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嗯,鞠躬,认错,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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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十年之誓
何大萨宝?
凌云霍然转头看去, 只见何潘仁也静静地看了过来,眼神幽黑深邃, 复杂莫名;然后,她看见他对着师傅优雅地欠了欠身:“沈前辈,好久不见。”她看见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分明还是那个人, 那张脸, 但有些东西却已是全然不同了——
不知为什么, 他的个子看去似乎高了一些,眉目之间的那点青涩已荡然无存,整个人就像突然间大了几岁,周身气度跟之前更是天差地别。此刻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怀疑, 眼前这个人, 真的就是那位纵横西域、被胡商们奉若神明的大萨宝。
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凌云心里翻涌的种种震惊、愤怒、困惑, 终究还是化成了一声冰冷的自嘲:师傅说得对,她真是, 愚不可及!
凌云的师傅沈英也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何潘仁,待他说完, 便笑眯眯地点头还礼:“大萨宝多礼了,此次冒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我这孤老婆子, 也就是几个徒弟还能算是至亲之人。得罪之处,望萨宝勿要见怪。”
何潘仁微笑着摇了摇头:“沈前辈客气,何某当初年少气盛,行事荒谬,才会让前辈如此为难,好在多年不见,前辈的手段依旧是神鬼莫测,让何某真真是大开眼界,何某佩服还来不及呢,如何敢见怪?只是今日连累到令徒受惊,何某实在是过意不去。”说完便向凌云欠了欠身,神色里却也看不到多少诚意。
凌云只觉得后槽牙都痒了,冷冷地道了声“不敢”,转身就拉住了沈英:“师傅!”
沈英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何潘仁笑道:“何大萨宝何必过谦?若论神鬼莫测,世上有谁能与大萨宝相提并论!至于我这徒儿,她自来心实,此次能得到萨宝的指点,让她早日领略到人心险恶的道理,这是她的福气,我多谢萨宝还来不及呢。”
这嘲讽实在是有些尖刻,何潘仁却像是真的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夸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前辈实在是过奖了,何某如何敢当?”
凌云纵然早就领教过他的厚颜,此时不免也为之瞠目。沈英倒是毫不意外,只对何潘仁笑了笑:“萨宝若不着急,还请回屋歇息歇息,我和小徒要失陪片刻。”说完转头便吩咐吴四:“你代我好好招待大萨宝。”
吴四在旁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生平所受惊吓加起来也不及这几个时辰里来得多。突然听到这句吩咐,他不由吓了一跳,但瞧瞧大哥还在包扎伤口,沈英和凌云显然有话要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对何潘仁比了个“请”的手势。
何潘仁含笑点了点头,目光在吴四的脸上轻轻一转,眉梢眼角,竟比往日更多了十二分的风流。吴四原是搜肠刮肚想出了几句客套话的,被他这么一瞧,顿时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张着嘴呆在了那里。
这模样,实在是蠢得可怕。凌云一眼瞧见,忍不住脚尖一挑,将一颗小石子踢到吴四的腿上。吴四“啊”地一声跳了起来,东张西望好不茫然,模样眼见着更蠢了。何潘仁倒是转眸便看了过来,一双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凌云好不懊恼,索性装了个没看见,沈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别管那蠢物,咱们不认识他!”说完还向凌云眨了眨眼。
师傅还真是……半点都没变!凌云不由也笑了起来,满腔懊恼顷刻间散掉了大半。
一旁的小七早已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才插空上来向沈英见了礼,唠叨了两句后一拍脑门:“我这就去叫三郎和小鱼姊姊,让他们来见师傅!”说完撒腿便跑了出去。
这院子里的盗匪们早已各自散去,吴四领着何潘仁往待客的堂屋走,师徒俩便进了凌云住过的东厢房。谁都没瞧见,何潘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间屋子,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知何时已悉数收了起来。
凌云住过的屋子依旧是她清晨离开时的模样,就连砚台都还放在案几上的老位置,只是里头的墨水早已干涸,在砚心里凝成了一团浓郁的黑色。凌云看着只觉得无比刺眼,扯过张白纸盖住了砚台,转身便向沈英问道:“师傅,这两年您都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两年之前,师傅说呆得闷了要出去走走,结果竟是一去不回,她想方设法打听了很久,却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沈英摊手笑道:“你都看见了,我这两年自然是落草为寇,当了鬼岗的大寨主。怎么样,威风不威风?”
