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等他回过神来抬起头的时候,就见到了纪葎冷着脸一步步走近的身姿,和他嘴里,吐出来更加不留情的话,“你倒是教养十足,不仅把别人不要的垃圾回收再用,还能转身左右逢源。”
付忻眼中闪过厉色,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焦柔柔认识吧,这不是你新欢?现在就住在你新买的房子里,表面上故作深情,背地里勾三搭四,这就是付家的好教养。”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伤痛里,纠结该怎么把自己名声再洗白的时甜甜,在听到纪葎的话后猛地一抬头,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眼睛瞪得大如铜铃,这一刻反而没泪水了,而是充满质问。
她竟然不知道,焦柔柔和付忻有联系?
时甜甜早就知道,焦柔柔对付忻有意思,两个人决裂之前,她们还因为这事大吵了一架,每次想到焦柔柔在付忻面前矫揉做作的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偏偏她在付忻面前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姿态,没去生产大队前甚至还带焦柔柔来付家玩过。
即便几次三番跟付忻明示暗示焦柔柔心机深沉,付忻都只当她是敏感,没有太把这事放心上。
后来回了北京,四处打听到焦柔柔高考成绩并不理想,时甜甜心里窃喜也解恨,她以为两人不会有交集了。
可是现在,纪葎告诉她,付忻在外面养着焦柔柔。
她了解纪葎,他从来不撒谎,因此投放在付忻身上的眸子没有半丝犹豫。
面对时甜甜的眼神,付忻心里首先闪过慌乱,随后又镇定下来,回想了一遍自己和焦柔柔相处的细节,确实没有什么越线的地方。
他扯了扯领口的领带,义正言辞道:“那是甜甜的好闺蜜,现在遇到点难处无家可归,我帮点忙罢了。”
第二百一十章
付忻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的情绪,想到时甜甜对纪葎毫无缘由的信任,那样质疑的目光,刹那刺痛他的心房。
纪葎?纪葎!短短的两个字就像魔咒,打破了他自以为是的情感,击碎他的骄傲,勾起他的怒火。
付忻阴鸷的眼神如同躲在草丛里伺机等待猎物的老虎,身上散发着种危险的气息,一字一句,刻意压低音调酝酿可怖带着警告的声音,“你、跟、踪、我。”
付忻发现,他还是小看纪葎了,这男人比他想象中更加心机深沉,如果是在市场上,他会很庆幸和这种人过招,但在感情上,他不允许。
论起气势,纪葎是半点不输付忻的,将闺女直勾勾的小脑袋瓜往怀里塞去,眼神就像陡然射出的飞剑,精准无误地刺进潜藏起来的老虎眼睛,没有半点露怯。
纪葎抿下唇,睫毛以几不可见的速度颤动,眸子里闪过复杂,冷声道:“彼此。”
纪葎突然觉得这情景莫名熟悉,仔细想来,还是上辈子发生过的,只是记忆里的人调换了位置,他从无知觉被人跟踪到先下手为强,再到事先把付忻的人处理掉。
走出棋局的人看到了所有被限制起来的框框格格,仍然困在其中的人却只守着自己那些兵将,便觉得胜券在握。
虽然付忻解释了焦柔柔的事情,姑娘们议论的声音小下来,但有人依旧不肯放过她,比如在谢雅的警醒下终于从犯花痴状态里抽出来的艾丽美。
虽然刚刚听到的消息足够让人惊讶,但艾丽美可是个称职挑事的群众,眼睛斜视着时甜甜,嘴巴微张,五指张开轻捂住,“哎呀,付忻,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让甜甜怎么能相信你没和焦柔柔有染呢。”
“说起来,焦柔柔还是我们同学呢,你要找也该避讳着点呐。”
要说艾丽美最大的本事,肯定得是她这上秒翻脸下秒和气的态度了,那眼神,那声线,完完全全就是替时甜甜心疼的模样,可再往深了揪,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
她这是明戳暗指付忻和焦柔柔有关系呢。
付忻眼神扫过,咬牙切齿,“我和焦柔柔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甜甜介意,我回去就可以把她赶走,用不着你多说。”
也不知道是因为纪葎在这里要强装镇定,还是任务在身不能退缩,这次的艾丽美在对上付忻的眼神后闭了闭眼,又深深叹了口气,“唉,焦柔柔家情况不好吧...
她还是甜甜最好的朋友,把她赶出来,你让她住哪去?要是在外面发生什么意外,甜甜那么善良,肯定会一辈子过意不去的。”
时甜甜的小窃喜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又被艾丽美一番话打回去,面对众人的眼神,即便心里发苦也只能咽回去,柔声细语,“是啊。”
艾丽美鼓掌:“甜甜还是那么善良,焦柔柔有你这好闺蜜,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因为艾丽美的这么一打岔,付忻的满腹心神都落在了时甜甜身上,反而把跟纪葎对峙的事情给忘了。
听着艾丽美默认他和时甜甜是一对,付忻内心是欣喜的,把嫉妒卸下来,他仔细观察着时甜甜,当从她脸上辨认出类似吃醋的情绪,付忻愣住了。
内心的怒火被涌上来热切的期盼给扑灭了。
如果,刚刚甜甜并不是因为信任纪葎,而是在单纯吃醋呢?
