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陆敏娟到蒋姨娘的院子时，便看到有婆子在门口守着，上前去：“娘在里面吗？”
婆子笑看着陆敏娟，拿出缩在袖中的手，恭谨的道：“回小姐，姨娘在歇息呢，不若让奴婢进去通传一声？”婆子试探的问道，毕竟如果陆敏娟要现在就进去她也没办法，只是之后被姨娘训一把罢了。
陆敏娟心中升起怒意，什么时候她见娘还要通传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陆敏娟恼怒的看着婆子：“赶紧去通报。”
婆子应了声，转身便往里面走去，不过多久便看到婆子出来请了陆敏娟进去。
陆敏娟看着首座上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的蒋姨娘：“娘。”
蒋姨娘看见陆敏娟，面色不虞：“怎么这时过来了，你没跟陆扶笙一起查那药材入账的单子了？”
蒋姨娘吩咐下人端了热茶上来，却让其他的丫环们全部都退下了。
陆敏娟看着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娘怎么允许陆扶笙去查那药材。”
陆敏娟的语气里带着担忧和怨气，因为就方才来看，陆扶笙明显是懂药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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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蒋姨娘却没想到陆敏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过来的：“我也是也是迫于形势, 如今朝廷明显是替陆扶笙撑腰的，你爹似乎也打算放手让她查，我若是不同意陆扶笙这么做, 不等于是心虚承认了吗。”
陆敏娟看着蒋姨娘一脸的不耐烦, 狠了面色：“可是娘, 这陆扶笙明显是懂帐的, 便是这两年，那几笔药材一旦被她看出来, 我们怎么解释？那可是做七星七叶毒的啊！”
蒋姨娘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这两年的好办，就说是因为府中新进的大夫取的方子，与我们无干，至于以前的……看来不能再让她继续往下查了。”
“娘有什么办法？”陆敏娟忙问道：“要不我再派人，直接去杀了她得了, 如今姬元希也受伤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她在里面捣鬼！”陆敏娟满面的杀意。
蒋姨娘看了眼杀气腾腾的陆敏娟, 微微摇头，忽然想到什么，眼里精光一闪：“那便让她无暇去顾及记录本之事便是，等时间久了, 她自然就不会记得了。”
蒋姨娘惊喜道, 说完立刻叫了贴身伺候的吴妈妈进来：“你去一趟药材铺，跟药材店的老板说让他们暂时不要再送七星七叶所需的药材进府了，另外一定要让他们闭紧了嘴，明白吗。”蒋姨娘道, 吴妈妈低下头, 眼里却闪过一些寒光。
“娘所说的办法是何？”陆敏娟疑惑的看着蒋姨娘，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现在一心扑在记录本上的陆扶笙分心而且还要让她慢慢忘记记录本之事, 难道是……
陆敏娟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脸讶异的看着蒋姨娘，蒋姨娘看陆敏娟明白了的样子，含着笑意微微点头，让陆扶笙分心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实在不难。
陆敏娟回来的时候，两摞记录本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整整齐齐。
陆敏娟眉心微跳：“你这么快便看完了”
陆敏娟坐到陆扶笙旁边，斜睨了一眼陆扶笙，嘴角是藏不住的喜色。
“嗯，这些简单的药材倒是难不倒我，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开始查前些年的帐了。管家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管的药材记录本，便是我粗粗一看就看到了几处的漏洞，我正想着去问柳姨娘呢。”陆扶笙说着便起身，看着陆敏娟：“时候也不早了，等我有不懂的地方便来寻你吧，下次吃东西的时间可以长一些，来回一盏茶的功夫可吃不了个什么。”
陆敏娟忽然想起自己临走前的借口，银牙微咬，这个借口确实蹩脚了点，看着陆扶笙离开的背影，陆敏娟跺了跺脚，转身往姬元希的院子而去。
陆扶笙将记录都交给了陆鹤之：“接下来你去查吧。”
陆鹤之放下手中的墨笔，抬眼看着陆扶笙，露出笑意：“你为何不继续查完？”
“仇总是要自己报才来的痛快不是吗？”她不能说现在她没有很多精力管这个，蒋良衣最近太安静了，她总觉得有些诡异。依照之前想法，蒋良衣应该会紧紧追着自己说出的那个梦才对，而不应该这么安静，她要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管家此时正坐得安稳，嘴角也带着笑意：“想不到精于算计的姨娘居然也会败在表小姐手里，哈哈哈，这可真是有趣了。”老管家抿了一口小酒，舒服的不行，可是正在他准备舒服的喝下第二口时，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事？”老管家问道。“管家，外头大公子和表小姐过来了，让您过去呢。”院里伺候的小厮唤到。
