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
冯渊费了大劲, 终于在重重考问之下得以进门,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请了出来。
两人拜别了林游,洗砚当做哥哥把钟鸾背上了花轿。
冯渊小院儿里, 林安两口子早帮着布置好了,酒席也已摆好,专等新郎领回新娘来。
小夫妻两个对拜了天地牌位, 在一片恭贺声中被送入洞房。
冯渊看着端正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 一身正红, 腰带束得纤腰细细, 身形袅娜, 不禁紧张得喉结动了一动, 拿着喜秤挑起盖头。
新娘子都是三更天就起来精心打扮,沐浴焚香, 描眉画目,头戴花冠, 又是一身红衣,便没有颜色, 也能显出三分。
钟鸾容貌虽然称不上一等, 但也不差, 今儿再这么一打扮,现又满面娇羞,倒是叫冯渊看直了眼。
外头还有一院子宾客,冯渊虽有心多和钟鸾呆一会,可又不能放着宾客不管。
他只好轻声和钟鸾说一句:“你好好歇着,要什么只管吩咐人。”便在一片善意的嘲笑打趣声中出去了。
许嬷嬷张嬷嬷两个是老熟人了, 同府共事四十多年, 一向亲近。
现在又一个算是女方长辈, 另一个算是男方长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亲手给钟鸾卸了花冠脱了喜服,挽上一个家常发髻。
钟鸾只早上喝了一碗牛乳,直到现在还滴水未沾牙。
两位嬷嬷都是过来人,知道新娘子大婚这一日虽然风光,可累也是真累。
她两个给钟鸾端了小馄饨和鸡汤面,看钟鸾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叮嘱她几句,又吩咐小丫头们好好服侍奶奶,方闭上房门,到院子里吃酒去了。
屋里一下只剩钟鸾和丫头们,外头吵吵嚷嚷,屋里却没人做声。
所幸屋里服侍的两个丫头,还是钟鸾亲手买来的那两个,一向熟悉,不是不认识的。
她们又经过许嬷嬷亲手调理了两个月,比刚买来时晓事多了。
见奶奶坐在床上低着头不做声,两个对视一眼,大些叫做香卉的便请问道:“奶奶要不要略歇歇?”
钟鸾端坐了一整日,身上都僵了,便点点头,由着香卉香蓉两个给她铺了枕头被褥。本想着躺下略眯一眯,可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人散。冯渊最后把贵客送走,带着一身酒气,心内虽着急,可怕惊吓着鸾儿,手上慢悠悠的推开房门。
冯渊买的这个院子,正房只有小小三间。
堂屋和东间不曾隔断,现当做待客起居使用,西屋做得卧房,现布置成了喜房,钟鸾就在里头。
冯渊一进门,看见香蓉在外头堂屋,坐在脚踏上纳鞋底子,便问她:“你怎么不进去伺候?”
香蓉看见爷回来了,赶紧站起来问好,低头垂首回道:“奶奶睡觉呢,香卉姐姐在里边服侍着,让我出来等着爷回来。”
冯渊人逢喜事精神爽,更兼听见“奶奶”两个字,心里更是熨帖。
他也不在乎香蓉这点小失误,悄声教她道:“下次你们奶奶睡觉,你看我进来,立刻过来告诉我。”
“咱们外头说话大声,把你们奶奶吵醒了怎么办?”
香卉知道自己有了不是,赶紧跪下轻声低头认错。
她虽然知道现在跟着的爷和奶奶脾气好,可从前人牙子手里,犯了点错就非打即骂。这两个丫头都有些被吓破胆了。
冯渊忙着进去看新媳妇,挥挥手就算了。香卉见爷进去了,赶紧悄没声的起来,心内大大松了口气。
钟鸾睡了半日,睡得满足,早就听见门外动静醒了。
睁眼看见窗外头天已半黑,再想想今日是新婚之夜,钟鸾这一两个月也被许嬷嬷灌输了许多夫妻相·处注意事项,床前小几上还放着夫人送的药膏。
再听外头冯渊的声音,想着他往日形容和今晚要发生的事,钟鸾已然羞极。才睁眼便闭上,假做未醒。
冯渊一进门,看见钟鸾面朝床里躺着,仍是一身红衣,身段曲线起伏。
他本就吃了酒,现在一看更是耳热,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往钟鸾面上一看,见钟鸾满面红晕,眼睫毛一个劲儿的抖。
冯渊轻笑一声,把手搭在钟鸾肩上,问道:“醒了?”
钟鸾慢慢转过身来,睁开眼睛,还是不敢看他。
冯渊怜爱的摸一摸她的脸,笑道:“我身上都是酒气,先去洗个澡。”
“……你睡了这半日,要不要先去净房……”
钟鸾脑袋“嗡”的一声,脸红得要滴血。
可她睡了半日,确实有些想去,只好慢慢的下了床,然后慢慢穿上鞋,再细声细气的吩咐香卉:“去叫人给爷打水洗澡。”便一溜烟的进了净房。
冯渊看净房帘子一动,小姑娘就没影了,便往床上一躺,感觉床帐里都是钟鸾的香气。
才十四岁,也太小了……肩膀还瘦伶伶的。
最少也得等到十五岁吧。
冯渊洗了澡,回来看自己的小妻子已经换上大红的寝衣,怯生生抱着膝坐在床上,领口露出来一点春·光,倒吸了一口气。
他快走两步,把被子往钟鸾身上一裹,发狠把她搂紧,在她耳边温柔又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年先饶了你。等明年你及笄了再说。”
钟鸾也不知是不是热的,额头上沁出细密密的汗珠,咬着唇儿道:“夫人那边送来了药膏呢……”
冯渊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果见小几上摆着几个盒子。
挪过去几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白玉白瓷做的小瓶儿,瓶子里装着或白色或半透明的膏体。
再有一个小红瓶子,冯渊打开见是淡红色的膏状,再一闻,便知是什么东西。
上好的暖玉膏,催·情但不伤身,最适宜新婚初·夜给新娘子身上涂抹一点儿,新娘子便不至于紧张得身体紧绷,以至于受伤。
冯渊看了这东西,再看看已经把脑袋都缩回到被子里的鸾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苏夫人是在考验他。
他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才慢慢把这些东西都盖好装回去,又抱住钟鸾叹道:“万一你今年就怀上了,明年就生育,岂不伤身?”
