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粗略一瞥,除了绷带男,其余玩家都在。柳天明正喝着冰镇的杨梅汁,祈天河看得眼馋极了:“哪来的钱?”
  柳天明:“还是昨天那家糖果店老板送的。”
  “……”
  二楼飘下来一个纸飞机,半空中飞了两圈,准确落在祈天河脚边。剩下的人反射性抬头看上去,白蝉靠在阳台边,口吻揶揄: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阳光刺眼,朱殊瑟用手遮着眼微笑道:“你应该最清楚。”
  除了祈天河,这是白蝉第一次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野范围内,他的穿搭很简单,黑色长裤配t恤,头上戴着个纯色鸭舌帽,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那头长发,发质瞧着比朱殊瑟的都好。
  白蝉走下楼,打了个呵欠:“出了点意外,镇长夫妇昨晚不幸被砸死。”
  说着不幸,目中却看不出一丝怜悯:“这两个怕是关键人物,副本暂时不让死,于是只能回溯。”
  三言两语解释完,平静地就像在谈论生活琐事。
  朱兆鱼是老玩家,却不是回归者,至于朱殊瑟,戴着双黑手套,看不见下副本的次数。
  此刻朱兆鱼挺乐呵地拉了下他姐:“这么说来,杀了npc,就能回溯时间?”
  这不就相当于一个原地复活点?
  朱殊瑟了解得显然要更多,无奈瞥了眼傻弟弟:“主要npc基本不可能被玩家杀死,你去拿刀捅他的时候,说不定脚下一个趔趄,自己先摔死了。”
  白蝉挑眉:“看来这位姑娘很有经验。”
  朱殊瑟:“从前尝试过几回,后来发现一旦玩家对主要npc心生杀意,对方就像是会有传说中的气运护体。”
  所以她更好奇白蝉是怎么弄死的npc。
  “我真没想杀他们,”白蝉无辜地耸耸肩:“单纯的意外罢了。”
  祈天河正考虑要不要主动和白蝉说话,暴露两人认识的关系,身前多出一道阴影,白蝉走到他面前:“去下馆子么?我请客。”
  祈天河几乎没有犹豫,点了下头。
  白蝉斜眼看了下柳天明:“你有人免费请喝果汁,我就不请了。”
  柳天明倒是没料到他会专门和自己说句话,问:“镇长在家么?”
  白蝉点头。
  柳天明走上前,像是准备要敲门。
  白蝉已经和祈天河走出一段距离,多说了一句:“镇长喜欢请客人喝吉果汤,胃不好的还是算了。”
  镇子不大,饭馆的类型却挺多,从火锅店到茶楼,一应俱全。
  白蝉挑了家装潢不错的店面,进去后点了几个招牌菜,祈天河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迟疑问:“我们这是要吃霸王餐?”
  白蝉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大金链子:“有钱。”
  “……”
  “回溯时间时,用了点小手段留下的。”
  祈天河喉头一动:“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镇长夫妇被砸死,看白蝉的样子,似乎还发了一笔横财。
  恰好这时老板端来免费赠送的果茶,打断两人说话。
  白蝉凝视杯子里舒展的茶叶,眼神令人琢磨不透。
  祈天河看他发呆,忍不住伸手晃了晃:“想什么呢?”
  白蝉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才高三。”
  提起往昔,祈天河也有几分感慨:“那时我家还经历着破产危机,你想以此为突破点引诱我进游戏……”
  白蝉笑了笑:“显然这个突破点没什么用。”
  “……确实,不久高考结束,家族企业也重新走上了正轨,我借着游戏的东风开始搞事业。”
  白蝉抿了口茶:“你家当时的情况有多严重?”
  祈天河想了下:“具体父母那里一直瞒着,不过我多少能感觉出来,合作的生意伙伴跑了,联系好的企业突然撤资……总之挺倒霉的,那段时间投资什么都不景气。”
  他本来就很敏锐,眯着眼问:“莫非所谓的破产另有隐情?”
  白蝉面不改色:“我在想是不是你父母得罪了人,被从中作梗,那个绷带男一开始就像冲你来的。”
  完美的逻辑,让祈天河刚生出一点的怀疑消散,转而回忆家里商业上的伙伴。
  白蝉没有告诉他真相,一来也不能完全肯定对方的身份,再者倘若真是父子,绷带男的装扮足够说明一些问题:暂时没心情搞什么苦情相认。
  “不对,被带偏了。”祈天河清清嗓子:“你还没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白蝉:“他送了我一场生化危机。”
  “……”认真的么?
