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唐枫此时只是想不通那魏忠贤的应对之策而耿耿于怀,再加上对自己做的决定还不能认为完全正确才心事重重,听了解惑带着关心的问话,他便觉得这是一个倾诉的好对象了。于是在微一犹豫之后,唐枫就把适才去了东厂,和魏忠贤相见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自己这个书童,然后看着他道:“解惑,你认为我答应加入到阉党的阵营之中是对是错?”
  解惑有些迷惑地看着唐枫,完全不知道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半晌才道:“只要是公子你决定的事情,我认为早年感是有你的看法的。而且我也相信公子你不会做错事的,你这么选择必然是为了歙县的百姓。”
  听了解惑的回答,唐枫无奈地苦笑了起来。他忽略了解惑对自己的忠心和情谊,就算自己真的为虎作伥,他也不会说自己的不是的,何况只是与阉党同谋呢?而且解惑也不是自己或是朝中的某些重臣,完全不知道阉党今后会对这个国家造成的损害。所以最终唐枫只得先将这事放在了一边,等着案情有进一步的发展。
  此时在赵(南星的府上,汪文言以及东林党的一干人等都在场了,他们中有的人面上满是喜色,也有的人却很是凝重。在叶向高走进来后,众人才停止了相互间的交头接耳看向了赵(南星和叶向高二人,等着这两位大人开口说话。
  叶向高看了看到场的众人,却发现少了那个自己最为信任的杨涟,便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赵(南星。赵(南星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低声对叶向高道:“大洪他让家人带话给我道,他不想再插手这有违公义的事情,所以便不来见我们了。”
  叶向高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杨涟的为人就是如此,刚直不曲,同时也觉得自己来此有些比不上他了。所以在忖度了半晌之后,便对赵(南星道:“今日的事情就由你来说吧。”
  赵(南星的心里有些怒意,觉得这是叶向高瞧不起自己的体现,但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所以便只是一点头,然后道:“各位同僚应该已经知道了今日在大理寺中的事情了吧?今日惠大人在堂上将那县令问得哑口无言,使得此案得以拖了下去,实在是立了大功啊,本官在此甚是感激!”说着向坐在下面的惠世扬略一颔首以为鼓励。
  其他的一些官员都向惠世扬连连夸赞,认为他为东林党尽了心力,这让他很是得意,忙谦虚了几句。这时那汪文言也站起身来到了惠世扬的跟前:“惠大人,承你在堂上为我那两个不肖的侄儿说话,才不至于让他们立刻定罪,老夫在这里代我逝去的兄长多谢你了。”说着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惠世扬忙起身还礼,口中连道不敢,并说道:“其实我也不过是据实而言,汪家的一干人等确都身上有伤,的确不无唐枫用刑屈打成招的可能。”
  “虽然如此,但若没有惠大人的仗义执言,只怕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了。”汪文言继续道。如果不是真正明白真相的人,恐怕在听了他们的话后,会真的以为这起案子是冤案了。
  之后众官员不是夸惠世扬的公正,就是对汪文言表示庆贺,好象这次的案子经今天这么一审之后便有了一个定论了。赵(南星在上面也听得连连皱眉,终于他有些忍不住了,道:“诸位,今日将你们请来并不是听你们来说这些的。”接着他的面色一肃,“这次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是因为人在大理寺中审理,但魏阉之人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他们一定会另想他法。所以今日我想来问问你们,经今日的挫败之后,他们还会有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
  这是赵(南星与汪文言一同商讨之后得出的疑问,所以听他一说之后,汪文言也屏神细听,想看看这些老于官场的人能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一众官员在下面不断地猜测着魏忠贤等人会想出的应对之法,但是良久都没有讨论出个头绪来。而那叶向高虽然刚才已经表态了自己不会参与其中,但却也忍不住从阉党的角度进行考虑,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看来魏忠贤他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向皇上诉苦了!”