凌云呆住了。她自然瞧得出来,这些盗匪跟师傅关系匪浅,可师傅怎么会自己也落草为寇?虽说她做事一向天马行空,但召集匪徒拦路抢劫这也……瞧着沈英笑吟吟的样子,凌云突然福至心灵,脱口问道:“师傅,你是想让这些人活下去对不对?”
沈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眼里露出了真正的欣慰之色:“阿云,你真的长大了。”
原来两年前她离开长安时,的确只是打算到处走走,正好有人要去辽东办事,她便做了老本行,护送这些人一路过去,路上还收拾过一伙在鬼岗落草的毛贼,为首的就是今日这方脸汉子向老三。从辽东回来的路上,她又遇到了吴四这帮人,他们都是去辽东服役的,因押解的官差太过残暴,他们在冲突中竟失手打死了那官差。她一瞧便知道,这些人已没了活路,一时心软,索性带着他们投靠了鬼岗的向老三。谁知那山寨太小,竟养不活这么多人。她既不能让这些人去死,又不能让他们到处去杀人抢钱,也只能留下来做了寨主,还招来了两个老伙计帮忙。
这次过来,她原是想捞上一票之后就功成身退的,结果在前头带人练手的吴四遇到了凌云等人。那箭手曾跟她去过塞外,见过何潘仁,时隔多年也不会认错,再一说同行的兄弟俩如何容貌俊秀,射术如神,她自然猜得到是凌云姐弟,这才连夜忙碌,布下了这个局……
凌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师傅,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
沈英摇头长出了一口气:“这事说来又是话长。十年前,我也是护送几个人去塞外办事,正好进了这何大萨宝的商队,那时他当上大萨宝还没多久,手段很是了得,却从不轻易露面,倒是有个美貌异常的兄弟时常出来替他办事。我冷眼瞧着,发现那少年也是个厉害人物,看着天真无邪,跟人交际却是无往而不胜,真真是被他卖了都要感恩戴德。好奇之下,我便悄悄过去探了探底,这才发现,原来那美貌少年才是真正的何大萨宝,平日深居简出的胡子大汉不过是个幌子!”
“不过这人警醒得很,我一发现他的秘密,他的人便围住了我,我虽能跑得了,但跟我一道办事的伙计和我护送的那些人却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没奈何之下,我只得立了个毒誓,保证从此再不踏足西域,也绝不向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除非他的所作所为,危及到我至亲的生死安危。”
凌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师傅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直到自己被制住,眼瞧着再无活路了,她才揭出了何潘仁的身份,原来是因为这个毒誓!这也罢了,“只是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做?”这件事,就连她自己都动摇过,尤其是听到何潘仁亲口承认有事欺瞒的那一刻,她几乎已决定放弃他了,只是想想无论他打算做什么,至少这一路上对他们还是帮助良多;再想想以他的容色,在盗匪巢穴里还不知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她这才决定冒险一搏,没想到师傅竟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做了。
沈英失声笑了出来:“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会不知道你的性子!”
她的性子……就是总会犯蠢么?想到自己做过的事,凌云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沈英忙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沮丧,这何大萨宝算计人心就从没失手过,你才多大?就是那些商路上的老狐狸们,不照样也被他耍得团团转?”
凌云不由苦笑了一声:“可他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地算计我和三郎?我们身无长物……”
沈英无奈地瞧了凌云一眼,只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把她教傻了,她总是让凌云要有平常心,难不成她真就认为自己只是普通人了?思量片刻,她还是正色道:“我曾见过何大萨宝是如何办事的,每到一地,他都是以弟弟的身份出面去跟当地的权贵子弟交游,再借机攀上他们的父母,最后是当地的国王或城主。待得把他们都喂饱了,他也就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凌云奇道:“什么东西?”
