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妙妙还没睁开眼睛,先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蹬了蹬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趴在旁边的大黄用脑袋拱了拱她,妙妙便顺着这力道往旁边一滚,趴在了床铺的边缘。然后她伸出一只小脚脚,颤颤巍巍地在地上寻找自己的鞋子。
  可她的腿实在是太短啦,妙妙闭着眼在空中划拉了半天,见实在是够不到,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刚想要睁开眼睛坐起来,就感觉有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脚。
  妙妙惊叫了一声:“呀!”
  紧接着,鞋子就主动跑到了她的脚上来。
  然后,她整个人悬空被抱了起来,妙妙睁开眼睛,先看见了爹爹英俊硬朗的脸,脱口而出的惊慌也成了惊喜:“爹爹!”
  “嗯。”
  “爹爹,你怎么在这儿呀?”妙妙摸了摸爹爹的脸,被一夜间冒出来的胡茬扎得手心痒痒。“是不是妙妙睡过头了?”
  原定野眼底青黑,他看着女儿天真单纯的小脸蛋,她刚醒来,白嫩嫩的小脸蛋还红润可爱,看起来昨晚睡了一个好觉,压根没有发觉自己口出了什么惊言,把她的大将军爹吓得一晚上没合眼。
  原定野:“……”
  他凑过去,用下巴重重蹭了蹭小姑娘的脸,妙妙被痒得笑个不停,弓着腰倒在他的怀里。
  “爹爹,爹爹!妙妙痒痒!”
  “你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原定野问。
  妙妙大喘着气缓了过来,早就忘记昨天说了什么,听见这话,两眼茫然地看着他。
  “你从哪里听说驸马的?”原定野沉声问:“谁教你的?”
  “是公主说的呀!”
  “温宁公主?”
  “她说,以后爹爹会是她的驸马。”妙妙挠了挠小脸蛋:“我不懂驸马是什么意思,管家伯伯说,她是想要做爹爹的好朋友。爹爹,我说错了吗?”
  “……”让他心烦意乱了一晚上的问题竟然只是管家哄孩子的话,原定野只感觉重重挥出去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偏偏他还说不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等再开口便是面对女儿时的温柔话语,“管家没说错,是朋友的意思。但你要记住,这话不能和任何人提,就算是对爹也不能说。”
  “为什么呀?”
  “就当做爹和你的秘密,你只要记着,不要和其他人说。”
  妙妙乖乖应了一声,觉得别人的小秘密可真多呀。
  先是小哥哥,又是她的爹爹,妙妙要藏那么多的小秘密,她的小肚子都快装不下啦。
  但她晨练完,被爹爹抱到饭厅后,又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没有那么满,至少还可以装下一碗鸡肉粥。鸡肉粥香喷喷的,府上大厨一大早起来熬,把妙妙喝得肚皮滚圆,让爹爹揉了好久的肚子。
  老夫人今日也要出门,吴氏走了后,这些事情全都回到了她的身上,这些时日她出门的次数便愈发的多了。原定野也一早入宫去了,说是有事要办,下午还要去给太子上课,到黄昏时才会回来。
  目送着两人先后出了门,就剩下妙妙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
  原府那么大,可她已经玩遍了,太子哥哥在皇宫里,她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睡觉,家里没有需要她干的活,妙妙也不想去写大字,她把大黄背上的毛毛理顺,开始给它编辫子。
  大黄温顺地蹲在她的面前,任由她在身上动作。
  一道人影坐到了她的身边。
  妙妙头也不抬,长长叹了一口气:“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学堂啊?”
