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
两张红彤彤的一百块钱就在我的面前。
我把钱接过来,像古装电视剧里的人一样抱拳拱手:“旧账一笔勾销,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都坐下吧。”
两个人没敢坐下,我先坐了,他们两个才敢坐下。
于是我们四个人都坐了。
我说:“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需要跟各位兄弟说一说。”
三个人都问我:“小哥,什么事情不舒服?”
“你们肯定都猜到了,是柳杨。”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左宏康跟柳杨关系比较远,但是另外两个人,曾经是柳杨的狗腿子,一听到我提到“柳杨”这个名字,都略微一愣,随即面面相觑。
“小哥,柳杨……”周雪峰吞吞吐吐,“柳杨,您要报复他?”
我摇摇头:“我这个人,不喜欢暴力。暴力只能摧毁问题,不能解决问题。”
“那您是想……”
我说:“我要做的事,很简单,就三样: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我忽然觉得三个人看我好像看傻逼。
我举起酒杯:“我不想直接惹柳杨,但你们别觉得我惹不过他。你们都知道,柳杨这个人家里有背景。但是我不怕他。”
“上次在走廊里,对柳杨,我动了刀子,我有处分么?”我说,“我不怕柳杨,也不怕柳杨背后的势力。但是我也不是想对柳杨服软。我只是想把丢了的东西,拿回来。”
左宏康说:“小哥,您说,到底要什么?”
我说:“第一,我要拿回来我那一百块钱。”
三个人没说什么。
“第二,我要柳杨跟我道歉。”
三个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
我把酒杯斟满:“来,兄弟们喝一杯。”
这三个人干的并不是很痛快。
“我要有个人帮我个忙,”我说,“帮我把话带给柳杨,让他亲自还我钱,亲自给我道歉,否则,这件事儿,我没完。”
三个人沉默了,一齐低头。
我说:“这个忙很难么?带个话而已。”
三个人依旧沉默。
我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兄弟’这个词,挺金贵的呢,没想到这么不值钱。”我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两张红票子,给周雪峰和季广康扔了过去:“既然如此,我就把钱还你们吧。”
季广康和周雪峰一下子站起来了:“小哥,这钱是还你的。”
我没说话,双手支着餐桌,一字一句道:“我这个人做人有原则:不是敌人,未必是朋友。不是朋友,一定是敌人。两位,从今以后,你们可就不是我的朋友了。”说完这话,我转身就走。
“小哥!”季广康和周雪峰从身后拽住了我,生生给我按到了椅子上,“小哥,咱们是兄弟,这件事儿,我们给办了。”
我坐下,盯着两个人,慢慢说:“这件小事,就拜托兄弟了。无论他怎么回我,都要及时告诉我。”
周雪峰和季广康喝干了一杯酒:“好的小哥!”
坐下以后,我不再说话。三个人开始尬聊,主要是在恭维我,开始说我学习好,又说我打架厉害,后来竟然开始说我女人缘好,然后把我身边的女生,挨个点评了一个遍。有的女生我平时都不太交往,不过在他们嘴里,好像这些女生个个对我有意思,真是滑稽。
不过有一个人,他们没有说,就是柳柳。
柳柳夹在我和柳杨之间,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
等大家说道薛婉的时候,我忽然打断:“我听说,柳杨正在追薛婉?”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季广康开了口:“对。”
“他怎么追的啊?”我问。
“听说就是约薛婉出去吃饭,没事儿给薛婉送个礼物什么的。”季广康说。
我靠?我有点惊了,连忙问:“约出去,成功过么?”
季广康看了一眼我,没敢说话。
“说话啊!”我拍桌子,“干嘛,想瞒着我?”
“成功过,”季广康说,“听说,一个月以前,柳杨开车送薛婉回家来着。”
那次我知道,最终柳杨没得逞。
我问:“还有么?”
“上周周末,柳杨约薛婉看电影来着。”
我想了想,上周周末。
对啊,上周末放假,我带着方菲去了山白市,给楚谣送狗去了。
每次放长假,薛婉都会要求跟我同行,就上周日没问我,我当时心里面装着别的事儿,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成功了吗?”我问。
“成、成功了。”季广康说:“我亲眼见薛婉上了柳杨的车。”
“操!”我忽然暴怒,把手边的杯子直接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小哥,小哥!别生气!”季广康马上过来安慰我,手掌轻抚着我的后背,“小哥,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我抬头看了看左宏康和周雪峰,他们也是一脸懵逼。
“小哥,您不是和柳柳……正谈着呢吗?”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的意思是,我都有柳柳了,干嘛还管薛婉?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就是不想让别人染指薛婉。
“小哥,喝口酒,顺顺气。”左宏康给我倒了一杯啤酒。
我咕咚一口喝下去,说:“薛婉是我妹妹。”
“哦……”三个人异口同声。
周雪峰弱弱地说了句:“小哥,柳柳也是柳杨的妹妹啊……”
“你他妈懂个屁!”左宏康踹了一脚周雪峰坐的凳子,“那他妈能一样吗!”
我看了一眼周雪峰,心想,周雪峰的质疑也有道理。
只许我泡柳杨的妹妹,不许柳杨泡我的妹妹?何况我泡的是他的亲妹妹,按理说,柳杨应该更火大才对。
我也忽然理解了,柳杨为什么对我是刻骨仇恨。我泡了他妹妹,性质可比他泡了薛婉严重多了。
不过没办法,所有男人都以给别人戴绿帽为荣,以自己被戴绿帽为耻;以泡别人妹妹为荣,以自己妹妹被泡为耻;以自己老婆是处女为荣,以别人老婆是处女为耻。而且就算是我给对方戴了绿帽,也不许对方给我戴绿帽。有能耐多吃多占,绝不发扬风格。这点小心思,所有男人心照不宣。就算是亲兄弟,也都是“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要么就是“小姨子,半个妻”,龌龊想法雪藏其中。男人之间,天生之间就是死对头。所以我从来不信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我只信背后给兄弟媳妇插刀。跟兄弟混,就指望一件事儿——给兄弟戴绿帽,也得防着一件事儿,——被兄弟戴绿帽。说别的都是虚的。
尽管三个人马屁拍得山响,但是这顿放吃得并不尽兴,主要是我心里装着好多事儿。第一件事,就是我觉得这三个人,并不完全把我当大哥。这是当然。现在三个人对我更多是敬而远之,他们三个今中午请这顿饭的目的就是让我跟柳杨对着干的时候不要溅他们一身血。这我倒是理解,但是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不得不选边站。
第二件事,就是薛婉。薛婉平时不怎么跟我交流,但每逢大事儿,比如谁谁谁给写了情书,或者谁谁约她出去,一定跟我说。上个星期日,她跟柳杨出去了,这种事儿竟然不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回去我得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