“人脉,权力。做生意做到了他这等地步,货物人手钱财都已不在话下,唯一要紧的,就是各地首领的信任依赖,这样一步步把一条条商路都变成他的,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了,自然也能财源滚滚。”
听到这里,凌云的心头已是一片雪亮,难怪何潘仁会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们,讨好他们,难怪就算知道路途危险,他也毫不犹豫,一定要跟他们去涿郡,因为他的目标,根本就是正在受到重用的父亲,是父亲背后的陛下!而她昨天居然还为此感动不已,她简直……
沈英了然地叹了口气,索性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还跟向老三打了个赌,他说世上绝不会有人会如此冒险,我却说你一定会救人,我们便约定,谁输了谁做这个寨主。阿云,今日真真是多亏了你,我总算不用再操这个心了!你不知道,这一年多为了养活这么多人,我的头发都白了多少根,现在好了,你把塞外财神送到了我们手里,又帮我赢了这个赌约,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总算是熬到头了!”
听着师傅痛快的笑声,凌云不由哭笑不得,心里却也好受了不少,当下便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师傅接下来又想做什么?”
沈英得意道:“如今十年前的那个誓言已经破了,天下之大,我哪里去不得?阿云,你在洛阳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如今你是要送三郎去涿郡吧?横竖现在路也没法走了,还不如跟我去塞外走一遭!”
凌云怔住了:去塞外?那黄沙大漠,明月千里,当初她和玄霸听到师傅的描述时,就曾向往不已,多少次梦里见到的都是这样的场景,然而眼下……她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地把窦氏病重的情况说了一遍。
沈英听得微微变色,她自然知道,凌云姐弟对母亲抱有何等复杂的感情,如今两边关系刚刚缓和,窦氏就要不好了,他们自然无论如何都要赶过去,偏偏现在这一路上……
就在此时,门上突然咚咚响了两声,向老三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寨主,那个漏网之鱼总算被我们拿住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把那位大萨宝带回山寨了?”
沈英看了凌云一眼,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不,你这就放了他们。”转头看着凌云,她的神色已变得十分认真:“听我说,这一次,你必须让这位大萨宝跟你们一道去涿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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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千里之约
居然要放了何大萨宝?放了这个他们好不容易才拿住的聚宝盆!
向老三越想越是肉疼, 五脏六腑仿佛都搅成了一团,待到沈英开门出来, 一眼瞧见跟在她身后的凌云,他的脸色未免就有些不好看了——定然是因为她!这小娘子虽比男人还凶悍,到底也是喜欢小白脸的……
他心里这念头犹未转完, 肩头上已被沈英重重地拍了一下, 力道之大, 差点没让他直接跪倒在地, 耳边就听到沈英笑眯眯道:“怎么?不愿意放人?若真是如此,你最好还是先好好练练你的刀法,再过个十年八年,一统太行诸寨了,你再打这个主意也不迟。不然, 这么贪心轻敌, 不但会害死你自个儿,也会害了全山寨的兄弟!”
向老三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心知沈英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满,心头一面有些发虚, 一面却还是有些不服:他打小习武,少逢对手, 这两年跟着沈英更是苦练不缀,自觉突飞猛进,如今比起凌云这亲传弟子来大概还略有不如,可那姓何的, 他能算老几?在自己手下能走过三招么?
沈英瞧着他啧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这何大萨宝也没什么了不起?”
向老三想了想索性点头:“正是,我仔细瞧过,这人或许有些功夫,但绝不会是什么高手,他那手下,也不过是动作快些,力气大些,若不是……”他忍不住又瞧了凌云一眼,若不是有她,自己早就拿下那何萨宝了,还要等到如今!
凌云听到沈英让她带上何潘仁的那句吩咐,原就有些心烦意乱,偏偏沈英只简简单单道了句“我自有道理”就起身开门了,如今向老三又神色不善地一再打量过来,她当下也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目光之中,尽是凉意。
向老三被瞧得心里一突,不敢再抱怨什么,只含糊道,“若是只有他们的主仆,我一个人便都能拿下!”
