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听到这种八卦,岑岁就不出声了。
  陈大暖和周二宝听得津津有味,看着陶敏儿说:“继续。”
  陶敏儿拿杯子喝口水,“荣守诚去世的时候,小少爷荣真只有五岁,而荣腾有十五岁了,也在同一年,二房太太姜女士给容荣老爷子生了个女儿,现在还在读大学呢。二房太太之前也怀过两次孕,但都没留住,就给荣老爷子生了一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
  陈大暖稍微捋了一下,开口说:“我知道了,那个大儿子荣守诚出车祸去世后,荣老爷子也就没儿子了,孙子又太小,只能先培养继子荣腾。不过,现在那个荣真小少爷,应该也不小了吧。”
  陶敏儿点点头,“他比荣腾小十岁,大概也有二十五六岁了。但是据听说,自从荣守诚出车祸去世以后,荣老爷子对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就不太亲近。反倒是二房太太姜女士,特别会哄他开心,继子荣腾也是个会哄人的,所以都得荣老爷子喜欢。”
  周二宝看着陶敏儿又问:“那那个小少爷荣真呢?”
  陶敏儿看向周二宝,“据说大学出国读书,就和他母亲移民定居国外了。很少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也就成了迷一样的存在,也可以说几乎没有存在感。”
  陈大暖叹口气道:“岁岁说得对,这是什么鬼?那他们荣家的家业,就这样让一个外人给占着?这个荣守诚的老婆,和那什么小少爷荣真,居然也就这么认了?”
  陶敏儿笑一下,“听说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还有就是,传言说,二房太太姜女士手段高明,把荣老爷子哄得服服帖帖的。人家在枕边随便吹个风,比你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有用。这事还不全看荣老爷子的态度,什么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他就是吃二房太太姜女士和荣腾那一套,那你也没办法。再说了,荣腾也算从小长在荣家,和荣老爷子之间的感情,和亲父子没多大差别。”
  陈大暖略有些气愤道:“怎么没差别?我看这老头子就是老糊涂了,被女人哄一哄,就晕头转向,什么都给人家了?自己的孙子不培养不亲近,什么都给一个外人?虽然跟他姓了荣,那不是也没流着他的血吗?那么大的家业,就这样送给别人了?”
  陶敏儿又笑了笑,“刚开完刀,可别太动气。”
  陈大暖轻轻吸口气,“就是听了很气人啊,这老头也太奇葩了,自己的孙子不培养不亲近。”
  陶敏儿只当纯八卦讲,还是笑笑的,“哎哟,我们操心人家这个干什么呀。就算那个小少爷没有继承家业,遗产也是绝对不会少的,几辈子也挥霍不完。说不定人家也不想继承家业,在国外逍遥快活着呢。又不是谁都愿意操劳的,有钱花不就好了?”
  陈大暖耳根子软,听了这话忽又点点头,“好像也有点道理。”
  这时候周二宝又在旁边开口,“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不给自己的血亲后代,而是被老婆哄给了继子,还是觉得很奇葩。”
  陶敏儿看向周二宝,“你觉得奇葩,可人家荣老爷子不觉得啊,那谁对他好,谁让他过得开心舒心,他自己能不知道吗?人不都这样嘛,习惯性偏心自己喜欢的人。老爷子就喜欢姜女士,姜女士就能让老爷子开心,所以要什么给什么,不是合情合理吗?”
  周二宝还是说:“合理个屁!”
  陶敏儿又笑了笑,终于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岑岁。
  她看着岑岁,“你怎么不说话了?”
  岑岁“啧”一声,“我也觉得……挺……嗯……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
  说着话锋忽然一转,不正经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吧,老子宠这个女人,就要给她老子的全部!”
