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节
也就是说,哪怕给得再多,都是御史府感谢她救命之恩而送的谢礼,并不是她身为刘家女儿应得的聘礼。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送给灾民,刘夫人就心痛不已。
此次见面,想要拉近关系,还是不了了之。
*
陆朝晋在大乱的第四天,终于抽空出宫。
他一回来,立刻就让人给苏允嫣送了信。
二人再次见面,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陆朝晋新立下的功劳而有所改变。
“刘大人想让我劝你立三皇子为储君。”
陆朝晋扬眉:“你的意思呢?”
苏允嫣眉眼弯弯:“怎么样对你好,你就怎么选。”
听到这话,陆朝晋忍不住失笑。
如果在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也只有面前的女子了!
刘夫人猜得没错,皇上受了重伤后,最信任的人只有陆朝晋,一会儿不见,宫中又开始寻人了。
有宫人来请,陆朝晋只得进宫。
本以为储君之位就这两日会定下,谁知道比这消息传出更早的,是宫中三皇子的死讯。
得到消息,御史府上上下下都难以接受。
老夫人一把年纪,性子乐观。听到这个消息,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刘夫人一脸麻木,现如今和她梦中早已不同。
该死的人还有好多没死。
于她来说,本来是好事。别人能改变自己的命,御史府应该也能。
可是,三皇子还是没了!
御史府的全部指望就是三皇子,如今三皇子没了,御史府这些年的奔头也就没了!
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刘大人也想哭,但他不能,伤心过后,打起精神去了皇宫,打算查出三皇子的死因。
最后得出,三皇子是因为前些日子的病没治好,如今恶化,才丢了一条小命。反正太医里里外外查看好几遍,没发现有疑点。
三皇子在时,御史府需要捧着苏允嫣,想让她吹枕头风定三皇子为储君。如今三皇子不在,御史府想要自保,就更要和她亲近了。
于是,苏允嫣就发现,刘夫人妯娌二人早晚都对她嘘寒问暖,一日要过来探望好多次。比去老夫人那边还要勤快!
她这边态度如常,刘夫人有些焦急,总想留下,但也找不到话说。
苏允嫣坐在椅子上,轻敲桌面:“刘夫人,我比较好奇在那个梦中,后来发生的事。”
闻言,刘夫人只觉如坐针毡。
上一回她主动坦白,那时候刚做梦,想要找证据证明那是真的。而改变了命运的简双淑在她眼中,自然满身疑点,一时冲动之下,才跑来询问。
也是因为那时候简双淑身份不高,就是一个逃荒来的女子。有些事情,若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多的是让她闭嘴的办法!
可是如今,简双淑身份今非昔比。
有些事情,就不能让她知道了!
那边的女子已经慢声问:“比如,我看你对我姐姐很有些不同,我想知道,她在这件事中有没有插手?”
“有!”反正只是梦,如今结果已然不同。刘夫人自觉没什么不能说的:“上辈子礼亲王府逼宫,我家大人得到消息时很是仓促,急着赶去宫外集结人手救驾,可惜遇上了你姐姐。当时她有急事需要我家大人帮忙……于是便耽搁了。新帝登基之后,念在她帮了忙的份上,对孙家很是优待。当然了,你姐姐只是无意中帮的。”凭简双贤的身份,想要搭上亲王府,就是笑话。
以前刘夫人经常会想,若不是简双贤绊住了自家大人,兴许御史府就成功了。到得那时 ,新帝是外孙,御史府就是皇上外家,简直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百官夫人都不敢怠慢她了。
苏允嫣若有所思:“那刘大人那天出门碰上她了吗?”
刘夫人摇头:“没!”
之前简双淑已经对外宣称,这辈子都不会和姐姐来往。简双贤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在外面议论纷纷的时候上门求证。
简双贤已经许久未上门,而刘大人因为最近要集结人手的缘故,并不得空闲逛。所以,两人那天并没遇上。
“如此看来,你那个梦并不能全信。”
刘夫人想要否认,那个梦很真实,醒来后还历历在目。但是如今,事情发展和梦中全然不同,她也认为,梦有些不靠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知道这一切,然后 ,扭转了局势。
而这个人,除了面前的女子,不做他想。
第311章 刻薄妹妹 二十一
很简单, 刘夫人认识的人中,只有面前的女子摆脱了本来的命运,出现在京城不说, 还有了特别好的亲事。
若是照上辈子, 简双淑不会发现父亲的死有疑, 也不会和姐姐翻脸来京, 更不会出现在御史府进而结识陆朝晋。
桩桩件件, 也只有她事前知道某些事情才能解释。
“是!”刘夫人看着她,语气意味深长:“兴许我做的梦是真的,只是有人和我做了同样梦, 改变了这一切呢?”