老管家嘿嘿笑着：“我马上过去。”说完，硬是把酒喝了，一脸的喜色朝着前门去了。
陆扶笙无聊的拿着记录本在翻着，在等着老管家过来。
“老奴见过小姐，见过大公子。”老管家一上来就大大的行了个礼，他还是喜欢喊陆鹤之大公子，如同当年陆扶笙住在破院子里，别人谁也不待见他，老管家却依旧叫他大公子时一样。
陆鹤之赶忙上前扶起老管家：“管家年纪大了，就当注意着你这副老骨头，折了我可不赔。”陆鹤之温和笑道。
老管家微微一愣，旋即却笑了起来：“奴才遵大公子旨，不过大公子，今日怎么会到老奴这里来了。”老管家笑着起身，看着陆扶笙手中的记录本，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不过老管家很快将手垂下用宽大的袖袍掩盖住。
虽然老管家的动作很快，也显得很自然，却还是没有逃过陆扶笙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是我对这记录本上有几处记载的地方不懂，以往这家便是老管家当着的，所以特来请教，老管家该不会不教我吧。”陆扶笙笑道。
老管家嘿嘿一笑便走便道：“怎会，倒是小姐客气了，你是这陆府的小姐，便是你让奴才替你去一笔一笔的查这帐，奴才也是义不容辞的。”
老管家的话听似无意，可是却似乎深深的藏着一种暗示，一种朝陆扶笙示好的暗示。
老管家走到陆扶笙面前，看着陆扶笙道：“小姐先坐吧，奴才这便来看您不懂的地方。”
老管家坐在下面，陆扶笙坐在首座上，都拿出记录本开始看。
“这里几处，去年蒋姨娘做生，陈家药铺的老板来送贺礼，送的是一盒子药材。那这药材具体是什么？刘家药材铺子也送来一一盒药材，也未表明是什么药材。陆敏娟的更离谱，一个生日就就来来回回过了八次，而且每次都有这些药材铺子的名字，每次来送的都是一盒药材，那这药材到底是些什么，入库的时候怎么从未标明？再有，陆府是朝廷中人，不与市井百姓相交情，这些药材铺子又是怎么回事？管家，你倒是好好给我说说？”陆扶笙将记录本放到管家面前，语气也微微变得有些冷。
老管家愣了一下，旋即眯起眼睛来，抬起眼看着陆扶笙：“着实这些药材铺子跟我们陆府无关系，只是蒋姨娘她……”老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门口吴妈妈的身影已经出现，老管家看着吴妈妈，两条稀疏的眉毛也拧了起来。
“奴婢见过主子。”陆扶笙和老管家均是看着门口出现的吴妈妈，陆扶笙看着吴妈妈，眉梢微挑。
“吴妈妈怎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是姨娘想拿些什么？”老管家毫不客气的问道，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紧了。
“管家，姨娘是让奴婢来寻小姐的，想告诉小姐，这两年有几笔帐记错了，是刚才我们下人在清点药材的时候发现的，一笔是前年陈家药材铺的，他们送来的是名贵的百年人参，而刘家总喜欢送灵芝，只是那记账的小厮偷懒便没写上。姨娘方才已经将记错帐的小厮赶出府了，下边不仔细对账的伙计也遣出了府，所以特地让奴婢来告知小姐一声。”吴妈妈一席话完，老管家的脸已经黑了，这蒋姨娘的手还真快！
陆扶笙看着吴妈妈，轻笑一声她才查出漏洞来他们把这窟窿补上了，就连记录的先生和小厮也被她处理了，这蒋姨娘不愧是掌家多年，问题只在片刻间便解决了，只是还有那么多年的记录本摆在那里，她以为每一次都能这样逃过去吗。
“我知道了，蒋姨娘可还有别的吩咐？记错了的应该只有这一两笔吧。”陆鹤之似无所谓般坐下来，拿起方才看过的有问题的记录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将记录本丢在一边看着吴妈妈道。
“该不会有别的错账了，大公子请放心，还有，姨娘还说了，想派人去夫人的坟茔出清理，不知大公子是否愿意……”吴妈妈说完，眼睛看着陆鹤之的脸色，见她的脸上泛起微微笑意，便暗自垂下眼帘。
“自然愿意，你去告诉蒋姨娘，再过几天后我便启程。”陆鹤之笑道，情绪中似乎真泛着一丝喜。想用娘亲的坟冢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未免也把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待吴妈妈离开之后，陆扶笙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老管家看着自个儿身边的丫环们，嘴角微撇：“你们去厨房端些糕点过来。”
丫环们讶异的抬起头看着老管家，脚下却是半步也未曾动。
老管家看着丫环丝毫未曾动的样子，脾气一上来，手直接拍在桌子上，倒是惊得下面跟着的丫环一跳。
“怎么，你个奴才我还使唤不动了是吧，要造反啊你！”老管家冲着丫环说道。
领头的那丫环牙帮咬得紧紧的，陆扶笙看着丫环的样子，轻笑一声：“怎么，难不成我和大公子吃不得你们拿的糕点不成？”
她甚至担心骨头都老成一把的老管家再无理取闹些，这个所谓的伺候的丫环会直接冲上来抹了老管家的脖子。
这些个丫环都不简单啊，也不知蒋姨娘是哪里找了这么个高手盯着老管家，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参与了当年的事，都得死！不过这老管家确实有几分意思……
那丫环的手松懈下来，冲着陆扶笙屈膝福身，带着人转身往外而去。