  第58章  酒楼巧遇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天启皇帝诉苦,让这个皇帝来对付东林党人!”在思索了近半夜之后,唐枫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来,这让睡在另一张床上的解惑也受惊翻身而起,待看到唐枫不过是坐起身来时,他才放下心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罢了。”唐枫一边说着,一边又倒回了床上。他知道这个猜测即使不中也不会差得太远,若要在短时间里将案子重新颠倒过来,那就只能借助皇帝的无上权力了。“我想魏忠贤一定会这么做的,毕竟他与皇帝是走得最近的,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做这事情了。”心中的疑问解开之后,唐枫终于进入了睡梦之中,梦里他再次回到了歙县,与柳慧一起在看着书……
  此后几日,因为魏忠贤等人没有再给大理寺的人施加压力,所以汪家一案也就这样拖了下去。东林党人原来的目的就是将案子不断地拖下去,现在阉党众人不开口,那他们也就乐得如此了。如此一来,唐枫在京城中也变得无事可干了。
  前面几日,唐枫还能留在客栈之中不出去,但是过了三日之后,他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毕竟算上初审之前的那几日,唐枫憋在客栈中的日子也不少了,终于在腊月的初十这天,唐枫便走出了客栈,又一次在京城中逛了起来。
  还有二十天就到了除夕,年关将近,京城里的年味也就很是浓厚了。许多的人从家中走上街来采买着年货,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食物诱人的香气,行人的脸上也露着喜色,他们辛勤劳作了一年,为的就是在这个年节可以过得好一些。时不时地,还有几个穿着大红袄的小孩在街上追逐而过,他们的手上或拿着糖葫芦,或点着鞭炮,欢笑着,打闹着。旁边的大人们也都是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打闹,并不象平常那样去管束他们。这一切都在宣告着一件事情,年就要到来了。
  唐枫走在人群中,感受着年节的气氛,心头也是一阵喜悦,当然也有些微的遗憾,那就是自己的妻子柳慧不在身边,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唐枫知道年前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回不了歙县了,所以他索性就放开怀抱,好好地在这里过这个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个年。
  唐枫在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的时候,心头一动便买了两支红色的糖葫芦,在递给解惑一根之后,他便将这儿时常吃的零食放进了嘴里小小地咬了一口。解惑毕竟还是一个少年,虽然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但对零食的抗拒力却也不可能因内力修为而高起来,所以在接过糖葫芦的时候也很是兴奋。一主一仆就这样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走在了京城的街道之上,感受着这里的喜庆气氛。
  唐枫在吃了两个山查果之后,就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小时候缠着自己的父亲在街上买这糖葫芦的过去,那时候父亲总是笑着满足自己的要求。但是现在,自己却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年代去和渐渐老去的父亲见上一面了。快到除夕这个最为传统的节日了,唐枫对亲人的思念也就重了起来。“唐枫,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你也有了新的亲人,你不能再想着过去,而应该向前看,为了这里的亲人和朋友而坚持下去!”唐枫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心头的那一点伤感驱除掉。
  两人边走边看,不经间就走了半日,此时已近了午时,唐枫也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饿了,便和解惑携手一起往路边的一家看上去还很不错的酒楼走了过去。
  “食为天”三个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唐枫一看之下就露出了笑容:“这酒楼的名字取得好,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说着便走进了其中。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光,酒楼里坐满了食客,小二双臂之上摆满了菜肴,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人群和桌椅之间穿梭着,麻利地将一盘盘的菜放到了客人的面前,看得唐枫的眼睛都有些花了。“看不出来,这里的跑堂也这么厉害,看来光冲着这一点我就该试试这里的手艺了。”想到这里,唐枫便叫住了一个经过身边的小二,让他带着自己去楼上寻一个座头。
  那小二忙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唐枫二人上了二楼,并为他们安排了一张桌子,然后在唐枫点了几个菜后,便又下去了。看着这里热闹的景况,唐枫都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了,若再迟上一会,就没有楼上的座位了。
  似乎是为了映证唐枫所想,不一会楼梯口处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什么?居然没有雅座了?你们这做的是什么生意,连我家老爷都不买帐,是不是今后不想在这里开店了?”
  唐枫闻此言就皱起了眉头,看过去时发现是一个仆从打扮的人正在与小二说着话,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不俗的人,显然是非富即贵,而他的旁边还有几个仆从。在北京城中,有着太多的官员,小二那是什么人也不敢得罪,忙在那里又是作揖又是好腰地求着情,但显然对方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依旧是在那里高声叫嚷着,这让周围的食客都皱起了眉来,纷纷向他们怒目而视。
  这时,其中一个象是主人的中年人开口了:“小二,我们可是赵尚书的亲戚,今天你若是不为我们寻一个雅座,那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听到“尚书”二字,那小二的面色就是一紧,但他也不敢将其他雅座里的客人给赶出来啊。正在这个时候,那仆人已经忍不住了,大步走向了离着他们不远的一间雅座,身手就扯开了门帘,冲里面大喊道:“里面的人给我出来,我家老爷要你们的座头!”
