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
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微微的泛着青光,路边花盆里的花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津津生璨。
从后花园合欢树旁那月洞门进去,是一块空地,足有两亩地大。小越说这最早是一块菜地,他的娘亲曾经带着下人在这种着大片大片的蔬菜,足够府上五六十个人吃上一个夏天。
早在阮伊箬决定收罗这些孩子时,就将这里铺平、夯实,铺上木板,开辟成了练武场。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小成的指挥下,按性别、年龄、身高编排成几组,规规矩矩的站着。见着阮伊箬,眼里竟多多少少露出些畏惧的神色。
阮伊箬负手而立,淡淡的笑了笑,道:“大家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一个看起来个子不高,约莫十岁的孩子,壮着胆子,冷冷的问道:“既是没有恶意,将我们抓来这里做什么?”
阮伊箬打量了这孩子许久,冷着眼,逼视着他的眼睛。
这孩子除了在开始的时候显示出了一丝害怕外,竟然瞪大一双眼睛与阮伊箬对视着。
沉默,沉默,一大群孩子大气都不敢出,莫不是以指责的目光怒视着男孩儿,生怕他将阮伊箬激怒,连带的让自己跟着遭殃。
呵,有趣,还没几个人能在她的森寒的目光逼视下不哆嗦的。这孩子,将来必定会是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阮伊箬眼中满是赞赏。
良久,阮伊箬才收回与男孩子的对视,将全场的孩子扫了个遍。缓缓的说:“你们这群人中,有孤儿,有乞丐,有逃奴,有偷儿……你们虽然活着,但你们无一不是活在生活的最底层,无一不是活在别人的唾弃声中。我把你们集结起来,是给你们活命的机会,是让你们有尊严的活着。在这里,没有人给你们白眼,没有人唾弃你们、辱骂你们、殴打你们;你们可以不再为活命而奔波,可以不再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可以识字,学到傍身的技艺,你们还有绝对的自由。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是,我所说的一切,你们绝不能漏出去半个字。”
这一番话,犹如一粒石子投进平静的湖中,激起一池的波澜。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孩子们早忘记了害怕,无不是一脸向往的神色,转而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刚才那个胆大的孩子望着阮伊箬,嗫嚅着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阮伊箬看着他,微笑着点点头。
“我留下!”男孩儿坚定的说。
“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
……
二百九十三人,没有一人愿意离开。
“很好,明日开始,大伙儿就开始学基本功夫,迟些天我再授以大家一套拳法,等过段时间我再按照大伙儿的自身条件选择适合你们的技艺修炼。”阮伊箬指着云泽道。
“是,公子。”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喊。
“小成,带他们下去沐浴更衣、熟悉环境。”
一切事宜都按着计划在进行着。
孩子们穿上新衣,吃着白米饭,脸上是无尽的满足。原本觉着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的事,竟然真的降临在他们身上,这于他们来说,犹如上天的恩赐。在他们心里,阮伊箬对于他们,就是神,是上天派来解救他们出苦难的神灵!除了对阮伊箬满怀感激之外,唯有努力的学习知识与武艺,以求尽快的学有所成,好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
这就是穷苦孩子的心思,单纯且可爱。稍微给他们一些恩惠,他们便会为你舍弃一切,甚至是性命。你可以说我卑鄙、无耻,但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年代,他朝有了成就,谁又会去记得你的过往?在这个时代,若想不被人欺凌,你就要努力的让自己从温驯的猫奸变成一只强大的猛虎!我承认我魏宁从来都不是好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只是为仇恨而活着的一抹游魂,前世是,今生也是,唯一期望来世,如果还有来世的话,我希望自己可以过得平凡一些,简单一些。人都是有逆鳞的,阮文渊拔了我的逆鳞,我将会不惜任何代价将他瓦解。你可以伤害我,但是千万别碰我在意的人!我魏宁,永远不会甘于受到别人的威胁,哪怕是付出性命,我也要和你抗争到底!
阮伊箬着人在练武场边的一片柳树下以毛毡搭了一个硕大的凉棚,搬了把躺椅坐在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清一色短装劲衫的孩子们在炎炎烈日下认真的打着阮伊箬教的一套拳法,连五岁的小孩儿都没有想过偷懒,这对她来说,是无比的欣慰。
小越也跟着孩子们一块儿在练习,或许他这个年龄才开始起步有些晚了,但是勤能补拙,他相信自己定能若公子那般,在武功方面有一番成就。在他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恶霸贼人,让天下少些像他这样无辜受害的孤儿。
如今的这些孩子,全都摒弃了以前的名字,分别以代号代替,再冠以魏姓。
吴妈和小玲儿煮了凉茶送过来。这凉茶是阮伊箬教她们煮的,用金银花、夏桑菊、金沙藤等,加上甘蔗块熬制而成的,甘甜可口,有清热解暑、除心火的功效。
“小成,让他们过来歇会,喝些凉茶解解渴吧。”阮伊箬懒懒的坐起身。
“是。”
孩子们顿时向吴妈和小玲儿围去,他们早把这当作自己的家,而公子、吴妈、小玲儿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原本躺在旁边用毡布搭建的吊床上假寐的云泽一听见有凉茶可以喝,急忙的翻身跳了下来。长手越过孩子们的头,迫不及待的说:“吴妈,快给我盛一碗。”
阮伊箬嗤之以鼻的道:“德行,就知道吃。”
“宁儿,你现在不让我喝酒,喝点凉茶也要数落我啊?”云泽咕咚灌下一碗凉茶,生怕阮伊箬将他的碗抢掉似的。“吴妈,你煮的凉茶真好喝诶,再来一碗。”
“就你这孩子嘴甜。”吴妈乐呵呵的说。
“吴妈,他要不嘴甜,哪里吃得到你做的美味饭菜啊?”阮伊箬调侃着。
“小没良心的,我堂堂云大公子放下身段给你当小工使,你怎么不放在眼里?不就白吃白住你的么?赶明儿个咱教他们些药理知识当作饭金可好?”云泽睨着她,没好气的说。
“哈,求之不得。”阮伊箬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接着又发现什么似的问:“诶,云泽,为何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跟燕藜极其相似?”
“哈,想他了?”云泽将碗递给小玲儿,蹲到阮伊箬椅子旁,看着她的眼睛问。
“有点。”阮伊箬也不避讳,缓缓闭上眼睛,想象着燕藜的音容笑貌,竟是那么的清晰。“这都快四个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惹是生非。我不在他身旁,可有人会欺负他?和别人抢姑娘可抢得过?”
“真让人嫉妒。不过你放心好了,从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里轮的上别人来欺负他?不是还有寻夜离欢跟在他身边吗,你担心个什么劲?”云泽站起身,悠悠的说。
呵,这倒是事实,哪回不是他将人欺负得到魏王那去告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