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五月初,给顺昭君过完寿辰那天,皇上抱起二皇子,到御花园赏春。
  刘研和贺玉也随行。
  皇上心情不错,还亲手摘了花,戴在二皇子头上,笑了好一会儿。
  冯素旋开食盒,说道:“简儿,来吃栗子糕,不要缠着你母皇。”
  二皇子咬着栗子糕,依偎在皇上的怀里,像猫一样乖。
  他眼睛又大又圆,眼角微微垂着,皇上越看越喜欢,捏了捏他的鼻子,问他:“好吃吗?”
  二皇子奶声奶气道:“好吃。”
  他往皇上的怀里拱了拱,小声说:“和英华宫的一样好吃。”
  冯素连忙解释:“皇上,宋宫侍以前,常常做糕点送来,简儿很喜欢。”
  皇上摸着他脑袋,笑着说:“嗯,朕记得,容持正也喜欢吃栗子糕。”
  她放下二皇子,也看不出喜怒,背着手走了。
  刘研给子期打了个手势,子期点了点头。
  晚间,宋宫侍的牌子就端了上来。
  皇上见了,只是笑了一笑,却是抬手翻了贺玉的牌子。
  汀芳斋忙乱起来,贺玉知道今晚要提着劲,不能舒心看书,有些失落。
  “怎翻了我的牌?没传错?”
  “子期大人来传的,想来是没错的。”朝露翻出件新做的月白衣衫,问,“主子,是这件吗?”
  贺玉点了点头,漱了口,接来换上。
  雪霁说:“也好也好,阿弥陀佛,明日就能送来时兴的缎子了,这都是三个月前的料子了。”
  贺玉无声笑笑,说:“那都无所谓,主要是莲子酥,明日一定酥脆可口。”
  皇上半夜才到,贺玉已困得不行。但今日,皇上的兴致格外好,事办完,还与他说话。
  贺玉不得不打起精神应答。
  果然说着说着,皇上问起了礼佛堂的宋宫侍。
  贺玉谨慎着说了,又要显得可怜,又不能过于明显。
  皇上捏着他的耳垂,这是她没了佛珠后,想事时的习惯动作。
  “嗯,有你照顾着就好。”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起宋廉,皇上抑制不住,又折腾了一回。
  贺玉就想,莲子酥什么的,一早上不送三碟,实在对不住他今日的辛苦。
  他棱角早被磨没了,知道皇上这昂扬的兴致是因谁而起,虽是发泄到他身上,让他辛苦,他也不生气。
  更让自己顺心的是,他也不酸了。他无悲无喜,比那佛堂的佛还要出尘。
  贺玉很是佩服自己,同时,他也很高兴。那是一种,完全不抱额外的希望后,浑身轻松的高兴。
  因为没有希望,欢喜也就不会落空。
  皇上睡着了,贺玉握住皇帝的手,看着她的睡颜,突然察觉到,皇上其实很普通。
  和其他人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困了就睡,也有喜怒哀乐。
  皇上,累吗?
  贺玉很想问她,但他只是看着她,慢慢闭上眼,安静地睡了。
  第二天,贺玉早早起来,伺候皇上穿衣。皇上捏着袖子,扬了扬手,语气飞扬道:“朕,少串佛珠,你这里离礼佛堂近,让他们送一条来。
  贺玉终于放了心,点头应了,“皇上从前那串就很好。”
  见他知道自己的意思,皇上哈哈笑着,哼着歌上朝去了。
  那晚,宋廉只身一人,双手捧着檀木匣,跪在皇帝的榻前,把佛珠还给了她。
  皇上握住他手腕,满面笑意,“起来。”
  宋廉美目含泪,如兰带露,雾气蒙蒙,眼角微垂总是凝着点忧伤。
  “皇上……”
  皇帝轻吻他的嘴角,笑看他闭上眼睛,睫毛恹恹垂着,惹人心怜。
  “宋廉……朕的怜儿啊。”皇帝满意道,“还是这么美。”
  那晚,宋宫侍复宠,贺玉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
  没过多久,容持正复位,只是皇帝嫌英华宫是个伤心地,也怕容持正触景伤心,把瑶华宫赐给了他。
  这下,又轮到乔贵君头疼。
  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只是怕那些小宠有孕,他还看不得皇上对别人上心,连皇上多喜欢几分,他都无比难过,心急如焚。
  只是自己有孕,再着急也不能分了容持正的宠。
  乔贵君使出了老招数,他把身边的西市奴,给了皇帝。
  一下就给了俩。
  子期领着两个西市奴来时,皇帝正与容持正用午膳,她听完,看向容持正。
  容持正垂眼,低声道:“皇上看我做什么,又不是贵君送我的。”
  “朕还挺喜欢你们为朕吃醋。”皇帝高兴极了,转头看了一眼,盯着那个皮肤稍白的多看了会儿。
  “都叫什么?”