  唐枫见状心中的怒意就上来了,给解惑打了个眼色,示意他等下出手教训一下那个横行霸道的家伙。反正现在他们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也不怕得罪什么尚书不尚书的。
  解惑立刻点头,从筷筒中取出了几支筷子在手里把玩着,准备到时候给他来那么一下。不想那仆从刚叫了这么一声,解惑还没出手,就听得那边发出了“啪!”地一声,那个仆人便被人一个耳光给扇了出来。这让楼上原本都在看热闹的食客们都是一怔,瞬间嘈杂的酒楼上便静了下来。
  “岂有此理!”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同时响起,一个是刚才自称是什么尚书的亲戚之人所发,还有一人却是雅座里的了。那仆人被人打得坐在了地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恼羞成怒的他一个尖步就冲了回去,同时,还有几个随在那个“尚书亲戚”身后仆从打扮的人也抢了过去,自己的兄弟吃了亏,这些人当然要去找回场子了。
  显然雅座里的人并不多,那几个仆从很快就冲进了其中,里面很快就劈啪地打了起来。唐枫立刻就生出了抱打不平的心思,和解惑站起身来就往那边走去。其他的食客却只是看着,而不敢上前相劝,毕竟,那个什么尚书的亲戚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唐枫来到雅座之前,往里看去时,却发现里面和那几个仆从交手的只有一个大汉,显然他的武艺很是精熟,虽然是以一敌众也不落下风。但是他除了要和这几个仆从交手之外,还要照顾着在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以防他们被伤到或是被扬起的菜肴汤汁溅到,所以一时也奈何不了这几个人。
  “上!”唐枫一拍解惑的肩膀,对他轻声说了句。解惑应声便也窜了进去。那里面的大汉只当解惑也是和那些人一伙的,在他一进来的时候就也拿着拳头向他招呼了过去。此时便可看出解惑的武艺在适合在窄小的所在施展了,虽然猝然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攻击,他依然用鬼魅一般的身法躲了开去,然后一出手便将其中一个仆从给打倒在地。
  这时那大汉已经知道对方是来助自己的,在歉意地一笑之后,便也一招打向了另外一个敌人。得到了解惑的帮助,大汉便可以全心保护那几个人了,而那几个仆从则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被他们统统踢了出来。
  “你们……”那“尚书亲戚”看到有人居然敢帮他们和自己作对,恼怒异常,用手指着唐枫,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此时他知道自己这边是讨不了好了,便在一顿足后往下走去,口中还忿忿道:“你们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人好看!”
  这时,雅座里的那个大汉和那几个客人也都走了出来,一面是为了向唐枫道谢,另一面也是因为雅座里现在已经和雅占不上边了,桌子倒在了地上,墙上和地上满是汤汁。
  “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那大汉朝着解惑一翘大拇指,“你的武艺果然厉害!”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看去时发现唐枫和自己的其中一个保护对象正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
  唐枫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助的人居然是魏忠贤,以及其他三个人——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以及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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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贵人
  魏忠贤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唐枫相见,也是怔在了那里,过了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立刻地他就想到不让唐枫点破自己与他是相识的,但随即又有一个新的方法跳进了他的脑海之中,所以在唐枫还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他就已经抢先说道:“唐县令,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不过几天而已,你我就又见面了。”
  唐枫在见到魏忠贤后便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叫破,就当他还犹豫未决的时候,魏忠贤已经先一步说了话,他就知道对方并不怕自己认出他来了,所以忙也行礼道:“原来是魏……”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魏忠贤便制止了他:“此处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叫破的好。”
