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龙崽见他明显还困,飞上去贴到他脸上边给他降温,边问他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叶澜摇头,他舒展着胳膊,伸了个懒腰。
  “该起来啦,最近农忙,要每天都去收庄稼的。”
  他说着,把凑过来蹭脸的小龙给捏下来,往凉席上一放,爬下床去厨房做早饭。
  “龙崽,你去把鸡圈给打开,把鸡放出来,再喂喂它们。”
  忙活着掰柴生活做饭的叶澜,擦擦额头上热出来的汗,对着屋里的龙崽叫道。
  龙崽正好还醒着,闻言,嗖一下飞了出去。
  喂完鸡,他还仔仔细细的检查完了院子里每一个角落,坚决不放过任何一颗蛋。
  鸡蛋糕,鸡蛋羹,这些好吃的都要用鸡蛋做。
  所以,龙崽现在对鸡蛋十分敏感。
  他做完这些,叶澜也把早饭端了出来。
  刚摊的白面饼子,两碗稀饭,其中一个不叫碗,那尺寸,叫盆。
  除了这些,还有一小碟叶澜自己腌制的咸菜。
  “快来吃。”
  他把装满稀饭的盆往龙崽面前推了推,自己也拿起面饼子,就着咸菜开始吃。
  吃到一半,叶澜瞅着卖力啃饼子的龙崽,忽然问道:“对了,你会化形吗?”
  妖怪一般都是会化形的,像他,更是打小就有人形,也正因如此,所以,村里头的人都把他当人类小孩儿照顾。
  啃饼子的龙崽,身子一僵。
  迎着叶澜好奇的目光,龙崽咽下嘴里的饼子,沮丧垂下脑袋:“不会。”
  他太小了,还要再长长才可以。
  叶澜不小心戳到他的痛处,忙哄他道:“你别难过呀,你是龙,龙都是很威风的,以后肯定可以化形。”
  龙崽还是很蔫吧。
  他想长大,想化形。吃叶叶做的食物,他发现确实可以让他长大。
  但是叶叶好穷,他吃不饱。
  叶澜见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小龙这会儿情绪肉眼可见的在失落,顿时很内疚。
  他摸摸那看上去因为情绪不好连颜色都黯淡的鳞片,起身去厨房又给蒸了碗蛋羹。
  滑嫩的蛋羹香喷喷,松软可口,终于抚平了龙崽受伤的心。
  上午照例是叶澜去收庄稼,龙崽去看菜园。
  他去的时候,菜园里头还站着几个眼生的小孩儿。
  小孩们穿的光鲜,脚上蹬着小皮鞋,估摸着实五六岁的年纪。
  龙崽一双冷瞳微微眯起,目光锁定到了他们手上。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几个小孩儿在偷偷叶叶种的瓜果。
  他飞上前,正打算把瓜果抢回来,可忽然——
  他看见了几株被踩烂的菜苗。
  那几株菜苗他记得很清楚,叶叶宝贝的厉害,前天下雨,为了不让菜苗淋坏,叶叶在大雨里给菜苗撑了半夜的伞!
