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徐梵能感受到夏煜明显在试探的语气,顿了顿,摇头道:“夏煜,我说过信你。而且,你要真跟嵇云同仇敌忾了,嵇云就不止拿业火泽兰对付我。你想杀我很容易,我还能活到现在?”
  夏煜被徐梵这么一说,顿时挺心情复杂的。
  整理了下情绪,又紧张询问道:“那你怎么样了?”
  徐梵见夏煜这样,竟还有心情开玩笑:“难得能见你这么关心我,真挺受宠若惊的。”
  “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很认真。受点伤,就能得到你的关心,值了。”徐梵说着见夏煜俨然忍无可忍了,忙跟着解释道:“还好,这点伤要不了命。只是短时间里,不能碰到阳光……”他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会,偷觑夏煜一眼,才接着说道:“再受点痛苦折磨,全身像被火灼烧。你知道我没少得罪那些人跟鬼,没准趁我虚弱,他们就趁机而入,将我杀了也有可能。”
  夏煜紧皱着眉,突然拿起手机携着怒意说道:“我给嵇云打电话。”
  徐梵淡笑地望着夏煜,没准备阻止。
  很快,夏煜又沮丧不豫地转过身,愤愤然道:“他手机关机了!”
  “我早猜到了。”徐梵提醒道:“你要是他,会愿意救我?”
  夏煜认真想了想:“不会。”
  “所以了。”徐梵一脸这很理所当然的表情。
  夏煜担忧道:“那要怎么才能救你?”
  徐梵顷刻认真起来,微倾身接近夏煜,凝视着夏煜漆黑似墨的眼眸,沉吟般郑重确认道:“夏煜,你真想救我?”
  夏煜点头:“中招虽说是你自找的,但我也有责任。”
  “你确实有办法,能让我尽快恢复。”
  “你快说。”
  徐梵手揽着夏煜头顶,贴着夏煜耳侧轻声说道:“阿煜,你便是能治愈我的良药。”
  —  树荫下虽能避免阳光直射,却不能阻止灼热艳阳的余威。徐梵伤的严重,不能直接抵抗阳光,更被困在树荫下动弹不得。尤其正午时分,徐梵虚弱到极致,俨然进入昏迷状态。
  夏煜守着徐梵,不敢离开半步,又想方设法搭建避阳棚,尽量减少阳光对徐梵的过度伤害。夏煜不知怎的,看着虚弱到至极的徐梵,心底突然涌起恐惧,恐惧徐梵就这么突然地消失不见。
  夏煜请了假,陪着徐梵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送夏煜到家,徐梵望着一脸担忧的夏煜,反倒还揉揉夏煜头安慰他,说自己没事,只是必须躲起来养伤,一是养精蓄锐,二是避免被仇家找到。
  “真没事吗?”夏煜仰头望着徐梵,目光闪烁不安,很急切地想要得到徐梵的保证。
  徐梵携着无奈宠溺道:“真这么担心我吗?那怎么让你帮我疗伤,你又不愿意?”
  “到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别总拿有色眼镜看我,我是那么好色的人吗?”
  夏煜点头:“就你之前的表现,的确是。”
  “你这么说我真是心痛。”徐梵假意捂着心脏,装出一副心痛受到伤害的表情。
  徐梵离开的时候,突然接近亲吻了夏煜额头,那是很虔诚没带半点欲念的吻。吻完徐梵更是没准备给夏煜发火的机会,紧接着身影蓦然消失。
  夏煜久久望着外面深沉浓郁的夜空,全身像被冻住,半晌才徐徐解封。他抬手摸了摸徐梵冰凉的唇吻过的地方,眼底难掩沉重不安的担忧。
  时间刚到八点,夏煜不想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便直接改道去他妈的超市。
  超市基本要开到晚上十点,他现在过去,既能帮他妈的忙,还能搭伴说说话。
  夏煜没有掩饰因徐梵受伤而紊乱烦躁及不安的情绪。
  只是夏煜刚到超市,就突然见他妈正准备拉下超市的卷帘门。见到夏煜,夏婧语动作微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夏煜道:“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夏煜走过去:“这么早关门,是有事?”