“咱们往后日子长着,上头没人催,也不急着抱孩子……”
说着,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是本朝柳下惠:“睡吧。”
文皎想了几日,决定还是先把林游和玉梅的婚事定下再说。
定了亲,玉梅总知道女儿家羞涩,说不定就稳重了。
林游前边有“娶老婆”这么大一根胡萝卜吊着,能更上进些,也未可知啊。
果然,文皎先把这事和玉梅一说,问她愿不愿意,玉梅便喜上眉梢,干脆利落的应了。
接着她便反应过来,满脸通红,跑到屋子里躲羞去了。
文皎看着她一笑,心道就知道你这丫头看上林游了!
然后她再把林游叫过来,说要把玉梅说给他定亲,林游笑得嘴差点咧到耳根子,围着文皎连做了十来个揖。
文皎笑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玉梅今年才十八岁,虽然比你大一岁,可按着规矩,她还得有四年才能放出去呢。”
“你若是敢外头三心二意,或是自以为有了老婆万事足,差事上给我敷衍塞责起来,我就叫你做梦都娶不着老婆。”
“你若是表现好点,叫我开心了,早两年给你办完婚事,也不是不可能。”
林游赶紧满口应承:“嫂子还不知道我?我可是最最靠谱的了。保准做生意的事儿不叫嫂子操一点儿心!”
文皎再敲打他一番,就放他喜上眉梢的去了。
林游出了府走在路上,真是志得意满!
海嫂子身边四位姑娘,他虽然往日不敢肖想,可只有玉梅姑娘脾气最爽利直接,最和他的脾性儿。
况且玉梅姑娘生得好,鸭蛋脸,黑黑的头发,葱管儿似的手指,骂起人来真是神采飞扬!
林游美滋滋的想着该给玉梅姑娘买些什么东西送去,毕竟他身边先有一个林明,定了亲之后逮着玩意儿就往白霜姑娘那送。
再有一个冯渊,宠他媳妇都要宠上天了。自家媳妇也不能差了。
林游一摸钱袋儿,身上倒是还有些散碎银子,再回到家翻箱倒柜看看自己的积蓄,便开始发愁。
从前就没发现小爷怎么这么穷?
林游在家里的时候自来是个夹心老二,不大受宠。
虽然那年被海嫂子选上,要带到京里来帮着做事。
可他娘黄氏不着调,把海嫂子得罪了,才被海嫂子刺了一通,心里不爽快。便也没给他拿多少盘缠,只给了十两银子就打发他走了。
还是他爹偷摸塞给他五十两银子,叫他不要委屈自己,好好当差。
等到了京城,海嫂子给他开的年例是一年五十两。到现在领了二年,共一百两,四时节礼还有赏银,他也都攒着不怎么花用。
住的院子身上衣裳口中食,都是海嫂子走的官中钱,用不着他自己出。
所以林游干了二年,也攒下来共二百多两银子的积蓄。
本来林游觉得自己不缺钱花。总之他岁数不大,慢慢干下去,等三五年之后自己出来,总能攒下一份家业来。
可先是林明家里送来五百聘金给白霜姑娘,又是冯渊娶媳妇,把聘金和媳妇的嫁妆都一手包办了,花了总有一二千银子。
林游再看自己的积蓄,便觉得有些寒酸了。
他对自己的娘能拿出多少钱来给他迎娶玉梅姑娘……还真没有什么信心。
再说,他家里也不是大富大贵,并不比林明家中有钱。
要真拿了爹娘的聘金,难免自己和玉梅姑娘到时候就要受制于爹娘。
自己老娘是个什么性子,林游可是一清二楚。
就连大嫂子那样软和人,林游看着一点脾性都没有了,事事以公婆为先,娘还要挑出五分不是来。
玉梅姑娘这么个暴脾气,就算不和爹娘住在一处,一个南一个北,娘拿着婆婆的款儿作起来,要寻玉梅姑娘的不是,也有的是法子。
“孝”字当头啊。若不是碍着这个,自己前头十五年,也不用活得这么憋屈。
林游把银子往旁边一放,躺在床上就开始盘算。
等今年这一批货出脱,他是二掌柜,总能分到二三百的利润,便有钱先置个小院儿,大女婿买的那个就不错。
明年再南下一趟,一年又是几百银子,聘金不就出来了?
林游越想心里越松快。
到时候成婚不用爹娘一点儿银子,娘就是想拿捏人,也少了一个能站住脚的理儿!
快到年关,林府上下收东西走礼也甚忙。
这一日恰是西北有信来,看是陆大郎的名字,文皎便直接命人送到葛先生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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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冯渊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这么坏啊哈哈哈哈哈哈
冯渊:作者为什么要让我看得着吃不着?
林游的一个致命硬伤:谁要是嫁给他,就要面对一个难缠婆婆……
估计结过婚的小伙伴,应该清楚就是普通婆婆都难免闹出不愉快,更别说难缠的了23333
陆大郎来信啦,来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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