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绷带男眉头聚拢,正要说什么一声尖叫从屋内传出,白蝉和柳天明跑进去的时候,他看到拐角处朱殊瑟的身影,没有进旅馆迈步跟了上去。
  厨房内,陶连正紧紧抱着一个女孩子:“小西,你再坚持一下!”
  柳天明粗略一瞥,就知道伤在大动脉,没救了。
  “吵什么呢?”巫将姗姗来迟。
  陶连堵住不断往外冒血的颈部,断断续续说:“我们准备再杀一只鸡时,小西被,被公鸡啄断了脖子。”
  “……”
  白蝉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微变。
  巫将则是一脸玩味:“没记错的话,就是她指定要和祈天河住一个房间。”
  现在npc死了,祈天河便会像所有人一样,受到鬼的干扰。
  旅馆内没有祈天河的踪迹,白蝉跑去外面。
  巫将在原地站了两秒,谁知那只公鸡像是发了疯一样,一通乱啄,里面的人通通被逼得出去。
  柳天明吃了白蝉给的药丸,状态还好,月亮出现,惨白的月光打在玩家身上,巫将眼中不时闪烁阴鸷,白蝉出来没多久,身上也涌现出一股戾气。
  他看了柳天明一眼。
  柳天明点头:“你放心。”
  一旦白蝉失控,他会第一时间出手。
  小土坡旁,祈天河一动不动站在槐树下,一双玉臂从幽深的树洞里伸出,他不闪不避,任由那像蛇一样的手臂缠上自己。写着‘阿槐’名字的牌位自动漂浮在半空中,昨夜发生在秦让身上的事情似乎就要重演……玩家生吞牌位。
  白蝉掌心出现一团鬼火,还没等他出手,祈天河忽然动了,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轻轻一拽,女鬼的胳膊当场断裂。
  断肢被当做垃圾扔到一边,祈天河还觉得挺有意思,主动伸手进树洞,凄厉地惨叫声刺破黑夜,紧接着半只断掌又被扔了出来。
  祈天河按了下耳朵,嫌弃噪音。他缓慢地转过身,眼睛内一片虚无,像是一只被意外放出牢笼的野兽,在看到不远处的几人时,祈天河舔了舔嘴唇,笑容说不出的怪异。
  被鬼附身?
  柳天明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这个答案,女鬼是想要附身,不过胳膊都被拽断了。
  他看向白蝉:“什么情况?”
  不是恶鬼附身,反而像祈天河本身就是一只最恐怖的厉鬼。
  白蝉仰着脸,回忆先前绷带男两次强调‘离他远点,’现在想来那不是警告,是忠告。
  周围的阴气一时间都在朝着祈天河涌去,仿佛进了无底洞被不断吸收吞噬。
  柳天明见状险些被气笑了,后退的同时摇头:“究竟谁给你的自信?”
  竟然去担心会误伤祈天河,现实情况根本是反着来。
  白蝉发呆的时候,巫将抿着唇:“瞎嚷嚷什么?没看见鬼都跑了。”
  只见那边女鬼从后面的树洞钻出去,逃命一样地暂时消失在夜色中。
  这个时候跑得最慢的绝对要死,三人皆是毫不犹豫转身,柳天明有吸血鬼体质,白蝉竟然速度比他还略快一点,巫将用了个速度加持道具。
  祈天河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随便走一步,下一刻便出现在七八米外,双方间距不断缩短。
  快到旅馆时,白蝉看到了绷带男,后者正有条不紊地给自己贴保护符咒,听到奔跑声抬头,蹙眉道:“不是说了,离他远点。”
  语毕披上隐身道具,做好全方位保护措施。
  第72章 故事(三)
  进副本以来, 绷带男确实不止一次地警告过白蝉。
  ‘你想死么’、‘离他远点’等,只不过当事人似乎把食物链的箭头弄反了。
  身后祈天河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猎杀机器,白蝉清楚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 先一步进了旅馆。
  巫将没心情一直逃亡, 说:“把那个看旅馆的npc丢出去让他杀, 引起时间回溯。”
  虽然没听过玩家在有主观意图的状态下能杀死主要npc,但目前祈天河的状态和boss无异,说不准能创造‘奇迹’。
  柳天明的思考方式和他恰巧相反:“还是先去找那个叫小西的女孩,看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哪里不对……白蝉不见了。
  下一刻一个npc从屋子里被扔出来, 是陶连, 他想回去,然而看到身后玩刀的白蝉, 用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陶连又颤颤巍巍走到屋外。他被逼无奈指着迎面走来的祈天河说:“我要选他做房伴。”
  霎时间,萦绕在祈天河周围的黑气渐渐散去,先前的瞬移追杀仿佛是错觉,他的脚步顿住,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
  “原来是这样……”柳天明低着头, 不知在想什么。
  遭受无妄之灾的陶连见没有人关注自己,赶紧跑回旅馆。
  柳天明凝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这几个恐怖爱好者相当于护身符, 是我们需要保护的目标对象。”
  旅馆老人是神叨,但说他们能克脏东西的话是真的, 和npc的关系越深, 情绪越不容易受到影响。
  祈天河这时已经站到三人面前,面上尤带几分失神:“我记得自己站在槐树下。”
  怎么眨眼间就换地了?