沈英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敢说!你可想过没有,若不是有他们姐弟俩同行,何大萨宝是何等人物,怎会带着个奴仆就只身上路?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冒险独自上路了,你认得出他么?你知道该如何去捉住那位奴仆,如何防着他救人么?最要紧的是,你知道不知道,在西域曾有多少沙匪打过这位大萨宝的主意,最后的他们下场又是如何?”
向老三越听越觉心虚,忍不住有些气弱地问道:“他们下场如何?”
沈英笑了笑:“绝大多数运气还算不错,不过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只有两家运气实在太差,居然让他们得了手,后来么……”
向老三只觉得心头一跳:“后来如何?”
凌云听到这里不由也生了几分好奇,侧头看向了师傅。沈英的脸上却已没了半点笑容,缓缓摇了摇头道:“后来的事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何大萨宝独自回来了,而这两支大漠里最凶悍狡诈的沙匪,自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们。”
消失?向老三失声惊道:“难道他把这些人都杀了?就他一个人?”
沈英意兴阑珊地一摆手:“莫问我,我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横竖结果就是如此,不然塞外商道那般凶险复杂,他是怎么坐稳这大萨宝的位置的?难不成就靠着生得美、会哄人?今日咱们之所以能留下他,不过是机缘巧合,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咱们这边,但你若觉得自己从此就可以不把何大萨宝放在眼里,觉得可以对他予取予夺,我劝你还不如回去先好好睡上一觉。”
寨主的意思是,让他不如去做梦?向老三的面上不由一热,心里虽犹自有些不解,却也知道这种事沈英绝不会虚言恫吓,尴尬了半日,他还是讷讷道:“属下不也是昨日才听寨主说起此人么?哪能想到这些?那、那我先去把那个仆从带过来?”
沈英点了点头:“莫要伤他,他若是跑了,就让他跑,不必理会。”
向老三得令一声,匆匆离开,凌云这才瞧着沈英道:“师傅,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何潘仁手段如此了得,她为什么还要带这么个阴狠角色一道上路?就算能顺利到达涿郡,难不成真的让他就此攀扯上父亲?
沈英轻轻拍了拍她,轻声道:“适才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商路不比其他,说白了,大家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若是一味凶狠狡诈,同样也坐不稳大萨宝的位置。这姓何的虽是阴险诡诈,待人处事倒是有名的公道,也从不曾让跟随自己的人吃过什么亏,与他结伴而行,原是有益无害,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如此?”
凌云不由默然,她此前之所以出手,不就是以为一路同行,还欠他良多么?沈英见她如此,了然地笑了笑,这才正色道:“这一路情势如何,想来你也清楚了。我跟那些人划了地界,彼此之间便不能干涉,我若出头护送你们,只会惹起众怒,对你们愈发不利。何况说到打通道路,世上没有人能比这位何大萨宝更在行。从安阳到涿郡,还有一千多里的路程,如果你想带着三郎尽快赶到那边,只怕还是要靠他来帮忙的。阿云,你……”
凌云抬头看着沈英,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傅,我明白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玄霸这一路上的安全,保证他们能早日见到母亲,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别说带上何潘仁了,就是带上元家父子一道赶路,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沈英并不意外,只指着那堂屋道:“好,那你这就去跟他谈妥条件吧。”
她去跟何潘仁谈条件?凌云好不惊讶:“我?那师傅……”
沈英笑着打断了她:“阿云,如今你的功夫已不比我差,眼光胆魄手段更是一样不缺,唯有心性依旧太实,心地也太软,正该好好磨练,这何大萨宝,便是你要上的第一课!至于我么,我又不能跟你一道上路,有什么好去啰嗦的?何况……”
她转头看向了院门的方向,数息之后,就听门上“咣”地一响,小鱼一缕飞烟般冲了进来,后头跟着玄霸。两人看到沈英都是喜形于色,小鱼上蹿下跳地围着沈英转了好几圈,恨不得伸手摸上一遍;玄霸则是停在沈英一步外的地方,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两年前沈英离开的时候,他的个子还没长成,自是能在师傅膝下百般撒娇讨好,如今他都跟师傅差不多高了,总不能再扑到师傅怀里去吧?何况沈英最恨繁文缛节,磕头行礼也是不成的……
沈英笑眯眯地伸手在玄霸的肩上捏了捏:“不错不错,再过得一年半载,你就要比师傅高了,只是还要再壮实些才好。”
玄霸眼睛一热,脱口道:“师傅你这两年都去哪里了?白发怎么多了这么些?”