最直接的,若是简双淑不来京城, 不和姐姐断交, 兴许简双贤大乱那晚还会出现在御史府外。
对上她颇有深意的目光,苏允嫣神色自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这玩意儿最是做不得真,否则, 夫人怎么不把这些梦境告诉别人?”
刘夫人:“……”
她不敢!
把梦境当真, 知道的人都会把她当成疯子的!
见她沉默,苏允嫣浅笑:“ 看来在夫人心里, 也是不太信的。”
刘夫人看着她:“你真没做梦?”
“有啊!”苏允嫣一脸坦然。
刘夫人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 就听她道:“无论是夜里做梦, 还是白日做梦, 我都做了不少,但我从未当过真。”
“夫人, 我看你对我来京的事似乎颇多怀疑, 但我确确实实是偶然发现了我父亲的死有疑点才决意启程的, 可不是做了梦!”
听她再次强调,刘夫人心下明白,她这是不打算承认。或者,她到京城真的是偶然。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御史府私底下搞了不少小动作。新帝登基若想要清算,御史府上下大概又会落到梦中的下场。
“我没怀疑,我是信你的。”刘夫人神情恳切:“你救了我婆婆,是我御史府的恩人 ,无论你是怎么来京的,总归是我们御史府找到了恩人,也想要报恩。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陆将军身份今非昔比,你的嫁妆,得备得更厚。”
苏允嫣摆摆手:“他娶我又不是为了嫁妆。如果是为了外人的目光而加厚嫁妆,大可不必。我出身普通人家,就是个村姑。若是为了面子搞出几十台嫁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挟恩图报呢。”
刘夫人:“……”
话说到这种地步,人家意思已经很明白。如果御史府非要置办嫁妆,就是害她名声。
想要借嫁妆拉近关系是不成了。
刘夫人并不想放弃,道:“都依你。我们御史府知恩图报,给恩人添麻烦的事绝不会做!既然你不想,那我便不强求了。”
她眼神一转:“成亲之礼繁复,以防到日子弄得手忙脚乱。好多事情都是提前定下,姑娘家着嫁衣出门前,都会拜别家中双亲和兄长,然后由兄弟背着出门,新嫁娘脚不能沾地……到时候,让你宽弟背你出门,可好?”
刘宽是刘夫人长子,最得刘大人器重,时常带在身边,别看才十五岁,四书五经读了不少,待人接物也不错,还在外面结识了一群家世上佳的子弟,是刘家下一辈中最出色的年轻人。
单看表面,刘家愿意让家中最好的子弟背她一个出身庄户的姑娘,已经很给面子。
但苏允嫣却清楚,有舍必有得。刘宽背了她,外人眼中他就是陆朝晋的妻弟。
苏允嫣摆摆手:“婚期还未定,早着呢。以后再说。”
刘夫人心下焦急,却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又说了几句,见她兴致缺缺,知机地告辞。
*
皇上的伤越来越重,到第六日,已经昏迷不醒。
后宫前朝一片人心惶惶,太医也束手无策,各宗室又蠢蠢欲动,纷纷想要进宫,话说得好听,担忧皇上龙体。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就算皇上不打算禅位给宗室,只立那个两岁的孩子为新帝。可孩子才两岁,什么都不懂,定然会找辅国大臣。可大臣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谁能知道十多年后,朝堂上又是个什么光景?
万一辅国大臣有了不臣之心呢?
不说逼幼主退位,只结党营私,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等到幼主长成,也是尾大不掉。所以,只要皇上还不蠢,应该会在宗室中选一位或者几位亲王辅佐在侧。
皇宫外,护军把守着各处宫门,不让人随意进出。
而皇宫内一片肃穆,皇上的寝殿中一片安静,挂着的明黄色帐幔随风飘舞,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天将亮时,皇上终于在一群太医的针灸中醒了过来。
太医院院首见皇上一醒,立刻膝行上前:“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在这短短几日的时间,瘦得都脱了相,问:“朕……还能……活多久?”
太医院院首低着头:“微臣会竭尽全力救治您。”
换句话说,皇上活不了多久了。
殿中的人明白,榻上的皇上也明白。他看着明黄色的帐顶,许久后,长长叹息一声:“宣,威武将军陆朝晋,太傅安淮。”
他声音沙哑,语气还算连贯。
等到二位官员赶到,皇上沉声道:“二皇子秀敏,得天厚爱,继承大统,你二人为辅国大臣,必要尽心辅佐!”
说着这些话,他脸上一寸寸灰败下去。
话音落下,整个人已然没了精气神。晃眼一看,那龙榻上躺着的仿佛是个死人。
皇上也确实活不了多久了,几息后,咽了气。
皇上驾崩,举国哀恸!
当然了,只是看起来悲痛。
崩逝的这位帝王,在位二十年间,将还算丰厚的国库败得一干二净,京城郊外难民遍地,还有许多灾民源源不断赶来,整个月国辖下百姓苦不堪言。
当然了,百姓这么苦,不能全怪皇上,得怪这贼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