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过了一会儿,边上的院门从里面打开。
  两名弟子立马转过身,弯腰行礼道:“大师姐好。”
  沈玉点了点头,巡视了一圈周围,问道:“我闭关多久了?”
  一名弟子回道:“大师姐,才过了四个多月而已。”
  沈玉了然,对于修士来说,四个多月确实是眨个眼而已,她道:“这些日子可有出什么事?”
  被她这么一问,那弟子突然想起来,赶紧说道:“却有一事。宗主说,若是看到你出关,便让我们喊你立刻去见他。”
  沈玉应了一声,倒是不慌不忙:“近些天魔门可有什么动作?”
  两名弟子互相对视一眼说:“这,怎么说呢……虽然仙门跟魔门现在是正常相处,不过也经常感觉到两方之间有暗流。就比如一个月前,各个宗门经统一决定后,各自设置了一条巡查队,每天都有队伍轮流换班在仙城中巡视。”
  沈玉:“这是为何?”
  “现在的魔门可不是以前无极门和玄蛊门,他们全部都只承认一个宗门,就是那魔焰谷,底下的百姓也知道都只喊他们魔门,他们啊,基本都穿一身黑,浑身带着煞气,现在能在各地自由行走,有些百姓见了他们都害怕的不敢出来摆摊。”
  那弟子说:“然后前几天,还有几个年轻的魔修,大概是不知道听了哪里的谣言,觉得仙门人害怕了胆小了,居然敢在主城欺负人惹事,所以就更需要我们巡查队去镇场子处理他们了!”
  沈玉眉头微蹙道:“可魔焰谷里的人,也都是曾经的无极门和玄蛊门,何至于让他们这么害怕?”
  小弟子说:“不清楚,可能跟他们穿的颜色和气势有关系吧。之前无极门和玄蛊门虽然是魔门,但也穿的一身鲜艳,对人也是笑眯眯看着没那么可怕,但是现在的魔门好像有他们魔尊回来之后,所有魔修气势大变嘞——得意洋洋,气势汹汹的,可高傲了。而且穿一身黑,老远看着也吓人。”
  话音刚落,沈玉腰间挂着与宗门联系的玉佩亮了一下,一道传音与她:
  【玉儿,恭喜出关。你若是无事,来后山禁地一趟。】
  两名弟子也知道他们大师姐这枚刻着天云宗符号的玉佩是干什么用的,安安静静不说话。
  沈玉道:“我去一趟后山。”
  两名弟子毫不意外。他们就见沈玉随手捏决,朝着后山禁地的方向,一眨眼便看不见身影。
  两人嘴巴微张,半晌,一名弟子挠头说:“大师姐刚才御剑了吗?我记得宗门内是有法术吧,好像禁止御剑飞行。”
  另一名弟子说道:“说起来,我之前遇到大师姐还能隐隐估摸到她修为与我之间的距离和高度,今天我一见到师姐,就感觉不出来了。难不成,大师姐修为又增进了?”
  ·
  沈玉再次现身时,便是在禁地入口处,既然是禁地,那显然是要给予一定的尊重的,她得步行进入。
  禁地入口云烟缭绕,入眼看不见云雾下的一丝一毫,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就算有修士想用什么凝睛探路的法术也是毫无用处。
  沈玉站在门口,传音给萧宗主后,白雾渐渐散去,露出一条路迎接她。
  禁地内,地上正圆的白玉泉潭周边,摆置着石桌石椅,数目不等,此时天云宗的宗主和三位长老就坐在白玉泉潭的边上。
  沈玉进去后朝四人行礼:“宗主、长老。”
  等她直起身,就发现四人都用一种微妙的、探究的目光扫着她全身。
  沈玉:“……晚辈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吗?”
  萧宗主说:“先前仙门将无极门星宿长老压回,此刻他正被关押在天一剑宗的剑阵地牢内,你可知道?”