  “等你娘到了,到时候你也可以上学堂了。”老将军摸了摸她的脑袋。
  妙妙顿时不吭声了。
  她知道,娘亲已经正在来京城的路上,青州距离京城那么远,她本来以为会再也回不去了,娘能到京城里来,以后她就可以天天见到娘。路上那么远,娘要走得慢一些,安稳一点,为了娘,妙妙也可以多等等。
  “妙妙,你要不要和爷爷一起出门?”老将军搓着手,期待地说:“爷爷有很多朋友,他们还没有见过你,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妙妙歪了歪脑袋,朝他看来。
  老将军想着这日已经想了许久,此时便竖起一根手指头,哄道:“要是你肯去,回家的时候,爷爷就给你买一包你最喜欢的杏仁酥,怎么样?我们瞒着你爹,不告诉他。”
  妙妙眼睛一亮:“两包!”
  “成!”老将军一把把人抱起,高兴地道:“走,咱们出门去!”
  “还有大黄!”
  “对对,大黄也跟上!”
  老将军可谓是迫不及待,都来不及提前与老友知会一声,当即便带着孙女与狗急哄哄地出了门。
  妙妙还未上族谱,哪怕家中已经承认她是嫡长女,可身份还没定下,也不好走动。因而到了京城之后,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她也没去见过其他人。
  老将军的好友们多是朝中武将,年纪与他相仿,多数都已从朝中退下,在家含饴弄孙。其他人家不像原家,每个老友家中都有几个孙辈,每回碰面时都要在老将军面前炫耀,可把老将军给馋坏了。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小孙女儿,一得空,他立刻带着妙妙上好友家,这做客的人选也是精挑细选出,是平日里在他面前炫耀的最多的。
  在路上,老将军便先叮嘱了:“那老家伙家里头有个比你还大一岁的小子,平日里最爱调皮捣蛋,要是他敢做坏事,你千万要找爷爷来告状,爷爷帮你教训他。”
  妙妙听着连连点头。
  老将军满意不已,又叮嘱了不少,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让妙妙挺直了腰板,哪怕她是放狗把好友家的小孙孙给咬了,后面都还有爷爷给撑腰呢!
  等到陆府门口,陆老爷子已经亲自到门口等着,妙妙和大黄一探出脑袋,他立刻看了过来。小姑娘白白嫩嫩,脸蛋圆圆,眼睛也圆溜溜的,见到他还满脸笑眯眯,脸颊上的小酒窝别提多甜蜜,一看就讨人喜欢。
  老将军下了马车,腰板挺直,底气十足,他把妙妙从马车上抱下来,抬头见老友仍盯着小孙女看,先是得意,后又马上板起脸:“看够了啊?”
  “你看你这小气吧啦的样子,你在我耳边念叨了那么多回孙女,今天又特地带过来,不就是为了给我瞧瞧?人都带来了,还不给人看了。”陆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回头对妙妙又是和颜悦色的:“你就是妙妙吧?”
  妙妙乖乖叫了一声:“爷爷。”
  “哎!”
  老将军脸色更臭了:“这是我孙女,你乱应什么!”
  陆老爷子摇着头,不和他一般见识。
  府中早就已经备好茶点,他带人到了前厅,见老将军还是抱着孙女不肯撒手的样子,又觉得好笑:“你孙女这么稀罕,连放下来走两步都不肯?”
  老将军牛气地说:“你又没孙女,你懂个屁。”
  陆老爷子一噎,他的孙子有好几个,但孙女儿的确是一个也没有!
  再看看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脸,乖乖巧巧的模样,他又有些眼热。谁让他家的小子们全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臭皮蛋,别说让人抱着,就是坐都坐不安稳,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在哪里滚出了一身泥,他还嫌抱着太脏。
  他已经听好友念叨了许多日的孙女,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别人家孙女的好来,听得多了,这会儿又亲眼见到,自己也羡慕上了。
  陆老爷子面上不显,哼哼说:“臭显摆。”
  老将军哪能不了解,知道他心中嫉妒,达到了今日出门的目的,心中更是得意不已、
  话说着,外面就有一个小男孩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爷爷!爷爷!外面有条大狗!”