  子期就先指着白的那个说:“这个是夜月,那个叫霜白。”
  皇上:“哈哈哈……是乔将军取的名吧?”
  两个西市奴应声说是。
  声音也不难听,就是别别扭扭,官话还不是很顺。
  子期问:“陛下给两位宫侍安排到哪里?”
  皇上说:“甘泉宫吧,恭伴懂规矩,让他带着。”
  晚上,皇上翻了夜月的牌子。
  她起初只是图新鲜,可那西市奴竟出乎意料的快活。官话说不顺,断断续续叫的时候,也没半点矜持,紧紧扒着她的背,就是浓密的黑发不柔顺,铺满枕也硬邦邦的,抓在手中,触感不是很合心意。
  这种刺激和新鲜令皇帝念念不忘,皇帝自我冷静了几日,等不及,把霜白的牌子也翻了。
  霜白更野一些,比夜月还要狂荡。皇帝找到了驯服野马的那种刺激感,一夜驰骋,仿佛回到了自己年少时跨马纵横沙场的豪情。
  乔贵君没想到自己送的人,送飞了皇帝的心。他去了趟西宫,与顺昭君说了。
  皇帝下朝后,就被顺昭君训斥了一番。
  只要挨训,皇帝就会想起容持正。
  似乎他能让自己安定些。
  于是,那天,皇帝歇在了瑶华宫,身心放松,抱着容持正甜甜蜜蜜睡了一觉。
  醒来后,她无比清醒道:“嗯,还是你这里像个家。”
  野马,偶尔换换口味,玩玩就是。
  乔贵君月份大后精力不足,六宫事务,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皇上让德君和纯君协理六宫,那段时日很是平静。
  六宫平静了,喜事就多了。
  夜月有了身子,报给皇上时,她刚下朝,听子期说了三遍,她扶着柱子笑了三次。
  “哈哈哈……朕知道了。”她笑个不停,不是因为开心,而是一想到床上那么狂野的人有了身子,就觉奇异好玩。
  也是好事。
  孩子嘛,多多益善。
  皇上一整天都是眉飞色舞的,只觉得自己精力无限,好似把野马圈养了,驯服了。
  夜宫侍有孕的事,传到汀芳斋。
  贺玉晒着太阳,懒洋洋翻书。
  朝露和珠玑一人一句,说道:“怎么连夜宫侍都能有呢?”
  “是不是乔家有什么秘方?”
  “还是咱汀芳斋的风水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贺玉笑眯眯道,“我耳朵都快被你们两个磨出茧子了,别念了,你们学学雪霁。”
  雪霁正在修理花草,挽着袖子,闻言怔然回头,阳光下,皮肤白得发光。
  朝露就说:“雪霁,你眼角怎么又多了颗蝇子屎。”
  珠玑大笑:“那是美人痣!”
  雪霁翻了个白眼,摸了摸眼角下新长出的痣,嗔怒,“……讨厌。”
  贺玉听他们打打闹闹,伸了个懒腰,书盖在脸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男主已经佛了,开始了佛系吃瓜。
  第8章 乔贵君(三)
  夜宫侍吃得好睡得好,身子强健,精神也好。
  只是一开口说话,皇上就要笑,有次畅春园避暑,皇上兴致大好,让他们作诗。
  夜宫侍摇头,说自己不会。
  皇上偏要听,夜宫侍叽里咕噜,似是用家乡话作了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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