  这时,唐枫的目光就再次落到了剩下的那几个人身上了。那个大汉显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但那两个少年和艳妇可就不同了。唐枫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两个少年的身份不简单,因为他们身上有着常人所美艳的高贵之气,而且那个年长的少年皮肤很白,是长期不见阳光的模样,再加上有魏忠贤在旁作陪,那么这两人的身份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而那两个少年的眼光则是过多的落在解惑的身上,他们对解惑刚才在转眼之间就将几个人打倒在地的武艺很是感兴趣,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才没有上前询问。
  正当几人站在雅座的门前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楼下就冲上来了好几个人。当先一人便是这“食为天”的老板,他一脸惶恐地看着这几个闹事的人,连连拱手道:“几位客倌,你们可是闯了大祸了。刚才离开的那人真的是吏部赵尚书的一个远房亲戚,这次我这小小的酒楼可就要遭殃了。”说着哭丧着脸看着面前的这群人。
  唐枫的目光立刻就看向了魏忠贤,看他如何说话。果然在听到那人的身份之后,魏忠贤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狂喜,忙说道:“老板你只管放心,既然事情是我们做的,我们就不会让你扛着。他们若是来寻事,我们顶着便是。还有,让人把雅座打扫一下,我们还要再用饭呢。少爷,我们可不能因为这几个奴才而坏了吃饭的兴致吧?”最后的话却是对年龄较长的那个少年所说的。
  那少年看了眼身边的艳妇,见她似乎也想继续用饭,便轻轻地一点头。“还愣着干什么,快派人把里面弄干净了,再上一桌上好的酒席,打破的东西也都算我们的!”魏忠贤看那老板居然呆在那里也不做事,立刻就大声斥道。
  “啊?是是是是……”那老板一看几人居然大喇喇地留在了这里,心里便定了下来。既然有人肯负责,他也不怕那赵尚书的家人找上门来了,然后转头就吩咐那些跑堂的下去准备酒席。
  等他离开之后,跟在他身后上来的几个魁梧的大汉便来到了魏忠贤几人面前:“皇……少爷,您没受到什么惊吓吧?”几个人很是紧张地看着他们。
  “没事,你们继续在下面呆着吧。”魏忠贤代着答道,然后象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块牌子道:“倘若那些人真的敢再来寻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那领头的人接过牌子后,便转身下楼去了。
  唐枫看看已经没有自己的什么事了,便对魏忠贤等人一拱手道:“几位大人你们慢用。”说着便要回到自己的桌旁用饭。不想却听那个年长的少年突然说道:“适才多得你们相助,朕……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就请你们在这里用下饭吧。”说着伸手往雅座的方向一引。
  唐枫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乃是当今的天启皇帝朱由校,自然不好拒绝他,所以在道了谢后,便随在了他的身后进了雅座,同时他看了魏忠贤一眼。魏忠贤此时却是喜上心头,虽然他刚才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但皇帝要是不和唐枫二人说话,便也无法实施,现在却不同了。
  雅座里已经恢复了原样,适才溅在墙上和地上的汤汁也被擦拭干净,不一会工夫,酒菜便也陆陆续续地送了上来。那个适才保护天启的大汉不敢入座,而魏忠贤也是半坐在座头上,倒是唐枫根本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就端坐在那里,随手还夹一筷菜放进嘴里。这完全不觉拘谨的举动让朱由校对他大为赞赏。
  唐枫虽然有着现代人的思维,不以为皇帝有多么了不起,但心里的紧张还是难免的,他不过是强行让自己装作不在乎而已,倒是解惑才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才最是坦然。那另一个少年的目光就总是围着解惑在转,显然相比于唐枫,解惑的吸引力更大了。
  那艳妇则是不断地将菜肴挑出来后放到朱由校的碟子里,服侍的很周到。这情况看上去有些怪异,虽然这里有七个人,但是却并没有什么谈话之声。就当魏忠贤有些憋不住了想先开口的时候,朱由校便先开口了:“你们说,刚才那人说的什么尚书指的是什么人哪?”
  “那还有谁?我北京城也就六部六个尚书,姓赵的就他一人,而且后来那老板也点明了他是吏部,那还能是谁?”那艳妇显然很得朱由校的宠爱,立刻便回答道。
  魏忠贤也在一边说道:“奴才也是这么看的。想不到这赵大人看上去作风很正,却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啊。”说着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年幼的少年也点头道:“看来这次我们出来看看也是好的,至少一些民生的疾苦我们是都看到了。皇……兄长,你以为可对?”