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付忻就已经把自己治愈了,他半搂着时甜甜,微闭着眼睛,充满了幸福感。
故事看似完美落幕,观众里的一号角色却迟迟未动,看着儿子回身安抚时甜甜的模样,付太太轻抚额头,只觉得面前天花乱转,那些漂亮的吊饰灯都变得刺眼极了,鼻子里喘着粗气,差点要气晕过去。
即便她这样了,也没能从付忻那里分来一点关注。
最先发现付太太不对劲的,还是站得离她最近的中年女人,那位太太眼疾手快扶住她,“付太太,你怎么了?”
付忻回头瞥了眼,还以为付太太又在故技重施,劝了句,“妈,你就当成全我和甜甜,有那么难吗?你不是一直想抱孙子?你一直搞这些动作,只会让儿子对你越来越失望。”
付太太身子剧烈抖了下,随着付忻的话,突然眼白一翻,身子瘫软下去,反而是那太太没扶住她,两人齐齐摔倒地上。
付忻怀疑地瞥了眼,“妈,别装了。”
揉着腰哎哟两声好不容易才缓过神的某太太听到付忻的话,为付太太鸣不平了,“我说付家小子,你究竟是不是你妈亲生的呀?你妈这眼白都翻上天了,还能是装的呀?”
“回去我就得好好教训儿子,要是将来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可绝对不依的。”
艾丽美连忙凑过去安抚,“哎哟,您就少说两句吧,人这也不是媳妇,顶多是多年闺女熬成破坏儿子婚姻的小三。”
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纪榕,在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噗地一声,连口水都喷在纪葎的身上了,暗戳戳看眼自己留下的痕迹,纪榕满脸心虚地昂起脑袋,冲着纪葎嘿嘿一笑,“爸爸,人家不是故意的。”
刚刚被硬塞进怀里,这会儿纪榕那梳得整整齐齐的羊角辫都变得乱糟糟,带着种凌乱的可爱,粉嘟嘟的脸颊,撒娇卖萌的口气,连同刚刚因为付忻的话而激起的怒火都消散了。
伸手拍拍闺女的后背,柔声道:“没事。”
纪葎重新将目光投回付忻身上,看着付忻手忙脚乱地安抚时甜甜,再看着他试探的眼神,眸中的冷意渐渐泛深。
艾丽美悄悄瞅了纪葎眼,继续煽风点火,“付忻,你还愣着干嘛,要让伯母就这么躺在地上吗?”
“甜甜,我知道你怨恨付太太刚说你的话,可人家好歹养你一场,你除了躲在他儿子怀里哭哭啼啼,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吗?”
两边都说完话,艾丽美又叹口气,反倒是那被她扶着的太太颇是欣赏地回头望她一眼,“小姑娘年纪轻轻,倒是看得透。”
艾丽美这才注意起身旁的女人,是世代从医的院长夫人,和她家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因为清楚知晓自己是在插科打诨的,只能尴尬一笑,“是呢。”
院长太太边看着艾丽美,边赞许地点头,见艾丽美眼中没任何攀交情的心思,便也只笑望着她没说话。
付忻终于后知后觉明白母亲不是在作秀,挪过去扶起她的身子,恼怒地抬起头,用命令的眼神望向谢雅,“快,医生。”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知道该说付忻是沉迷于谢雅的丈夫角色还没脱离出来,还是觉得人在谢家出事得谢家负责,纪榕在瞥眼付忻的表情后,突然觉得男主人设崩塌到自己都不认识了。
人还是那人,剧情却走向无法估摸的地步。
小脑袋瓜又转向谢雅那边,女人勾唇冷笑,并不行动,她身边的小姐妹很快就出来当枪使了,“付忻,你也太过分了吧,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谢雅,出轨的人是你又不是她。”
这一刻,纪榕清楚地感知到谢雅的心机,她很快把情绪缓过来,还伸手拉了把那姑娘,“行了,救人重要。”
“谢雅,你就是太好说话,才会身份摆在那也由着小人踩,你离婚了,这又不是你婆婆,搭理那么多做什么,就是死在这里也跟你没关系。”
谢雅叹口气,拍拍小姑娘的肩,“别气坏了,别说这是付太太,就算只是个佣人,晕在这里我也会负责。”
是的,付家太太,不是看在付忻的面上,也是责任感。那瞬间,其他本来听说谢雅性格刁蛮任性,知道这宴会实际目的,不情不愿过来赴约的太太都冲着谢雅点头,心道流言不可信。
谢雅是成功的,借助一场宴会,不仅将付忻的丑闻扒下解气,还能把自己成功洗白全身而退。
纪榕看得暗暗咋舌,只觉得谁都不简单,随着谢雅吩咐人去把医生找来,混乱的宴会因为这场变故寂静下来,再回头望向时甜甜,配合着付太太刚刚那杯红酒,脸上一片脏乱,即便是有那张漂亮的脸蛋顶着,也要让人皱下眉头。
因为谢雅的话,付忻脸上青白交加,这时候,时甜甜挪过来勾了勾他手心,声音里带着哭腔,“付忻哥哥,付姨会不会有事啊?”
