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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亲兵

  那小校更加不好意思,笑道:“您刚升军职,身边还没亲兵,日后挑了亲兵,这些领新衣的琐事儿我就不来搅扰您,直接找您的亲兵长了。”
  军中军职越高,亲兵人数越多。元修的亲兵有两千人,军侯的亲兵编制只有十人。
  人数多少在于其次,亲兵的重要性在于平日照顾将领的饮食起居,战时作为将领的护卫队,因此必须是心腹之人。
  暮青要点亲兵,自然要点信得过之人,她刚升军侯,尚未点亲兵,此事虽不急,但若有心腹之人在,她在房中沐浴更衣,总有个把门望风的。
  那小校走后,暮青关门换了衣袍,便出了门去。
  大兴西北国门,嘉兰关地势依山傍水,扼守南北峡谷地带,南依一峡河谷,北仗延绵数百里的断岩,地势天成,攻防兼备。
  关内三十万大军并非都在一城,关内五重城郭,每城有五到十万兵马,分布在多道防线,乃元修在建立西北军后,主持重修的。各城关,每城都由内城、瓮城、罗城、城壕及峰台组成,城内有城,城外有壕,重城并守,极难攻破,军事防御体系极为严密!
  天下第一雄关,并非浪得虚名。
  新军驻扎在第五城石关内,内设营房,外设校场,暮青出了营房,走在路上,望关内城防布置,心中暗暗佩服元修的帅才,难怪战神之名震天下,难怪关外五胡铁骑十年叩不开西北边关大门。
  如此铁防,想入关来,难!
  暮青初到石关城,对城内营房的布置尚不熟悉,好在她屋中有城防布置的地图。城中除了营房,还设有将军府、武庙及比武台,将士们的操练作息皆从战时,不得饮酒,不得聚赌,更无军妓营,由不得一刻松懈懒惫。
  傍晚,霞光如火,染那关城,黄风平地起,漫长街营房,满目黄沙。少年走在街上,墨衣雪袖,穿锁子甲,簪雪银冠,踏乌皮靴,平平无奇的眉眼被这军侯新衣衬出几分意气风发。
  正当饭时,街上一队队往伙头营去的新兵,看见少年,新兵们顿时眼亮,“周军侯?”
  暮青并不认识所有人,但新兵们都识得她。
  “军侯也去伙头营里打饭?”那新兵好奇地问。
  军侯的营房宽敞得紧,还用去伙头营里和新兵们挤一堆?
  “不,找人。”暮青淡道,随后便往伙头营去了,留下身后一队新兵一脸莫名。
  去伙头营找人?
  石关城内有新军五万,由四位军候领兵,武卫将军总领,伙头营也分了东西南北四营,暮青这一军在北,她便直接去了北边的伙头营。
  伙头营的都尉姓曹,听闻暮青来了赶紧迎了出来,“周军侯,您咋来了?您的吃食叫亲兵来领就好了,咋还用您亲自来?”
  “我就是来寻亲兵的。”暮青径直进了伙房。
  曹都尉两眼一直,差点以为耳朵出了毛病。
  伙房里头炒菜蒸饭的、洗菜端盆的、劈柴烧火的,分了三个院子,暮青直接去了洗菜的院子,地上扫了一圈儿,没有看见要找的人,便又往劈柴的院子走。
  那身军侯的衣裳惊了不少人,所到之处,忙碌的伙头兵们纷纷起身。
  伙头营最后头的院子里,柴火成山,有人在摞柴火,有人在劈柴,一名少年一瘸一拐地搬着柴火往柴堆上码,旁边有人嫌他慢,不住催促,他不说话,只被人催促一回,便抱起更多的柴火,努力走路快些,黄沙漫漫的院子里,那背影孤独单薄。
  “刘黑子。”身后忽有一人唤他,少年怔了怔,回头。
  院子门口,一名少年立着,熟悉的眉眼,陌生的衣袍,那衣袍是军侯服制,仅凭那衣袍便叫院中静了下来,砍柴的搬柴的都停了下来,呐呐望着少年。
  自从呼查草原上一别,暮青和刘黑子就再未见过,她随着大军在前头行军,刘黑子在伤兵营里跟在后头,一别一月有余,她升了军侯,名震全军,他因腿瘸调来了伙头营。
  呼延昊留在呼查草原上的机关短箭瘸了他的腿,也毁了他在军中的前程。按西北军中例制,残兵可领二十两银子回乡,刘黑子却没走。
  二十两银子,足够他回江南家乡盖间屋子娶房媳妇,这黑黢黢的腼腆少年却坚持留了下来,宁愿留在伙头营里做劳力,从此起早贪黑,不领军功,也不愿回家乡。
  或许很多人不解,但暮青明白。
  “我身边缺亲兵,你来吗?”没有叙旧,暮青直接开门见山。
  刘黑子却懵住,手中抱着的柴火哗啦啦掉到地上,以为腿瘸了,耳朵也跟着出了毛病。
  他知道呼查草原上,她提着从他身上取下的箭去跟呼延昊对峙,淋了一夜雨,半夜里还发了热。他那时昏迷着,这事是事后石大哥告诉他的,他一直想跟她道谢,但腿脚好得慢,一路跟在大军后头,一直没有机会。
  来了边关后,听闻她升了军侯,手领万兵,他区区一介伙头营残兵,便不敢再去她营房前拜见。
  以为这辈子心里要一直欠她一个谢,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伙头营中!
  亲兵?
  他耳朵出毛病了吧?就他这腿……
  “别问你的腿,问你的心。”似会读心,她忽然开口。
  刘黑子呐呐望着暮青,眼底似有震意。
  他没领那二十两银子回乡,甚至腿脚没好利索便自请来了伙头营,伤兵营里的人都道他傻,好日子不过,非要往苦累活儿里钻。只有他心中清楚,他是不甘,不想做一个无用之人。在这伙头营里,为大军每日的饭食劳累,至少他觉得他还有用。
  他被兄嫂赶出家门,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却存着口气,他不恨,只是想为自己争口气。没想到现实残酷,草原上那一箭要了他的前程,可他不愿回乡面对兄嫂,来伙头营那一日,他是打算从此老死西北的。
  宁愿当自己死在了战场上,也不愿一功未立,身残回乡。
  他自尊倔强的心,向来以为只有自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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