  朱由校微一点头,随即又将这事抛到了一边,开始吃起菜来。他只拣那些最为普通的蔬菜大口大口地吃进去,却对那些珍馐视若无睹,显然越是常见的菜式越对他的胃口。
  在吃了一阵之后,那个年幼的少年便看向唐枫道:“适才他叫你做唐县令,你是顺天府下的哪个县令啊?能有这么年轻且急公好义的县令,真是我大明之福啊。”
  “回少爷的话,他不是顺天府下的县令,而是从南直隶来的。”魏忠贤抢先替唐枫报了家门,然后有意无意地看了朱由校一眼。
  朱由校听了这话也是一呆,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便是你曾跟我说过的那个来京城为某案作证的县令?“说着好奇地看着唐枫,就连刚才对唐枫并没有多大兴趣的那个少年也开始上下打量起唐枫来。
  唐枫只得一拱手道:“几位大人说的是,下官正是南直隶徽州府下的歙县县令唐枫。”
  “你能够在这酒楼之上替从未见过面的人抱打不平,看来你的为人还算不错啊,怎么却有人说你是假公济私、将犯人屈打成招的昏官呢?”好半晌之后,朱由校才想起了之前所听到的关于唐枫的评价,此时便一时口快地说了出来。
  唐枫想不到在皇帝的心里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心里便不禁一跳,然后不自觉地看向了魏忠贤。魏忠贤冲他一点头,意思是确有其事,然后又示意他自我辩驳。唐枫立刻就知道了魏忠贤的用意,这的确是一个将汪家一案纳入到自己所想的好机会,于是便说道:“那是有人想要包庇自己的亲人而对下官的污蔑。”
  “哦?竟有这等事情?”朱由校在喝了一口酒后便盯着唐枫,“你且说来听听,若你说的确是实情,我就会还你一个公道。”
  “大人们不用还我什么公道,只要还我歙县百姓们一个公道便可以了。”唐枫说着便将汪家之人在歙县的所作所为给说了出来。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所经历的,所以他说得很是详细,这让朱由校等几人听得连连点头,而那另一个少年的眼中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所以最后,下官便来到了京城之中,想要在天子脚下淘一个公道。但是前几日,在大理寺中审案的时候,那惠大人却一口咬定是下官屈打成招之下才使那些人画下的押,如今下官只有等那歙县的其他人赶来作证了。”唐枫说到这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真是岂有此理!”年幼的少年一顿酒杯就冲口骂道,“他们真当我大明的王法是无物了,居然仗着权势行此不义之事!皇……兄长,我们一定不能饶了这些人哪!”
  朱由校也是满脸的怒意,他看了一眼魏忠贤道:“此事你怎的不向朕……我说明呢?难道你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魏忠贤立刻装作一脸委屈地道:“少爷,奴才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敢在您的面前说那些大人们的坏话啊?其实奴才早就知道了这事情,只是怕少爷你生气,所以才……”
  “这次的案子,我一定要亲自过问!你给他们传个话吧,别再妄想欺瞒我了!”朱由校说着站起了身来就往外走,显然是气得没了胃口。其他几人一见,忙也都站起了身来,跟在他的身后出去了。在离开的时候,那个少年却是带着疑惑地看了唐枫和魏忠贤一眼。
  第60章  信王朱由检
  见到朱由校等一干人说着说着就突然起身离开了,解惑心中不禁为唐枫不平:“公子,这几人好生无礼,也不说一声便离开了,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还有,适才他们说会在这里等着那赵尚书的亲戚带人来,现在又这么走了,那这家酒楼的老板如何自处?”
  唐枫苦笑一声道:“若他这样的人能象我们一样想得那么多,大明的百姓便有福了。不过那赵尚书若真会为自己的亲戚出头的话,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走吧,好在适才我们已经填饱了肚子,倒不用再让人上菜了。”说着他也站起了身来往外走去。
  解惑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唐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几句话,最后只能挠了挠头跟了上去。当两人下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跟在酒楼老板一起上来的几个大汉中的两个还留在那里。“看来他倒也不是什么事都说过就忘的人,至少还知道要派人守在这里,以防那些人再回头来闹事。”唐枫心里想着,便与解惑一起离开了“食为天”。
  两人在逛了没多久之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招呼:“两位公子,还请留步!”唐枫疑惑地转身看去,发现是一个士子打扮的人正朝着自己二人这边快步走来。从此人中等身材,长得白白净净的,就连唇上和下巴处也不见胡子,整体上就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而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更不是普通的文士,唐枫立刻就留上了心。那人来到唐枫二人跟前先行了一礼道:“我家主人有事想要与两位公子见上一面,不知二位可否随我前去蔽处呢?”