那担忧几乎要从她身上溢出来,付忻虽然身心疲惫,却还记得安慰时甜甜,“没事,我妈身体定期有做检查的,没什么事。”
那小姑娘又看不过眼了,“谢雅,你好心好意找人救付太太,人家倒好,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呢,我要是你干脆就不管了。”
谢雅脸上带着牵强的笑,“别这么说,你也累了吧?干脆去我房间休息会。”
大家都看出来了,谢雅心里是很不好受的,替这个可怜的女人惋惜的同时,目光齐刷刷飘向了时甜甜,有些儿子在场的甚至当场抓出来警告一句,“你以后要是娶这种媳妇,家都不用回了。”
时甜甜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本来是想表现自己善良大度,即便被付太太辱骂也依旧关怀,被谢雅那边这么掺和,却成了人还晕着,就迫不及待和人儿子**。
被裙摆掩住的手,长长的指甲抠紧手心。
明白这时候说多错多,时甜甜也是聪明的,不改担忧的眼神,只是不搭腔。
眸子落在付太太身上,时甜甜终于有了喘气的功夫,开始把事情前后拼凑,先是谢雅送请帖,这是她开始想不明白的,谢雅绝对不是她表现这种人,在离婚后还像没事人似的送请柬上门。
前因后果都想了遍,包括突然出现把事情搅和得一团乱的艾丽美,这好像是个从开始就设好的局,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谴责声中。
这时候,脑子电光火石间闪过纪葎的脸,睫毛轻颤,难以置信的眼神直射纪葎。
会和他有关系吗?怎么会那么巧,所有的丑闻都被爆出来?
就算付忻收留焦柔柔是真的,纪葎又为什么知道?明明可以私底下告诉自己,为什么要广而宣扬?
随着能想到的蛛丝马迹越多,她的眼神便越凄怨,她迟迟没能从巨大落差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单薄的身子轻轻摇晃,竟似也要倒下去了。
付忻连忙把人往怀里一揽,顾不上付太太,顺着时甜甜的眼神望去,勾起对纪葎的恨意,刚刚无处宣泄的怒火找到着落点,“纪葎,你还待在这里干嘛?看笑话?还是在妄想什么呢?”
纪榕都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付忻,差点脱口而出,他是不是狂犬病发作忘记打疫苗了,还能见谁都咬的。
明明是时甜甜盯着她爸爸看,不去找时甜甜究责,反而找纪葎麻烦,难道长得帅就要被人嫉妒?
纪榕瘪瘪嘴,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纪葎按住嘴巴。
大眼睛眨巴眨巴,眉头皱起,依旧没有得到解脱。
付忻已经不在乎纪葎的回应了,“谢家真是越来越败落了,什么人都能往屋里请,不过就是秦老爷子的走狗,和他那保镖有什么区别?你要记住,你只是乡下来的。”
“我要是秦老爷子,就该——”
这时候,重重的拐杖声响起,人群从外围开始,迅速地让出了一条路,脸色铁青严肃的秦老爷子喊道:“闭嘴。”
他一步步走进人群,哐哐哐地声音像是砸在人心脏上,不少平时在自己领域里威风凛凛的人物都弯下腰,对待秦老爷子,满是恭敬。
“付家小子,这事就不用你多管了,老爷子虽说年纪大了,也还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不是什么不相干的阿猫阿狗都能阴阳怪气一番。”
秦老爷子这句话,只差戳着付忻的胸膛指责他‘多管闲事’了,付忻的脸一下阴沉到极致。
老爷子犹不放过他,又道:“虽然老头子不喜欢管小辈的事,但就你今天的做事态度,老头子就一句话:你差得远了。”
付忻的头低垂下来,抿着唇看不清情绪。
纪榕终于掰开纪葎的手,喜气洋洋地朝着秦老爷子挥手,“秦爷爷。”
秦老爷子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弥补了纪榕没有出口的遗憾,眼睛里都是热切。
上一秒还板着脸训斥人像冷面阎王的秦老爷子,下一秒直接成了弯腰笑得像财神爷的土地主,乐呵呵地凑近纪榕,“哎,乖榕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