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燕秋诶了一声,急忙把人往外推,道:“好了好了,你出去啦,老板娘肯定不是这个意思的。”
  两人走出花店的门,丁朗却还是十分愤怒。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会害死你?她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燕秋道:“好了,你别生气了,老板娘平时不这样的,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高兴了。”
  丁朗道:“我告诉你,我们婚礼上的花,我是绝对不可能交给这样的一家花店的,我们换一家!”
  可是我就是喜欢她家的花……
  燕秋心里苦笑,只是现在只能依着自己的未婚夫了,便道:“好了,那我们换一家好了。”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是两人感情向来不错,很快的就挽着手离开了。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道灼灼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们,尤其是盯着燕秋,目光里带着几分怨恨。
  ……
  顾青瑾的目光在外边一扫而过,很快的就将目光收回了——话她已经说了,可是别人不信,以后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也和她没有关系。
  倒是她的花,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啊……
  伸手摸了摸那花骨朵,她觉得可能是有些营养不良,得多补充营养。
  想着,她便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大王,大王!”
  在花店里乱窜的白汤圆们挤挤攘攘的飞过来,它们是山精地灵,最喜欢的便是这样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花花草草的地方。
  而由山精地灵存在的地方,花草树木,也会长得比其他地方繁盛一些,看这花店里一片葱葱郁郁就知道了,这可都是这三只白汤圆的功劳。
  小一挤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道:“大王,你在看什么啊。”
  闻言,小二迫不及待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博物馆,大王在看博物馆!”
  慢吞吞的小三飞过来,慢吞吞的落在花骨头上,整只白汤圆都要化了,眯着眼睛晃悠着就要睡着了。
  从他们花店这里看出去,正巧就能看见博物馆门口,此时博物馆那里停了一辆车,车上的人正往外搬送着东西。
  长春路这边本身就安静,因此博物馆这里的动静,倒是没人注意。
  车子的后备箱打开,工作人员先从里边下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里边的文物抬下来。
  “……小心些,这些可都是古物,要是弄坏了,真的是卖了我们都赔不起了。”
  “知道了。”
  不大的箱子,两人轻手轻脚的,轻拿轻放的,只是没想到抬下车的时候,前边的人手不知为何一松,箱子哐啷一声就落在地上了。
  “嘶!”
  前边的人长长的抽了口冷气,发出吃痛的声音。
  站在车前的教授见状,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急忙奔过来,吼道:“赵小虎,你干什么了?”
  赵小虎捂着虎口,一张脸疼得生白生白的,此时不住的道歉道:“对不起罗教授,我刚刚手滑了一下。”
  装着文物的箱子是一个只有人膝盖那么高的箱子,这是一批新鲜出土的文物,刚处理好了要拿到他们博物馆来展示,一路上都是小心又仔细的,哪里想到这时候竟然出了纰漏。
  赵小虎苦着脸,这一箱东西并不重,他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箱子会从手上滑下去,这怎么也不应该啊?
  罗教授想要发脾气,可是等触及赵小虎手上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就缓和了几分,有几分不忍。
  只见赵小虎手上一条狰狞伤痕从虎口划过,直接划过整个手掌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来。此时他手上鲜血如注,滴滴答答的不断往下流,很快的就在地上流出一大滩的血迹来,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
  罗教授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去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口吧……还好这一批没有什么重要瓷器之类的。”
  就算这么摔一下,应该也不会碎。当然,这也是这批文物不怎么贵重的原因,都是些近代的东西,不过是里边有一样东西,看上去有些研究价值,罗教授才会巴巴的让人搬到博物馆这里来。
  让赵小虎去处理伤口,罗教授另外叫了两个人把箱子抬进去,好在后边并没有出什么纰漏,稳稳当当的。
  只有门口那里,赵小虎伤口所流下的鲜血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在阳光下带着一种粘稠暗沉的色泽来。
  ……
  装着文物的箱子被放在桌上,只是箱子一打开,罗教授就忍不住啧了一声,皱了皱眉。
  刚才赵小虎的手被箱子刮伤,那鲜血竟然都流到箱子里边去了,好在并没有什么文物沾上什么血迹。
  罗教授嘀咕道:“……还好也就是近代的东西,不值什么钱。”
  不过也奇怪,这箱子挺厚的,里边的文物也好好的封存着,这血也不知道怎么流进去的,还流到最底部去。
  赵小虎有流这么多的血吗?
  最底部……
  罗教授皱眉,将上边的文物一一摆放在桌上,最后在最底下,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件文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面具。
  第10章 面具(二)
  那是一张做工算得上简陋的面具,陈旧的白色上用红色画着斑驳诡异的花纹,一眼望过去全是大红色,看上去有些艳俗,而且因为久未见阳光,色彩有些暗淡。
  罗教授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将面具拿起来,拿着工具慢慢的清理着上边的灰尘,能看见底下已经有些掉色的花纹。
  助手苏盼盼凑过来看,问道:“教授,这个面具是用来做什么的啊?看起来样子好奇怪啊……”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嘀咕道:“这个造型和花纹,好像,好像狐狸!”