陆扶笙看着她方才福礼时僵硬的模样，和左手虎口处厚厚的茧，心中了然，只有一个常年手中握着兵器的人，虎口处才会生出这么厚的茧来，她果然没猜错。
“说吧。”陆扶笙淡淡端起茶杯独自饮了起来，心里却赞叹老管家这儿居然还有这等好茶，清香淡雅，回味却是甘甜。
老管家惊讶的看着陆扶笙，果然觉得跟以前不同。
“都下去在门口候着，没有吩咐不许进来。”陆扶笙看着半晌不语的老管家，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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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大公子, 表小姐，我告诉你们，你们别信蒋姨娘, 她才没这么粗心大意。你方才查出的这些药材肯定是她自己留着了。”老管家还是微微带着保留, 看着陆扶笙, 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波动, 却没想到陆鹤之只是看着茶杯，淡淡应道：“是吗。”
老管家看着陆鹤之不温不火的样子, 急道：“那是自然，我在陆府多年，怎么敢欺骗大公子！”老管家看着陆鹤之道。
陆扶笙这才放下茶杯，转过脸来看着老管家：“那管家就说说，姨娘为何要这么做？”
老管家轻叹一声, 却似下了决心般看着陆扶笙道：“这些年老爷后院中一直少子嗣，除了大公子和二小姐, 其他的全部都是才怀上就没了，奴才怀疑，怕就是这些药材出了问题。”
陆鹤之的手微微收紧，难道这些年来都是因为这些药材才导致陆府缺少子嗣的吗？爹爹难道不知道？
老管家看着陆鹤之终于对她的话感兴趣了, 看着陆鹤之道：“之前府里的大夫蒋姨娘都是隔段时间换一个的, 而且被换的大夫都是一离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老管家还没说完便被陆鹤之打断：“每两年就换一个，我娘亲可知道这件事？”
老管家想了想，摇了摇头：“夫人好像并不知道，因为夫人还在的时候, 府里的大部分权利老爷都是交给了蒋姨娘的。”
陆鹤之面色狠厉：“管家, 你可会查看记录本？”
老管家看着陆鹤之的样子微微一愣，大公子这是要自己来查那些药材？看着陆鹤之,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可是却好似变了很多，变成一个真正沉稳且有手段的人了。
“奴才会按照您的吩咐查看记录本，您且放心。”老管家笑看着陆鹤之道。
陆扶笙看陆鹤之确实有几分心思了，也勾起嘴角：“如此便好，回头我会让莫宁将记录本送来。”
陆扶笙转过头看着老管脸上炸开的笑容，笑道：“皇上赏赐的那些个茶啊酒水啊什么的，我觉得放到老管家这儿会更合适，回头会让莫宁送记录本过来时一并拿来。”
老管家一听陆扶笙的话，一张老脸直接皱成了一朵菊花，赶忙说道：“表小姐这是客气了，你放心，奴才一定仔仔细细一笔账也不叫它漏了。”
“三日之后我来取帐，老管家这几日便辛苦了。”陆扶笙说完，嘴角一勾，转身既往外而去。
从老管家处离开后，陆扶笙便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小院，她总觉得陆鹤之有些怪怪的，特别是有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既又不解和爱慕，又有一种亏欠的感觉，这让她很不喜欢。
“这件事情接下来你就自己处理吧，我会让我的人帮你。”陆扶笙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陆鹤之看着陆扶笙娇小的背影，心中一阵暖流划过：“不管你是谁，出于什么目的，都谢谢你！”
陆扶笙站定脚步：“我是陆扶笙……”
“你不是。”陆鹤之眼眶微红：“即便你用了她的身子，你也不是陆扶笙，也永远不可能变成陆扶笙。”
陆扶笙没回身，也没说话，直接提步离开。
莫宁不明白他们对话的意思，也没做深究。
陆鹤之看着陆扶笙毅然离开的背影，深深呼了口气，合上酸涩的眼眶，转身离开。
陆扶笙回到陆府时，就看到姣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好半会儿了。”
“怎么了？”陆扶笙看着莫宁着急的模样问道，难不成他这才出去一会儿就查到了什么？
“方才您那朋友过来了，说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姣鸢道。
“什么好消息？”陆扶笙不解。
姣鸢将李青儒暗中送来的纸条交给陆扶笙，陆扶笙看完之后面色也是阴晴不定：“蒋姨娘居然跟宫中的其他妃子有关系？”
陆扶笙微微抿唇：“莫宁，你去查查这个宫妃，若是查到，马上来告诉我。”
莫宁知道她着急点了点头：“那个姬元希怎么办？就这样便宜他了？”
陆扶笙冷冷一笑：“岂会这么便宜了他！”只是时候未到而已，急不得！
回到小院，天已经大黑了，陆扶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院子里莫名其妙多了的丫环婆子全部都撤了出去，不管柳姨娘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些她都不能要，但是看门的婆子是陆志林安排的，她打发不走…
陆扶笙看着桂妈妈把人都打发走了，才总算歇了口气，回身看着桌上摆着的账簿，神色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