值80万,那些人乱抬价。”
  “你就是嫌贵。”颜妍看姜妩和叶炀一直没有出价,想举牌刷下存在感,同时引他们竞价,没想到老男人不给她机会。
  “我哪是嫌贵,我是嫌便宜。”老年人捏着颜妍的腰说,“好马配好鞍,送你这样的美人礼物,低于200万我拿不出手。”
  老男人话音刚落,玉蝉的竞价突破200万。
  颜妍眨了眨眼,送秋波道:“已经200万了呢。”
  老男人:“……”
  拍卖师手握拍卖锤,缓缓道:“汉代血玉琀蝉200万第一次……200万第二次……”
  颜妍脸上的期待之色在拍卖师落锤的那一刻消失殆尽,绝望地瞪着老男人。
  老男人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字画好吗,水墨清淡适合你的气质。”
  颜妍已经不想理这个老怂货了,抬起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叶炀。
  那个男人即便是个光头,都特么性感的发光。
  他在和姜妩低语,姜妩身体微倾,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
  颜妍握拳,长长的指尖深深陷阱肉里。
  轮到近现代山水画拍卖,第一幅拍品是当代著名画家赵子然的高山流水图。
  赵子然如今高寿八十,从事画画艺术六十二载,游遍名山大川,集先古画学大成,融汇贯通形成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尤其擅长工笔写意,现代画家中无人能出其右。他作画求精不求多,而且只赠不售,因此他的画作市面上少有。
  姜妩对叶炀说:“赵先生的山水画线条优美流畅,一气呵成又不乏柔美之态,很适合收藏。”
  姜妩这样说,叶炀以为她喜欢,便翻动着手里的竞价牌跃跃欲试。
  姜妩也有竞价牌,而且她举牌的动作比叶炀快。
  叶炀看到姜妩举牌,目光闪烁了几下,没跟她争。
  场内对近代大师山水画感兴趣的人不多,几次竞价下来,价格没过20万。
  颜妍不喜欢书画,也不喜欢廉价的东西,但看到姜妩举牌,她又按捺不住。
  “这次可以竞价了吧?”颜妍面无表情地问老男人。
  老男人琢磨二十来万的东西即便拍下,叶炀也不会说他什么,便点头。
  颜妍举牌,第一次报价便高达60万,老男人惊掉下巴,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姜妩和叶炀同时回头。
  颜妍生怕叶炀看不到自己,脖子伸得老长,含情脉脉地望着叶炀。
  叶炀的目光却在颜妍身边的老男人身上。
  老男人碰到叶炀警告的目光,埋头缩肩恨不得钻到椅子下面去。
  “60万贵了。”姜妩收回目光,仿佛自言自语。
  叶炀扬起下颌,准备举牌的时候,姜妩摇头:“我原本打算拍下赵先生这幅画赠与叶总,但拍友盲目哄抬价格反而玷污了画中景致,改天我上门请赵先生亲赐墨宝再转增叶总。”
  “你认识这位画家?”叶炀惊诧。
  姜妩点头:“我和赵先生有私交。”
  叶炀抿唇看着姜妩,越看越觉得姜妩深藏不露。
  拍卖师落锤,颜妍竞拍到这幅画,但她却有喜有忧。
  喜的是姜妩舍不得花钱,自己在竞拍中赢了她。而且叶炀这么有钱却没有帮她拍下,说明叶炀对她并不在意。
  忧的是,60万买副破画意义何在?不如兑换成现金多买几套衣服和包包。
  随着拍卖会进程的推进,最后一件拍品展示在大家眼前。
  意寓12月、24节气、72候为一年的108颗美珠穿成的朝珠静静地躺在镂花软锦的贡盒中,淡金的色泽在灯光的映照下微微闪光,庄重威严的气势历经三百年的埋藏仍未衰减半分,透过象征皇家威严的黄褐色背云涤带,仿佛可以穿越时光重回大清,见证文武百官俯首称臣的朝堂景象。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宝物价值不菲,地产霸主叶炀一直没有举牌,恐怕就在等这串朝珠。但收藏界藏龙卧虎,最后花落谁家,没落锤前都是未知数。
  众人屏息以待。
  颜妍问老男人:“这串珠珠你拍吗?”
  老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低声道:“你知道这件朝珠起拍价多少吗?”
  颜妍知道个毛,每件拍品都被拍卖师渲染得像绝世珍品,不得到仿佛错失几百亿。
  颜妍瞎说了一个价:“300万吧,毕竟是最后一件东西了。”
  老男人看了颜妍一眼,没有说话。
  这件朝珠起拍价600万,举牌一次200万,很快竞价飙升至2600万。
  期间,叶炀只举了一次牌,姜妩知道他不举牌是懒得举,他在等最后竞价。
  在竞价达到3200万的时候,没有人再举牌了。
  拍卖师似乎不满意这个价格,再一次着重强调了朝珠的罕世珍贵。
  一番激昂的推介后,有人举了一次牌,拍卖师颇为失望地准备落锤,这时,叶炀慵懒的声音响起:“5000万。”
  叶炀的声音不大,却似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水花。
  拍卖师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洪亮的声音在宽敞的室内回荡:“宏基地产的叶总出价5000万,有高于5000万的吗?”
  答案很明显,没有。
  拍卖师落锤,如叶炀所说,他看中的东西,势在必得。
  叶炀得到心仪的宝物,冲姜妩笑:“我似乎把价给高了。”
  姜妩说:“千金难买心头好,叶总家大业大,多出点钱当做慈善了。”
  叶炀歪着头,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前些天顾覃川好像也这么说过。
  第39章
  既然想起顾覃川, 叶炀没忘记顾覃川说要办一场小型古玩鉴赏会。
  叶炀琢磨要不要邀请姜妩一同去,以姜妩“略懂一二”的鉴赏能力,请她同行必定能给自己长脸, 可万一顾覃川也欣赏她的才华, 跟自己抢人, 岂不是得不偿失?
  拍卖会结束后, 叶炀拒绝拍卖行的安全护送,他想找个地方和姜妩一起欣赏朝珠。
  姜妩却向叶炀告别, 说她还要赶下一个活动。
  叶炀皱眉:“你这么忙吗?我还打算找个地方和你一起欣赏这串遗珠。”
  姜妩说:“叶总知道前段时间我公司遭遇了一些变故,现在处于恢复期,等一切走上正轨,我再约叶总赏宝。”
  叶炀点头,忽然问道:“之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就是顾覃川亲选, 最近热度很高的女星?”
  “是的。”
  “她很嚣张。”叶炀眯了眯眼说,“欲/望写在脸上, 一看便知胸大无脑。”
  姜妩没有附和叶炀的话,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待久了,姜妩不会轻易评价别人。
  姜妩沉默中带着一丝微笑,大有你懂就行, 没必要说出来的意思。
  叶炀抖肩发笑:“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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