  沈玉诚实回答:“现在知道了。”
  萧宗主又道:“我们拷问那星宿长老这么久,他什么也不肯说,唯独只说了……”
  沈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对面得人下一句紧接着是:“只说,当初你在魔焰谷,好像被魔尊亲自点名作为他的贴身侍女,对你有些不一般?玉儿,此事可是真的?”
  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她射过来。
  沈玉静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萧宗主先说:“玉儿,你知道自从我们与那魔门谈和后,离开魔焰谷,便没有人再知道那魔焰谷里有什么,可我们众仙门是什么样的,他们魔门出来在外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事对我们来说极为不利。”
  青梧长老紧跟着说:“这些日子我们试图派人偷偷潜入,但你知道,魔焰谷都是魔气,他们魔修对我们修士的灵气是极为敏感的!我们的人进去,只能隐藏修为不动用灵力,可是这样的话,也只能被当做一个普通人居住在外围,并不能深入!”
  鸿丰长老道:“那魔尊再怎么年轻,可他也是个天魔体!天魔体哇,玉娃娃你是没经历过当初的事,不知道天魔体有多厉害!说句实话,仙门不排斥魔门恢复自由,但是只要有天魔体在他们那一日,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心!”
  君为长老也叹道:“就连那邵蔚,邵家的人恳求我们,将邵薇讨要回去,我们将她修为费尽了送回去,本以为不会出什么事情,结果才过了一天,那邵家就灭门了!从现场情况来看,恐怕那邵薇与其他魔修联手,灭了她自己全家,多狠的心啊。”
  沈玉心头一跳:“……所以?”
  四人互相看了看,萧宗主伸手一招,白玉泉潭里的泉水升起到半空,刹那间,其他各宗门的宗主身影都在水幕中浮现。
  众人合计之下,对沈玉提出了一个想法,顺便听取了她的一点意见。
  许久之后,沈玉身上承载着众人的压力,乾坤袋里被人塞满了东西,走出了禁地。
  鸿丰长老在身后喊道:“明日带着灵剑来,老夫帮你好好打造打造!”
  声音逐渐消散。沈玉一步一步走下山,迎面而来的问世堂弟子看到她,行了一礼后,就见她像是在思考入迷了什么,安安静静地路过他们。
  那弟子怔了怔,想起来一件事,连忙追上去说:“大师姐,季师弟回来了!”
  沈玉顿住,缓缓转过身说:“哦?”
  男弟子得了陆之清的嘱咐,生怕沈玉不相信,当即道:“真的!季师弟刚刚回来,现在就已经上落丹峰去找大师姐了,诶,还别说,季师弟这会儿回来修为确实有不少长进!大师姐你应该很欣慰吧!”
  沈玉一脸平静地回过身,继续往洞府的方向走。
  徒留那弟子摸不着头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落丹峰,沈玉的洞府院门是开着的。
  站在外面,透过那条门缝,就能看到里面有一人在院子里不停地打着转。
  那人转了半圈,忽地停下来,像是感应到什么,心情雀跃地转过身,快步上前道:“师姐,你回来了!”
  与他的兴奋相对的,就是沈玉冷静的语调:“师弟回来了。”
  季骁头上被冷不丁浇了一头冷水,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收敛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低声道:“师姐,你怎么了?”
  沈玉猛地出手,直接探向季骁的经脉,愣住了。
  季骁毫不躲避,反而是打量她的神色问道:“师姐?”
  沈玉神色自若地收回手道:“你下山历练多久了?半年?一年?看来历练确实对人有用,你现在进步了不少,回到宗门也要好好收心,藏书楼有不少适合你的法术秘籍,有时间就去翻翻,沉淀一下身心,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书楼的看门大爷。”
  季骁乖巧道:“是,师姐。”
  沈玉突然问道:“你下山历练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
  季骁:“先是去了天云城,结识了几个朋友,随后便一起去了密林,想着能在实战中提高点实力……怎么了师姐?”