  妙妙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大黄,连忙朝他看去。跑进来的男孩儿正是陆家那个比她大了一岁的小孙孙,他这一路跑进来,也没想到家中会有客人,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妙妙好奇地打量着他。男孩儿脸上脏兮兮的,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一脸泥,手上还拿着一根竹条,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此时也好奇地看着她。陆越看着这个没见过的小妹妹,看看干干净净的妙妙,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在衣裳上擦了擦手,又抹了一把脸,才喊了一声:“原爷爷。”
  虽然是喊着老将军,可他的眼睛一直往小妹妹身上看。
  “原爷爷,这是你家的小妹妹吗?”
  老将军藏在胡子底下的唇角翘起,心中好不得意。
  他总算是把抱了这么久的小孙女放下来了。
  “妙妙,和哥哥去玩吧。”
  “你叫妙妙吗?”陆越又看向自己爷爷:“我看见外面有条大狗,爷爷,那是给我的吗?”
  妙妙忙说:“那是大黄,是我的狗。”
  “是你的狗吗?”陆越哇了一声:“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狗,看着好威风啊!”
  妙妙可高兴了,听别人夸大黄,她可比听别人夸自己还高兴!这个小哥哥真是个大好人!
  她回头看了老将军一眼,见老将军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过去。陆越想伸出手来牵她,可看自己的手也脏兮兮的,连忙缩回来,在衣裳上又用力擦了擦,见没擦干净,又大喊道:“春杏!爷要洗脸!”
  一个丫鬟闻声跑了进来,陆越跟她走出去,回头对妙妙叮嘱:“妹妹,你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妙妙抿着唇,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和大黄一起在外面等着,陆府的点心味道也很不错,妙妙和大黄分了一块,等一块点心吃完的时候,陆越也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
  他非但洗了脸,擦了手,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重新拾掇之后,也是一个俊俏的小男孩儿了。
  他已经向丫鬟问清楚,原爷爷带过来的小妹妹把他还小一岁,他是陆家最小的孩子,头一回感觉自己要做兄长,连忙收敛起了跳脱,想着家中长兄的模样,抿着唇,背着手,一本正经地走到了妙妙地面前。
  可刚站定他就破了功,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妙妙妹妹!”
  妙妙摸着大黄的毛毛,乖乖叫了他一声:“小哥哥。”
  陆越被叫得心中舒坦,高兴地说:“走,我带你去玩。”
  陆越的嘴巴停不下来,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妙妙妹妹,你上学堂了吗?我已经在学堂上课了,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原爷爷家的孙女,那你爹是谁?我爷爷和你爷爷是好朋友,那我们以后也是好朋友了,你得叫我哥哥,以后走到外面,我罩着你!在京城里头,你报上我的名字,谁都不敢欺负你,就是太子殿下,他……”
  妙妙带着大黄跟在他的后面,几次想插嘴,都找不到能说话的机会,到此时终于开口:“你也认得太子殿下吗?”
  她在心中嘀咕:难道神仙还不止入她一个人的梦?
  陆越昂起脑袋,得意地道:“他可是我表哥的表弟!”杨夫人出嫁前姓陆,是陆老爷子的小女儿。
  “……”妙妙遗憾地收回了视线:“哦。”
  陆越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顿时急了:“你没听到吗?那可是太子殿下!”
  “可是,太子殿下是你,你表哥的表弟。”妙妙有些费劲地复述,“不是你的表哥,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陆越呆了。
  他平时和别人这样说,总会得到小伙伴的惊呼声,说是表哥的表弟,虽无血缘,可也能攀上一层关系,这句“表哥的表弟”向来是无往不利,头一回在人面前受挫。
  不能说梦里的事情,妙妙想了想,挺起胸膛,骄傲地说:“我爹爹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呢!”
  陆越:“……”
  ……是他输了!
  肉眼可见的,他一下子蔫了下来。
  “你爹是太子殿下的老师?”陆越很快回过神,振奋起来:“那你爹是原定野,原将军?”
  “是啊。”
  “你就是原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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