  夏婧语说道:“嗯,我之前就想跟你说的,结果一直都联系不到你,我还很担心。”顿了顿,又接着道:“是孟钦出事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孟毅去外省了,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他发给我医院的地址,让去看看孟钦怎么回事。”
  “没说具体情况?伤的严不严重?”
  “说是溺水窒息送到医院的,还好抢救及时,保下了性命。”
  夏煜皱眉不解:“孟钦不是会游泳吗,水性还不错,怎么会突然溺水窒息?”
  夏婧语哪能解答夏煜的疑问,猜测道:“或许是不习惯海水的深度吧。他练水性都是在游泳池里,从没进过海里。”
  “孟钦不是很厌恶大海吗,连接近都不愿意,这次怎么突然就去了,还破天荒地下了海?”
  夏婧语想了想,道:“据说跟孟钦到海边去的还有位女孩,或许跟那女孩有些关系。”
  “嗯。”夏煜没再多问,他跟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哥哥并没有半点兄弟情。这些年,两人基本没有交集,即便是偶然见了面,望着对方的眼底也全是陌生不悦与排斥厌恶。
  孟钦没想过接纳夏煜,夏煜也没想过接纳孟钦。
  夏煜望着沉沉夜色,既不放心他妈,也不放心孟钦。担心他妈大晚上前去医院遇到危险,更担心孟钦有意刁难他妈,说出些难听的话。
  想到这些,夏煜当即道:“妈,医院那边我去,你还是留下看着超市。我是男人,过去见孟钦,说什么做什么都更方便。”
  夏婧语想想也是,便没多纠结,让夏煜快去快回,接着又拿了充电宝给夏煜,让他赶紧充上电,必须随时能够保持着联系。
  夏煜收起充电宝,迅速连接手机开了机,然后在超市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直奔医院而去。
  孟钦被紧急送到的是市中心的医院。
  即便是夜晚,医院仍旧灯火通明,人潮拥挤。
  医院宽敞壮丽,占地面积极广,连住院部都修筑着庞大高耸的两座大楼。
  夜色昏暗,天际不见星辰,路灯映着萧瑟孤寂的光。
  夏煜循着地址找到孟钦住院的病房。
  病房门虚掩着,自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夏煜抬手正准备敲门,就猛地见病房里传出激烈愤怒的争执。
  一道是孟钦的,另一道则是陌生的女孩声音。
  夏煜猜测或许是跟孟钦一块去海边的女孩。
  只见孟钦压着怒火道:“你还有理了是吧?!我都说不去海边了,你非要去。去就算了,更非要我教你游泳。现在弄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女孩当即毫不示弱道:“你陪我去海边怎么了,教我游泳又怎么了,你是我男朋友,你不教我,还让别的男人教我?你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保证会事事由着我,我说往东绝不往西。怎么?现在追到手了,说过的话就都当屁放了?”
  孟钦怒道:“郁爱,你少无理取闹。其他的我都能让你,唯独去海边不行。那你非吵着去,我还不是去了。现在能证明我的推断是对的吧?我就不该去海边,不该进海里面,更不该信你,要是不去,就不至于招惹到这么多麻烦。”
  郁爱盯着孟钦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像受了刺激般恶意揣测道:“孟钦,你一直这么怕去海边,难不成是做了亏心事,担心遭到报复?”
  她话音刚落,就听孟钦像是被戳到痛处般厉声尖锐道:“闭嘴!你胡说什么!”
  第33章
  “我胡说?”郁爱紧盯着孟钦, 怒意正盛道:“你敢说心里没鬼?我还想起来,好像每次我穿白衣服, 你都爱答不理的不拿正眼看我。你到底是什么毛病?”