  沈玉摸摸下巴,展颜一笑道:“没什么,就是我今日刚出关,忽然想看看这些日子外界都流行什么,想买些好东西送人。”
  季骁迟疑道:“送谁?”
  沈玉笑了笑:“自然是送给魔尊啊。哦,可能你还不知道,我之前不幸落入御兽门手中,逃入了魔焰谷,在谷内都是受到魔尊的照顾才侥幸活了下来,如今仙门与魔门谈和,怎么好不去送点礼。”
  她边说边走进了院子,环视一圈,满意地说道:“季师弟,果然你回来了我这洞府才有点人样,打扫的都挺干净,多谢师弟了。”
  然而季骁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却是没回沈玉的后半句话,而是追问道:“所以师姐你过几天要去见那魔尊吗?”
  “过几天?不不不。”沈玉摇头道,“才几天时间我根本选不好能代表我诚意的东西,当然是要精挑细选之后,再选个黄道吉日过去了。”
  季骁:“为何……要选个黄道吉日?”
  沈玉自然道:“见魔尊可不得好好选个吉日,既是有个好兆头,也是对他表示尊重嘛。对了,季师弟,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比较好看点?”
  季骁没来得及反应她话里的意思,顿了顿说:“红色。”
  沈玉:“真的?那你觉得魔尊会喜欢我穿红色吗?”
  季骁当场表情龟裂。
  第90章 “心虚。”
  沈玉等了半天, 没等到回复,侧了侧头:“季师弟?”
  季骁这才回道:“魔尊喜欢什么颜色……我也不清楚。”
  “也是。”沈玉随口道,“本来也没指望你, 随便问问。”
  说着,她笑眯眯地摸摸季骁的脑袋,揉揉他的碎发说:“师弟恐怕自己都还没想过这种琐事呢, 你呀,好好修炼。”
  季骁身子僵了僵。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像浪潮一样袭来,涨潮退去, 只留下浸湿的沙滩, 痕迹难以消除。
  沈玉低头翻找了下, 拿出一个储物袋塞到季骁手里,就像那些关心后辈的前辈一样, 好生叮嘱:“你刚回来,回去好好休息, 送你些回门礼,回去自己看。”
  这意思分明是要赶客了。
  季骁从回宗门到现在总共不过一刻钟,待在沈玉的洞府内, 与她说话可能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才不过几句话而已。
  回忆起之前他甚至还在师姐的洞府内待过一个晚上,季骁有些不习惯, 发现沈玉要关上门的动作,下意识扯住她的袖子:“师姐,我不累。”
  沈玉听后,放下手, 思索了下说:“那好,想来你现在有了修为,身子骨应该是没以前那么弱的。既然如此,师姐拜托你一件事。”
  季骁:“师姐你说。”
  沈玉道:“我们出去那么久,后院的草又长了半身高了,师弟,你若是不介意,帮师姐除除草吧?”
  季骁缓缓点头应下。
  他又做起了刚来天云宗时,被沈玉要求的第一件事。
  “师弟,我先下山处理点事务,等会儿马上回来啊。”沈玉说完,轻轻带上院门。
  咯吱一声。院门合上。
  季骁低头望着脚边那些除草的工具,那么熟悉,却仿佛在告诉他,他永远是她的师弟。
  “哐当!”
  锄头忽然被一脚踢起,在地面上滚了几个圈。
  淡淡的魔气从季骁身上浮起,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又飘了回去,附在了他衣服里的玉佩上,染上一层浅黑,多了一道纹路。
  那玉佩一直被季骁拿布包裹着藏在衣服内,放好之后除了客栈那次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再也没管过,不关心,却又被包的严严实实,透露着他的真实想法。
  大概就是:要是丢了,那也就丢了;要是还在,那就当是勉强收着他娘送的他东西。
  那个人和这个玉佩的存在,就像他心中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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