  陈大暖听得“噗”一声笑出来,“爱情你个头,我这年纪都不相信爱情了。”
  岑岁看向她,笑着说得自己都不相信,“你不信,不代表人家不信啊,人家万一就是真爱呢。”
  陈大暖真是懒得接她话了,没一句正经的。
  陶敏儿这又道:“不过,现在虽然是荣腾在辛苦打理荣家的家业,但荣老爷子并没有把权力交出去,大部分还是都捏在他自己手里。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不定最后来个大反转,临死前把家业直接给孙子呢。又或者,是打算留给自己的那个小女儿呢?”
  岑岁和周二宝互相对视了一眼。
  岑岁没再胡扯了,认真说了一句:“如果姜女士已经把荣老爷子吃死了,真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她辛辛苦苦伺候荣老爷子这么多年,钻营了这么多年,那她绝对不会让老爷子立遗嘱把产业给到孙子手里。至于说要留给他的小女儿,那更扯远了,他小女儿还在上学呢。”
  陶敏儿“啧”一声想了一会。
  片刻后,她还是松着语气开口说:“聊个八卦而已,关我们什么事。不管最后谁继承家业,都不会给我们一毛钱,我们就看个热闹而已。”
  岑岁也确实就听个八卦,说到这里也算满足了好奇心。
  她也松了下筋骨,看着陶敏儿和周二宝问:“晚上想吃什么?”
  而听到这话的陈大暖,直接闭眼生无可恋道:“这个话题,就不要在我面前聊了吧?”
  陶敏儿笑起来,故意道:“难得的机会,我就要在你面前聊。”
  陈大暖睁开眼睛扫她一眼,“信不信我跳起来打你啊?”
  陶敏儿继续挑衅道:“哎呦呵,你倒是跳一个给我看看,我看你能跳多高。”
  四个人在这你一言我一语地又闹一气。
  等到外面天色暗下来,岑岁和陶敏儿、周二宝也便要走了。
  安抚了陈大暖一会,和陈大暖说了再见,三个人便前后出了病房。
  然后刚走出病房,就开始商量着出去吃什么好吃的。
  商量到电梯门外等电梯,陶敏儿和周二宝还在争论,到底是火锅还是烤肉。
  也就在陶敏儿和周二宝争论的时候,岑岁无意间朝窗户看了一眼,扫完一眼在目光想收回来的时候,忽又定住了。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陶敏儿和周二宝先后进去。
  岑岁看着窗口发着愣,被周二宝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但她也没有迈开步子进电梯,而是看着陶敏儿和周二宝说了一句:“你们吃吧,我突然有点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了,我们下次再约,我赔罪请你们。”
  周二宝无语地问她要干嘛,其他人已经在催关门了。
  没办法,周二宝只好松手让电梯门关起来。
  岑岁在电梯门外又站了一会,确定自己没看错,才迈开步子走去窗边。
  窗边站着一个清瘦斯文的男生,面对窗外,手扶窗沿垂着头,眼睛一圈是红的,是陆文博。
  说起来真是巧的可以,岑岁来医院之前才约了他,他说没空。
  结果现在,就让她在医院碰上他了。
  看来他没空吃饭,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应该还不算小,不然一个男人,不至于独自站这儿发呆红眼眶子。
  岑岁没有出声打招呼,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直接送去了陆文博面前。
  看到纸包,陆文博才发现身边有人,回头看到是岑岁,他先是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然后便连忙调整了一下脸色和情绪。
  他倒是想表现得很轻松,但声音也还是显得涩,牵嘴角招呼了一句:“学妹,你怎么在这里?”
  岑岁看着他,简单轻声道:“我来看朋友……”
  犹豫着又问:“你呢?”
  ……
  十五分钟后,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
  岑岁点了一份虾仁炒饭,陆文博点了一份最简单的牛肉面。
  岑岁捏着勺子,往嘴里送了一颗虾仁,慢慢嚼了几下,咽下后看向陆文博,又犹豫很久,才问了一句:“学长你……家里人出事了吗?”