  郁爱这天穿的就是白色蕾丝连衣裙,她肤色白皙,身材高挑,穿白色连衣裙便透着仙气, 看着尤其的漂亮美艳。当然她要不够漂亮,也不会让孟钦这么狠命纵容地追求。
  这套白蕾丝连衣裙是郁爱刚买的新衣服, 考虑到孟钦不爱看她穿白裙子,郁爱买的时候还犹豫了许久, 但到底抵不过衣服的惊艳漂亮, 让她还是买了下来。郁爱穿着这套连衣裙,见到她的朋友纷纷都说漂亮,唯独除了孟钦。
  孟钦自她进病房就阴阳怪气地不对劲, 之后更没拿正眼看过她。甚至皱着眉晦气地嫌郁爱穿的是什么东西,说木……木……整……理……特意穿白衣过来,难道是盼着他早点死。
  郁爱之前考虑到孟钦受伤了是病人, 就没跟他怎么计较。现在彼此抛开情分争执起来,她顿时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孟钦目光微微闪烁, 手下意识攥紧被子,恼羞成怒道:“你心里才有鬼, 别拿你那些狭隘的想法随便非议我。你难道不知道,你穿白衣服的样子很难看吗?”
  “你敢说我难看?”郁爱脸陡然难看起来。
  孟钦揉着胀痛的眉心没说话。
  郁爱眼闪着泪光,抽噎了下, 突然摘下手腕戴着的链子重重扔给孟钦:“那你就跟你那些迂腐的执念过去吧!”
  她说完便毅然转身离开,带着泄愤心情地狠狠砸上门。却突然看见坐在外面长椅上的夏煜。
  郁爱没见过夏煜,随意瞥了眼便收起视线愤愤然离去。
  夏煜没刻意去听孟钦跟郁爱的争执,只是刚两人情绪都极度的激动愤怒,夏煜即使避到一侧的长椅,都能隐隐将对话听的清楚。
  夏煜看着郁爱远去的背影。
  必须承认,郁爱是真漂亮,而她穿白色连衣裙的模样更是美到惊艳。
  因此,夏煜完全不能理解,孟钦怎么会那么激动愤慨地一口咬定,说郁爱穿白衣的模样很难看。
  夏煜想了想,没理清头绪,便敲门进去了病房。
  孟钦因跟郁爱的争执正暴躁愤慨地发着火,嘴里愤愤骂着脏话。然而一见夏煜,孟钦便跟变脸般地迅速收敛起情绪,他拽了拽稍显凌乱的病服,顷刻又恢复一副桀骜盛气凌人的精英姿态。
  “怎么?过来看我笑话?”孟钦勾起假笑。
  夏煜置若罔闻,反问道:“你的笑话很好看吗?”
  “那你过来干嘛?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我没想关心你。”夏煜打量着孟钦居住的单人病房,直接说道:“是你爸给我妈打电话,让她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孟钦像是不耐烦应付夏煜,皱着眉逐客道:“既然看完了就走吧,我不需要你们关心。你跟你妈别给我家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夏煜猛然看向孟钦:“你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孟钦猝不及防对上夏煜视线,突然像是本能畏惧着般迅速朝后退了退,接着察觉夏煜并没有轻举妄动,又掩饰尴尬般强装镇定地讽刺道:“真好,你倒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把话说清楚!”
  对孟钦,夏煜始终是怀着不解的。
  他能感觉到,孟钦一直对他充满了敌意,然而这种敌意毫无解释的理由。夏煜甚至记不起,孟钦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起敌意的。
  当然,孟钦有排外心理也很正常。
  偏偏怪就怪在,孟钦不但对他充满敌意,还很惧怕夏煜。那种恐惧是完全装不出来的。
  孟钦某些时候看夏煜的眼神,让夏煜觉得自己就像是嗜血的恶魔。
  他之前没机会问孟钦,也始终没能解开谜题。
  “说清楚?”孟钦嗤笑:“你就是怪物,是灾星。谁遇见你都会倒霉。像你这样的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夏煜怒道:“孟钦,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孟钦阴阳怪气地盯着夏煜,隔着病服摸上心脏边缘那仍没能褪去的疤痕,漠然道:“你走吧,不送了。”
  夏煜见孟钦撇开头,自顾自地望着别处。想了想,便还是忍着怒火离去了。  关门声响起,病房里重新恢复死寂般的静谧,明亮灯光刹那更添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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