  确定没看出开玩笑的意思,祈天河啧啧道:“看来这人是个实打实的神经病,委屈你了。”
  白蝉一不留神被茶呛到。
  一顿饭吃完,太阳快要落山。
  白蝉当真用了金链子结账,在老板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施施然离开。
  祈天河站在街头略微惆怅:“特殊支线到现在都没触发。”
  幸运增幅券他还随身带着。
  白蝉:“副本探索度至少到50%,特殊支线才会自动出现……我们现在手头的线索还不够多。”
  才说了两句话,天边投下一片温暖的橙黄色,预示黄昏的彻底到来。
  “羽毛……”经历过几回,祈天河已经能用绝对的平常心对待,他看向不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它更中意我们中的哪一位?”
  羽毛轻飘飘落下。
  祈天河:“哦,是我。”
  正面浮着红色的字迹:朱兆鱼。
  一出天道好轮回的现实写照。
  羽毛可以转手,祈天河着实没兴趣互飙飞刀,在信鸟雕塑旁找到朱殊瑟姐弟:“做个交换,我把羽毛给你,得到的线索共享。”
  朱殊瑟摇头。
  祈天河没料到她会拒绝。
  “这东西映射内心的真实,我当然希望他能得到线索,但抗拒不了潜意识。”
  一旁的朱兆鱼愣了下:“啥个意思?”
  朱殊瑟:“我一向的宗旨是希望你得到足够的锻炼,这才是真实。”
  “……”
  “别这么看我,”朱殊瑟冷声道:“我又没办法自我催眠。”
  “那护心镜……”
  “有了装备方便磨炼,所以我一直想给你凑够一套防护道具。”
  谈判破裂,朱殊瑟要带着朱兆鱼回去,后者不太乐意,一路嘟囔着:“我今天黄昏前没回去,估计屋主连杀了我的心都有。”
  望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祈天河怔了下:“她竟然都没问我要羽毛。”
  白蝉:“如果你没出现,她或许还会忧心。”
  祈天河立时明白:“一收到东西就来,说明我心中没因为那晚的天外一刀产生恨意。”
  白蝉点头:“所以现在该担心的是你,你最想给朱兆鱼的东西是什么?”
  祈天河陷入沉思,摇头,表示没什么想给的。
  他从不白给。
  白蝉:“这样,晚上我去你那里。”
  路过柳天明借住的人家时,祈天河特地上门和屋主交流一番,得知对方还没回来,街道上也没看到他的身影,不禁开始怀疑柳天明还没从镇长家里离开。
  祈天河:“过去看一眼?”
  白蝉没意见。
  镇长家的窗户任何时候都是紧锁的,白蝉敲开门,闷热带着淡淡腥味的空气飘出来。
  先前祈天河来得时候好歹开着个电风扇,现在电风扇不工作,镇长夫妇身上都带着股奇怪的味道。
  “你这居住环境也太差了。”祈天河有些同情。
  白蝉轻轻揪了下宽松的t恤边缘,似乎在暗示这里把他饿瘦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煮个汤,里面全是羽毛,我还得出门问别人要点食物吃。”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饭桌中间摆着一个大盆,表面泛着一层油,最上面飘着碎菜叶,祈天河用放在里面的勺子轻轻一搅,全是细碎的羽毛。
  镇长很不满白蝉的抱怨,稀疏的头发差点没立起来:“这是吉果汤,灾年可救过不少人命。”
  这句话掺杂着多少水分,祈天河觉得差不多就像这碰名不副实的汤。
  镇长望着祈天河:“既然来了,就一起喝吧。”
  祈天河不领情,左顾右盼:“我朋友刚来过,他走了么?”
  “没有。”镇长笑眯眯说:“他好像对我家地窖挺感兴趣的,主动提出要去参观。”
  见祈天河不说话,镇长边盛汤边问:“怎么,你也想去看看?”
  “当然。”白蝉走过来替祈天河回答。
  “跟我来。”镇长妻子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拿着个手电筒,领他们从后门出去。
  离菜园不远的地方,建有一个椭圆形深坑,初步估算约有四五米深,没修石阶,下去只能依靠侧面悬挂着的梯子。
  “就是这里。”镇长妻子把手电筒交给他们,看似好心地提醒一句:“别摔着了。”
  她站在边缘,好像要亲眼看这两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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