  罗教授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可不就是狐狸吗,这是个狐狸面具。”
  苏盼盼好奇的看着他。
  罗教授将面具上表面那层污垢擦去,便能清楚的看见白色上那些暗红的花纹,狐狸样式的面具,暗红的花纹颜色也有些暗淡。
  “……在以前的时候,有种老旧的习俗,那就是跳大神。”罗教授解释道。
  当时有种人被称为神婆,传说神婆是能和神明沟通的人。如果有人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或者是生病了,那时候的一些人就会请神婆过来。
  神婆会戴着特制的面具,祈求着神明的指导,让神明保佑“病人”痊愈安康。
  而罗教授手上所拿着的这张面具,很大可能就是当初那些神婆请大神之时所用的面具,这也是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的。
  苏盼盼有些嗤之以鼻,道:“什么跳大神,这都是封建迷信。我听我奶奶说,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吃香灰吃死的。生病了不去找医生,去找神婆,神婆就抓一把香灰给他们吃……香灰怎么可能治病嘛。”
  罗教授随口道:“你这态度就不行,我们这一行的了,不管是做什么,最起码要保持一定的敬畏与尊重。你可以不信,但是你要敬畏,懂吗?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是真的难以用科学解释的。”
  苏盼盼撇了撇嘴,她才不信这些封建落后的东西呢。
  罗教授眯着眼睛拿着白布擦了擦面具额头那里,眉头皱得死紧。
  “怎么了,教授?”苏盼盼问。
  罗教授伸手指了指面具的额头,道:“这里有一条缝,看样子有些时间了,应该是原来就裂开的,可惜了……”
  这张面具虽然做工不算精美,但是寥寥几笔,却已经勾勒出那种狐狸所特有的姿态来,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可是偏偏眉心那里裂开来,完美的面具立刻就有了几分瑕疵。
  还有就是一点……
  “刚刚赵小虎的血沾了点上去,明明那油纸包裹得很严实的,也不知道那血是怎么渗进去的。”
  罗教授皱眉说道,伸手抹了一把面具眉心那里的裂缝。
  这条裂缝从眉心一直划到鼻梁那里,像是被人使劲砸在地上,砸开出来的一条缝,而此时,一条鲜红的颜色便沾在裂缝旁边,旁边暗色的花纹看上去就显得暗淡了许多。
  罗教授伸手抹了一把,便将那点血给抹开了,擦得干干净净的。
  整批文物,也就这张面具有点研究价值了,刚好过几日开馆倒是也能摆出来让人看看,算是挺有特色的东西。
  罗教授将手套取下来,扭头对苏盼盼道:“你看着点,我去倒杯水。”
  苏盼盼应了一声,将东西一一记录在册。等记录到那张面具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目光落在那张面具上有些挪不开了。
  看看,我就看一眼……
  心里升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她伸手将面具拿了起来。
  面具入手竟然不是冰凉的,反而倒是一种温热的温度,就像是人的体温一样,是温热的,暖和的。
  苏盼盼目光痴迷的看着眼前的面具,慢慢的,将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在做什么!”一声惊怒声突然从身后传过来。
  苏盼盼浑身一震,原本有些呆滞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罗教授大步走过来,伸手将她手上的面具夺过来,痛心疾首的道:“你怎么没戴手套就动手拿面具?你不知道你手指上的油脂会破坏文物的吗?”
  苏盼盼眨了眨眼,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教授,我忘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就是想看一眼,就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然后不知不觉的,她就将面具拿起来了,甚至,还想把面具往脸上戴。就跟……就跟着了魔一样……
  想到这,苏盼盼浑身又是一震,看着面具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惊恐。
  罗教授摆了摆手,嘀嘀咕咕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办事就是不细心,都说了碰触文物的时候,得戴手套,说几遍你们都记不住。”
  苏盼盼连声道歉。
  罗教授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去帮老周处理下周展览的事情吧,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他老人家小心翼翼的将面具放在桌上,灯光下,面具上的花纹像是活了过来,一行血泪从面具的眼眶中涓涓流淌出来。
  *
  长春路的博物馆最近有一个小展,因此最近这边倒是有几分热闹了,经常能看见博物馆那边有人进进出出的。
  顾青瑾没事就喜欢抱着花坐在窗边那里晒太阳,三只雪白的小汤圆就挤在碗里,被太阳晒得几乎要化在碗里了。
  “……老板娘。”燕秋走进来,她穿着浅绿色的长裙,一张脸明媚如花,眉眼间都带着几分喜庆来。
  顾青瑾的目光从博物馆那边挪过来,落在了她的身上。
  燕秋两请柬放在桌上,递给她,道:“老板娘,这是我和丁朗的结婚请柬。虽然那天你那么说,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分享我的高兴。”
  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她的眼睛都是亮的,眉眼间都是一片柔色,看得出来是真的欢喜的。
  顾青瑾歪着头看她,道:“你们人类真奇怪。”
  燕秋抿唇笑,站起身来道:“请柬我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老板娘,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家的花,每一朵都特别漂亮。”
  闻言,顾青瑾目光一动,突然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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