  陆文博手捏筷子,嚼着嘴里的面。
  他不像荣默那么能沉得住气,有事情可以憋心里自己消化,一句也不说。他默声一会,便冲岑岁点了头,“我爸……自杀抢救……”
  听到这话,岑岁心里一咯噔,蓦地顿了好一会。
  面前的炒饭更加吃得没滋没味了,她看着陆文博又问:“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陆文博点点头,“脱离危险了。”
  岑岁微微松了口气,“可为什么会……”
  陆文博眼眶又红了一下,低头大口吃面。
  岑岁看他这样,觉得挺心疼的,也就没再开口多问。
  吃完饭回去医院,岑岁又陪陆文博在医院外的广场上坐了一会。
  八月下旬,夜晚的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燥热,吹在脸上有一些凉丝丝的感觉。
  陆文博坐在花坛上,手指捏在一起无意识地搓。
  这样又沉默了好片刻,他才又开口说:“我爸妈生我生得晚,早两年前他们就退休了。本来手里存有不少积蓄,不知道我爸这两年怎么迷上了玩收藏。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也就我出国读书要花钱,才知道家里大部分钱都被我爸拿去买古董了。他准备把家里那些古董卖掉换钱,结果……”
  岑岁看着他的侧脸,眼镜下眼眶还有点红。
  她轻轻吸口气,接了话问:“结果发现都是赝品?”
  陆文博点两下头,声音还算平,“他被人骗了,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忽悠他玩收藏,又不断卖假货给他。可是,他根本不承认,我们折腾了很久,完全没有结果,我爸他就……”
  岑岁低眉轻轻吸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问:“那骗你爸的人,是谁啊?”
  陆文博推一下眼镜,并不拿岑岁当外人,继续说:“一个古董店的老板,一开始帮我爸淘宝赚了些小钱,借此和我爸成了朋友,之后给我爸洗了脑,他继续帮我爸物色宝贝,说是只要收藏几年就能升值。结果就是,他给我爸物色的东西,全都是赝品。”
  说着声音开始变哑变低,“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结果只能是自认倒霉。东西也不全是他卖给我爸的,大部分都是他做中间人,帮我爸掌眼买回来的。他嘴里的说辞是,他是把我爸当兄弟才帮忙的,他也没说过他百分百能看准,他也从没收过鉴定费。他是真好心,没想到办了坏事。”
  岑岁当然是听懂了,陆文博的爸爸一开始是被一些蝇头小利诱惑了,和这个人称兄道弟做了朋友,又被他忽悠洗了脑。在古玩圈做生意的人,忽悠人的套路那都是一堆一堆的。
  这个人没有直接卖东西给陆文博的爸爸,但肯定也是从中获利了。
  利用陆文博爸爸对他的信任,直接把陆爸爸往死里坑。
  拿家里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堆没用的赝品,儿子即将上学却又掏不出钱。
  实在面对不了自己犯下的错,所以陆爸爸就选择了自杀。
  陆文博说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道:“我对我爸妈的关心不够,我也有责任。”
  岑岁看着他安慰道:“你别自责了,你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个骗子。”
  陆文博摘下眼镜抬手捂住脸,好像是说不出话来了。
  岑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只能看着他轻声说:“都会好起来的。”
  陆文博再次深深吸气,附和岑岁说的,“嗯,都会好起来的。”
  岑岁看他还没有垮,心里也算欣慰了一点,虽然她也不知道能帮他点什么,但还是又多问了一句:“骗你爸的那个人,开什么店?叫什么名字?”
  陆文博放下手,把眼镜重新戴起来,“承古路的万宝堂,唐鹤年。”
  说完又道:“我相信,公道迟早会到,他总有一天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岑岁轻轻吸口气,看着陆文博说:“一定会的。”
  ……
  岑岁从医院回到家,进门后就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岑父岑母和童晶晶在客厅看电视,她直接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是那副软塌塌的样子。
  岑母看她一眼,伸手过来摸了一下她的头,问她:“怎么了?生病了?”
  童晶晶也看着她,关心了一句:“岁岁,你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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