  “贵主人是……?”唐枫问道。而那解惑则是一脸的戒备看着他。
  “我家主人刚才还在酒楼之中与两位公子同桌饮酒,只因事起突然才不得以离开。但我家主人对两位公子的为人和武艺很是仰慕,所以特让小的来请两位过府一叙。”
  “既然盛意拳拳,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唐枫知道想叫自己前去一见的人一定不会是魏忠贤,那剩下的两个人自己可就都不能推却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那人见状也是喜上眉梢,弯腰向身后一引道:“两位公子请!我们在那边已经备下了马车以为二位代步之用。”唐枫微一拱手后,便当先往那人所引的方向大步而去。
  马车里的空间很大,唐枫和解惑二人坐在其中都显得有些空旷。见到车厢里只剩下自己二人的时候,解惑才问道:“公子,你怎的会应这些人的邀请?他们又到底是什么人?”
  唐枫放低了声音道:“我说了你可不要惊慌啊。在酒楼里的那几个人其中最年长的便是我曾去东厂见过一面的魏忠贤,而其他两个少年,从那魏忠贤对他们二人的恭敬态度上来看年岁大些的当是当今天子,而那小些的也应该是天子的兄弟了。”唐枫甚至可以猜出那人的名字和将来——朱由检,未来的明朝末代皇帝崇祯。
  当唐枫刚开始说让他不要惊慌的时候,解惑还是满脸的不以为然,但当他听完唐枫的话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嘴也张得大大的,若不是唐枫之前的吩咐和预防工作,这个一向以来都很是冷静的少年真会失声叫出来。好半晌后,解惑才恢复过来,但心里还是很紧张。他虽然年纪还小,又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但是终究和唐枫不一样,他毕竟是这个年代的人,对等级制度有着与生俱来的遵从,所以想到适才自己居然和皇帝、亲王同桌共食,他还是有些激动。
  唐枫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在看到他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又说道:“这次请我们前去的应该就是那个皇上的兄弟了,等下你可不能露了怯了。”这话却有几分调侃的味道了。
  果然,在听到唐枫这话之后,解惑便流露出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面,立刻就挺起了胸膛道:“公子放心吧,就算他是什么王爷,在我的眼里也比不上你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在他的面前丢脸的。”
  唐枫听到这话只是一笑,心里却也很是感动,解惑确是将自己看得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这一点唐枫是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两人谈着话间,不久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随后就有人将车帘掀了开来,刚才的那个文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道:“两位公子,我们已经到了。还请两位下车进厅中奉茶吧。”
  唐枫二人来到客厅之上,便只觉得全身一暖,看来这里也有着不错的供暖设备,但唐枫四下里看时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个可以取暖的物事。那文士似乎是看出了唐枫的心思,忙向他解释道:“这厅中的热量是从四面墙壁上所来,墙是中空的,内中有热水流动,所以在这个寒冷而干燥的冬日里,这里也不会感到寒冷与不适了。”说话间,便有下人端上了茶盘和一些精致的点心,让唐枫二人享用。
  唐枫谢过落座之后,才问那文士:“不知先生怎么称呼,这里的主人又何时出来相见呢?”那文士忙躬身道:“不敢劳公子过问,小的姓徐,名应元,不过是主人身边的一个奴才罢了。我家主人如今尚在外面,他特意吩咐我将两位请来府上,等他一回来,便会立刻来与两位公子相见的。”说着向他们两人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听他居然和那些辫子戏里的人一样自称为“奴才”,唐枫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但随即他又想起了对方的长相,已经猜到了徐应元究竟是一个什么身份的人了。
  喝了一杯茶,又吃了两块豌豆黄之后,唐枫终于看到了自己所猜想是朱由检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见到他们二人已经等在了这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歉然的笑意:“让两位在此久等了,在下真是过意不去。”说着便要拱手为礼。
  唐枫再脱大也不敢接受他的行礼,忙上前还礼道:“不敢当,小人能得王爷你的召见已是倍感荣幸了,如何敢受此大礼啊!”
  那少年正行礼的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你怎么知晓的我的身份?”说到这里,他转眼看向了身后的徐应元,只当是他多嘴泄露的。
  唐枫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了,他也是一时顺便口地将自己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但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他也不好再遮掩了,便解释道:“下官与魏忠贤魏公公相识的事情王爷应该能看出来吧?”在见到对方点头之后,唐枫便继续道,“能让侍侯皇上的魏公公如此小心地侍侯的人,自然应该就是宫里的人了。而从年岁上看,当今圣上应该就是年长的那位了,而王爷年龄虽小,但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都与皇上有着几分相似,所以下官就斗胆猜测王爷的身份了。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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