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周麟让短促地扬了扬唇,像一如既往带着挑衅意味,又像单纯地表达情绪:“你心情不好我心情就好咯。”
  “无聊。”
  倪鸢转身走。
  走得急了,脚底再次打滑,一屁股墩坐地上,不断往下滑。
  一、二、三、四、五。
  往下滑了五步台阶。
  周麟让愣了两秒,追下楼梯,一把她提起来,“你……屁股没事吧?”
  倪鸢:“……”
  倪鸢脸烧起来,扭转头看,校服裙后面湿了,好在是深色的格纹,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
  “没事,我先走了。”
  倪鸢埋头快步走出教学楼,还没绕过花坛,头顶传来声音:“喂——”
  抬头看。
  周麟让从教室里拿了件外套出来,站在走廊上。
  “接着——”他说。
  话音未落,衣服从他手中抛出,男生的黑色外套像厚重的云翳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朝倪鸢兜头罩下。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稳稳接住,抱在胸前。
  周麟让隔空指了指她的裙子。
  倪鸢会意,把他的衣服系在腰间,挡住脏了的半身裙。
  第11章 可乐  “会去告状吗?”
  倪鸢回教师公寓302洗澡换了身衣服,毫不意外地发现屁股上多出了两块淤青。
  她是非常容易出现淤青的体质,平时膝盖稍微磕碰一下就是一团青紫,等过几天又自己消了。
  当晚倪鸢把周麟让的外套洗干净了,晾阳台上。
  同她的校服衬衫挂在同一条绳上,黑色外套比白色衬衫长了一大截。
  倪鸢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的身高,又想了想周麟让每次站过来,她总得抬头仰视他。
  踮了踮脚,似乎还是远远不够。
  她突然往上跳了两下,自言自语:“我这样能行的吧?”
  每天往上跳一百下,或许能长高?
  隔壁301阳台上,周麟让看着她已经有一会儿了。
  两侧绿植遮挡,阳台没有开灯,只有底下路灯昏黄的光晕浅浅投映在墙上。
  倪鸢没注意 * 到周麟让,等发现时吓了一大跳。
  倪鸢:“你站那儿干嘛?”
  周麟让:“你发什么神经?”
  两人同时开口。
  倪鸢想到自己突然傻蹦的样子被人看到了,有点窘,淡定找借口:“脚抽筋。”
  说完僵硬地转身离开了阳台,走了两步退回去,探出一个头,“你衣服明天还给你。”
  周麟让双手插兜站着,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风吹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倪鸢将周麟让的外套从晾衣绳上叉下来,里外摸了摸,已经干了。
  拿去301还给他。
  谌年正在厨房忙,今日份的茶汤也已经煮好,周麟让在帮她灌瓶。
  倪鸢走过去,“衣服干了。”
  周麟让使了下眼色,“放沙发上。”
  倪鸢再去厨房,谌年的超大号养生壶里尚有残渣,倪鸢只辨认出了其中的枸杞和决明子。
  谌年不煮凉茶了,说喝多了也不好,需要换一换,给他们改成了“明目茶”。
  “你们平常用眼多,喝这个好,决明子清肝明目,对眼睛好,防近视。”谌年说。
  “决明子和枸杞能一起煮吗?”倪鸢问。
  “应该能?”谌年也不是很确定,“我去网上查查看。”
  她拿着手机查阅,“应该没有大问题,我里面还放好了好些别的,一锅煮了……”
  倪鸢:“……”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不靠谱。
  当曾经的叛逆少女开始养生,就是现下这种局面。
  明目茶比凉茶更加一言难尽。
  颜色黑得更纯正了,深色液体中隐隐漂浮着不明的絮状物。
  周麟让给倪鸢灌得满,齐瓶口,再多一滴便会往外溢。
  倪鸢:“差不多就行了。”
  周麟让睨了她一眼:“你自己来?”
  倪鸢决定闭嘴。
  周麟让替谌年灌完茶汤,拿起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口,咕咚咕咚。
  “味道不错。”
  和之前嫌弃的样子完全不同。
  倪鸢怀疑地喝了一大口,呛住,一个劲地咳嗽。
  这叫味道不错?
  怀疑人生。
  “怎么,你觉得难喝?”周麟让反将一军。
  倪鸢不过犹豫了一秒。
  周麟让回头对谌年说:“你学生觉得你的茶难喝。”
  “……”倪鸢无力辩解:“你胡说,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谌年望着他们笑,大概觉得看俩小孩拌嘴有意思。
  接着倪鸢发现,周麟让跟之前完全变了副嘴脸。
  之前他无比嫌弃谌年的茶,现在他喝得津津有味。
  无需倪鸢每天再送茶汤到班上找他,他无比自觉,每天自己主动拿走水瓶。
  倪鸢早上去301,常能撞上他。他心情好的时候,抄起瓶子,还会扬手跟她碰个杯。
  似乎谌年的明目茶真的很对他胃口。
  倪鸢想:难道是她的味觉出现了问题?
  实际上明目茶是好喝的?
  课间,丛嘉在准备中午广播站要用的稿件。
  她看着玩性大,作为广播站副站长,也还算花了些心思在上面。
  倪鸢洗干净她的马克杯,倒了半杯明目茶推过去。
  丛嘉视线专注地落在稿纸上,端起 * 杯子喝了一口。
  “噗——”
  一口全喷出来,手中的稿件不能幸免于难。
  倪鸢连忙扯过抽纸,给她擦流出了两条蜿蜒黑线的下巴,又给她擦遭了秧的稿件,一时间手忙脚乱。
  “水水水,快给我白水!”丛嘉喊。
  倪鸢立刻跑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给她,丛嘉喝完,冲淡了嘴里明目茶的味道。
  “你刚才给我下毒了?”丛嘉问倪鸢。
  倪鸢还在拿纸巾摁着稿件,吸干上面水分,“没有。”
  “那你给我喝的是什么?真不是鹤顶红吗?”丛嘉问。
  “明目茶。”倪鸢说,“谌老师每天给我和周麟让煮的茶。”
  丛嘉说:“你真是受苦了。”
  倪鸢:也没有这么夸张啦。
  她询问丛嘉的感受,“味道是不是不太好?”
  丛嘉说:“太谦虚了,何止是不太好。”
  每个人对苦味的耐受度是不一样的,丛嘉嗜甜,对苦味敏感,觉得明目茶堪比中药。
  倪鸢向她老实交待:“我看周麟让每天喝得高高兴兴,以为自己味觉出了问题,所以邀你也来品一品。”
  丛嘉听完的第一反应是:“周麟让应该不是正常人。”
  倪鸢深表赞同。
  但她对谌年还是拥有八千米厚的滤镜,强行挽回说:“但老师煮的茶还是不错的,喝了对身体好。”
  “你还要吗?”倪鸢问,“我再倒点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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