沈英佯怒地瞪了他一眼:“两年没见,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小鱼忙道:“师傅师傅,我瞧您气色比以前更年轻了,这两年定然过得逍遥自在!”
沈英愈发无奈:“你就算想哄我高兴,也要编得像一点才好,你师傅我如今虽是穷了些,一面镜子还是买得起的。”
玄霸和小鱼原本是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此时被沈英两句话一骂,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只觉得两年的分别不过是瞬息之事,在师傅面前,什么都没有变;当下一个拉住了沈英的一只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凌云瞧着这一幕,心头又热又软,略一思量,还是静静地退开两步,走向了上房的堂屋。
堂屋里头静悄悄的,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凌云进屋后目光一扫,就见何潘仁坐在客位上,身子往后斜斜地靠住了凭几,神色竟是悠闲之极;而原本应该招待他的吴四,此时却是一动不动地趴在了案几上!凌云心头一惊,抢上一步就要查看,就听何潘仁笑道:“三娘不必担心,吴当家的只是太过疲乏,一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凌云愣了愣,留意看去,只见吴四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竟像真的是睡着了。她伸手推了推,吴四却只是缩了缩脖子,依旧睡得香甜。她只能皱眉看向了何潘仁:“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吴四胆小如鼠,动辄受惊,怎么可能当着何潘仁的面就这么睡过去!
何潘仁微微直起了身子,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见他强自应酬,实在辛苦,就劝他先睡一觉。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他就会醒。他昨天熬了一夜,此时小睡片刻,于身体有益无害。三娘放心,如今阿祖都已在你们手里了,我再是阴狠毒辣,也不会无故伤人,那不是跟我自己过不去么?”
他听到他们说的话了?这就是他的古怪手段之一?凌云警惕地瞧着何潘仁,略一思量,索性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潘仁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凌云,目光深邃幽远,仿佛蕴含了无数的情绪:“三娘,你看不出来么?我只是在等你进来告诉我,接下来这一千多里的路,咱们该怎么往下走?”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算是准点吧,以后都会在三点之前的。
第109章 君子一言
接下来这一千多里路, 他们该怎么走?
何潘仁神色分明坦然之极,仿佛他问的, 不过是一件最是顺理成章不过的小事。凌云的心头却不由愈发警惕起来:他绝不可能听到师傅对自己的低语,却早已算准了自己会走的每一步,如今还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他是在示威?还是在打着别的什么鬼主意?
大概是瞧出了她的惊疑, 何潘仁轻轻叹了口气:“此事并不难猜, 沈前辈是何等心胸眼光, 待三娘又是何等情谊, 自然事事都会为三娘打算;至于我么,我自然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你来主动开口,跟你来讨价还价……只是三娘,咱们已耽误不起任何时间了。”
是啊, 眼下这条驿路, 每走一步,每过一天, 都会变得更加危险,他们的确已经耽误不起任何时间了!所以, 他也笃定了自己必须来求他,就像之前, 他笃定自己一定会带他上路,一定会回头向他道歉,一定会冒险救他出去一样!想到这里,凌云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腾地冲了上来, 脸上也愈发冷了几分:“何大萨宝有何指教,还请直言。”
何潘仁苦笑着摇了摇头:“何某哪敢有什么指教?之前的事,何某不敢奢求你们原宥,只是想请三娘再给何某一个机会,这一路往北,危机重重,何某愿意竭尽所能,助各位早日平安抵达涿郡。”
这话自是说得漂亮之极,凌云却知道重头戏还在后头,索性也不多问,默默地等着他的下文。谁知何潘仁竟然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竟像是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等了片刻之后,凌云到底还是忍不住皱眉问道:“那何大萨宝又有什么要求?”
何潘仁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