  柳天明表情略复杂,一个人哪怕歇斯底里破坏力也是有限的, 不会超出本身太多的能力,祈天河这破坏力堪比哥斯拉:“我们免费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
  “主要剧情是一个人体内封印了大妖,只待封印解除那日,六亲不认大杀四方。”
  他的声音本来就比较有磁性,听说去有种电影解说的荒谬喜感。
  “……”
  祈天河迫切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看,石膏像不见了,正要折回小土坡那里,白蝉已经先一步帮他拿回来。
  “谢了。”
  接过来后,祈天河试探问:“刚刚……”
  白蝉轻描淡写盖了过去:“你被鬼附身了。”
  余光瞥见巫将极度感兴趣的视线,在事态更加恶化前,淡淡道:“跟你的特殊体质有关,这地方鬼气森森,万灵之体反而成了一个最好的容器。”
  为了掩人耳目,他不动声色动了下眉梢。
  祈天河读懂暗示,掌心浮动着幽幽鬼火,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呛人的黑烟随之发散。日常只有对鬼动手时才会这样,足以证明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能量。
  合起手掌,他自嘲地笑了下:“四处都是鬼气,我还真有点害怕。”
  巫将瞥了眼:“究竟是谁该害怕?”
  还有半小时就是零点,祈天河看了眼他们的雕像,风情万种和阴森恐怖兼具,唯独自己怀里的这个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状态。
  “好像来不及了。”
  白蝉:“稍等。”
  转身又回了小土坡一趟,回来时拿着一条断臂和一只断掌。
  祈天河瞳孔微缩:“什么东西?”
  白蝉:“战利品。”
  在祈天河继续开口追问前,先一步说:“女鬼身上自然脱落的,评判时把它放到桌子上,可以起到震慑裁判的作用。”
  祈天河沉声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从前只听说过蛇蜕皮,第一次听说还有鬼蜕肢。
  “进去吧。”白蝉:“外面风大,那些脏东西指不定去而复返。”
  巫将眼睁睁看他一本正经说着瞎话把人哄进旅馆,忽然之间就觉得跟这些人比起来,自己的组织简直是根正苗红。
  旅馆内,小西的尸体被平躺着放在拼好的椅子上。
  快到午夜零点,玩家陆续归来,不知道是不是祈天河的错觉,好像看到白蝉对朱殊瑟笑了一下,笑容背后翻涌着几分彻骨的冰冷。
  祈天河有了某种猜测:“我出事和她有关?”
  白蝉:“五个npc,偏就死了指定你同住的那个。”
  柳天明离得近,听到这二人的说话轻轻颔首:“重要npc难以杀死,可目前看,玩家想要避免被鬼附身,就得确保他们的安全。在这种情况下,有人选择自毁长城对npc下手,规则不会管。”
  游戏给了一张保命的底牌,不识趣的玩家却非要撕毁,它当然会无视。
  停了下又道:“公鸡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更何况直接啄穿脖子,应该是被操控了。”
  有动机给祈天河制造麻烦的不外乎就巫将和朱殊瑟,柳天明对巫将算是有些了解,小西死得时候他最后一个出现,如果真是巫将动的手,怕是会得意洋洋地站在旁边炫耀。
  就像开了屏的疯孔雀。
  祈天河听完他的话,看了下朱殊瑟,在后者望过来时,视线又若无其事移开。
  厨房那里传来声音,老人提着一个铁桶出现,里面全都是血水,不断抱怨着地上的血迹有多难擦干净。被他的话勾起伤心事,陶连本就对小西有好感,望着同伴的尸体忍不住流下几滴眼泪。
  祈天河觉得这几个npc完全没有行为逻辑,友人死了第一反应不是报警或者离开,纯粹就在那里伤心,等擦完眼角的泪珠,陶连竟然还问了一句‘作品评选什么时候开始?’
  小东沉默地摆弄着雕像,安慰地拍了下陶连的肩膀:“我们一定要完成这次的冒险,不能让小西白死。”
  赵南贵站在祈天河前面,闻言回头对他小声嘟囔:“听听,这像是人说的话么?”
  老人洗完拖把拧干上面的血水,随便用抹布擦了下满是污渍的手,无视小西的尸体问:“作品准备得如何?”
  众人把石膏像摆在桌面。
  老人首先看到了一个只画了半边脸的石膏像,目露惊叹:“这个不错。”
  被称赞的玩家叫王厂,他在这次玩家里最没存在感,有时候都看不到人。
  陶连:“这是小西的作品。”
  王厂确实趁乱窃取了小西的遗作,却没有任何被抓包的不好意思:“我是在帮她完成参赛的心愿。”
  陶连气呼呼地呸了下。
  老人又看向秦让和朱殊瑟的,似乎也颇为满意,特别是秦让的作品,他评价了一句‘很有灵魂。’和谐的场面一直到祈天河这里被打破,一个几乎没经过创作的石膏头像,左边放着一只断臂,右边摆着断掌,头像上还挂了个牌子,草草写了两个字:选我。
  看完后老人心里也只剩一个‘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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