  叶叶说,菜苗很贵,二十块钱一株,他买了八株。
  八株菜苗的钱,需要叶叶去辛苦摆好几天的地摊,或者顶着烈阳,去收两天庄稼……
  “艹。”
  混迹过城市酒吧的龙崽,声音虽然还带着点奶气,可眼神却是冷的:“你们摊上事儿了。”
  熊孩子只顾着在菜园里玩,摘摘吃的,再你挠我我挠你的蹦跶蹦跶,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浑身都在染发着寒意的小龙。
  他太小,召唤不出来风雨。
  可龙族都是自蛋壳起,就有传承记忆的种族。
  他见这几个小孩儿糟蹋完了菜园就想走,冷笑一声,冰蓝色的身子腾空飞起,爪子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很简单的障眼法。
  正要走的小孩儿还没出菜园,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幻出可怕的场景。
  每一个人所恐惧什么,现在看到的就是什么。
  尖叫声和哭喊声瞬间爆发。
  龙崽立着小身子,在他们头顶,冷眼看着他们哭叫,逃跑,挣扎……
  他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将熊孩子困到中午,龙崽估算着时间,这些熊孩子的家长们也该找来了。
  等听到有人吆喝小孩儿名字的声音后,龙崽这才动了动身子,去找叶澜。
  “叶叶。”
  一见到叶澜,刚才还冷漠的龙崽,清冷瞳孔里都透出放松的意味。
  他用爪爪给辛苦了一上午的叶澜擦擦汗,擦完,听到他肩头,把菜园的事儿说了出来。
  听说菜苗被毁,叶澜小脸一白,攥着镰刀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在快到菜园时,龙崽悄悄解了那几个熊孩子的障眼法。
  没有了障眼法,他们的哭声果然把家长给吸引了过来。
  叶澜顾不上看他们,只蹲在菜苗前,看着被踩烂的菜苗,徒劳的伸出被镰刀磨出汗的小手,像把倒地的菜苗给扶起来。
  他养了好多天,每天都牵挂着的菜苗,没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掉下来,叶澜扶着菜苗,是真的伤心了。
  龙崽看着叶澜的眼泪,只觉得那眼泪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他心头。
  他攥着爪爪,眼底有情绪在翻涌着。
  赶过来的家长看看手里捧着瓜果,裤腿上还有泥巴的自家小孩儿,再看看蹲在菜地里掉眼泪的叶澜,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这几个熊孩子不是村里头的小孩儿,是一个村民住在市里的亲戚,这次回来带过来的。
  “叶叶。”
  那个村民讪讪出声:“你别哭,这菜园……叔帮你重新弄弄。”
  “这是我亲戚家小孩儿,他们不懂事,把你那苗儿给糟蹋了,叔重新给你买。”
  叶澜在村里头人缘很好,他种的瓜果时不时都会送给大家吃,只不过大家知道他的情况,没舍得要他的。
  那些珍贵的菜苗,叶澜当时买回来的时候,就兴奋的小脸红扑扑,对着他们看里头这些人说,等种出来第一茬菜,就送给他们吃。
  这么懂感恩又乖的小孩儿,辛苦种的东西被糟蹋,李叔肚子里都来气。
  偏偏他都在打圆场了,那个亲戚却把带来的孩子给拉过去,语调傲慢道:“不就是摘了点瓜果,扣扣搜搜的还计较。”
  “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止这亲戚说话带刺,哭着的小孩儿仗着有大人在,还告状:“爸爸,这菜园可吓人了,呜呜呜我看到鬼了。”
  藏匿了身子的龙崽,听到这话,冷冷看着他们。
  呵。
  今天他要让这恶心的一家子都见鬼!
  第9章
  “大白天的见什么鬼!”
  不等亲戚开口,李叔就憋着气训道:“你们几个做了错事,还不给叶叶道个歉?”
  听到道歉俩字,正在哭的熊孩子想都没想就大声道:“我才不道歉呢,爸爸说了,你们村里这些人都是没出息的,才不配让我道歉!”
  话音落,熊孩子的家长脸色都刷地黑了。
  “小坤,乱说什么呢?!”
  李叔原本就气着,被这话一点,彻底沉不住气了。
  “我们农村人没出息,行,以后咱这亲戚也没法来往了,现在就从我家里滚出去!还有,你们空着手来的,我没收你们东西,但你们搁我这儿可没少吃!”
  “走吧,咱们一道回去算算账,你把我饭钱,住宿费都给我结了,还有叶叶这菜园子的损失。”
  “你们高贵,这钱该不会要赖账吧?”
  都说到这份上,往后这亲戚往来肯定是要断。李叔脾气好,可要是做了什么决定,那轴的十皮牛都拉不回来。
  “放心,你们这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
  熊孩子的家长说着,拉着小孩,去跟李叔回去清算。
  他们一走,菜园里只剩下叶澜跟龙崽。
  龙崽在那个嘴脸恶心人的熊孩子家长身上留下了抹气息,便于追踪。随后,就飞到了叶澜面前。
  “叶叶,别伤心了。”
  龙崽伸爪,给他擦着眼泪,笨拙的哄着他:“其实我有好多好多钱的,等我回去拿完钱,就回来给你买很多菜苗。”
  “给你修房子,把房子修的一点儿都不漏雨。”
  “还给你装空调,装上之后,你都不用吹风扇了。”
  龙崽把他想到的,能对叶澜好的法子全都跟他说了。
  叶澜听着那些承诺,再看看哄他哄的手足无措的龙崽,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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