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萧胜天铁青着脸,一拳头直接凿过去。
  疯子惨叫一声,之后扑过来撕打萧胜天。
  萧胜天又是一记拳头,对着疯子的肚子打,疯子挣扎,匍匐再地上,他还是不放过,将那疯子提起来,反剪了,用膝盖狠狠地去撞疯子的肚子。
  疯子惨叫连连,头破血流,被萧胜天揍得犹如一块破枕头。
  顾清溪慢慢地反应过来,连忙过去阻止萧胜天:“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萧胜天有远大的前途,他还有那么多的路要走,不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背负一条人命为他的光明蒙上阴影。
  萧胜天眉骨凌厉,眸中泛着狠冷,撇嘴一笑:“我就是要他的命。”
  顾清溪吓了一跳,她觉得现在的萧胜天像一头嗜血的狼,白牙森森,会吃人。
  不过看着萧胜天一拳头几乎打歪疯子的鼻子,她到底是扑过去挡住:“不行,真得不行,你放过他吧,他只是疯子,不懂事,不能真要他命!”
  萧胜天哪里肯停,还要打,那疯子被顾清溪这么一拦,惨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寒风肆虐咆哮,萧胜天攥着拳头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咬牙切齿地道:“就这么放过他?”
  顾清溪被他吓到了,不过还是小声说:“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萧胜天像一头暴躁的狼,气急败坏地一脚踢起地上的雪:“不够!等着,我饶不了他!”
  顾清溪咬着唇,不说话。
  萧胜天看看她,乌黑的发凌乱地扑打在那白净的脸颊上,脸颊上还一道血印子,但她就那么咬着唇,睁着那清澈倔强的眼睛望着自己。
  他终于挫败地抹了一把脸:“走,我先送你回家。”
  顾清溪挣扎着起身。
  萧胜天看着那纤弱的身影,抬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棉袄脱下来:“给你裹上。”
  顾清溪:“不要!”
  萧胜天:“你想冻死吗?”
  顾清溪:“我就是不要!”
  萧胜天:“你嫌弃我?”
  顾清溪:“就是不要!”
  萧胜天挫败地收回来,自己胡乱裹上,之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水壶:“给你喝几口。”
  顾清溪接过来,对着水壶仰脸喝了一大口。
  火辣的液体滚入喉咙,她距离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这是酒……”顾清溪含着眼泪,颤抖着说:“白酒……”
  她这辈子从来没沾过一口酒,哪知道竟然这么辣这么呛。
  “给。”萧胜天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是用纸包着的。
  顾清溪闻到一阵诱人的肉香,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东西已经塞进了她手里。
  她看了看,是一只烤雀儿。
  农村到处都是的野雀儿,有些孩子会用箩筐支了,下面放几粒棒子粒来捉雀儿,不过雀儿并不好捉。
  雀儿没几两肉,但此时顾清溪闻着,真是香,香得肚子咕噜噜地叫。
  “吃了,不然走不回家,还有十里地。”萧胜天单腿微弯,蹲在一旁说。
  顾清溪看了一眼萧胜天。
  风雪扑打着那张年轻冷硬的脸,他抿着唇,眸光格外冷毅,是说一不二的气势。
  她没再拒绝,也没矫情什么,低下头,默默地啃着那烤雀儿肉。
  确实饿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况且刚才那么一番疯跑,更是体力透支。
  萧胜天一定会带着自己回家,自己不吃,没力气,最后还是拖累他。
  顾清溪开始还能小口吃,后来就顾不上了,她甚至用手将上面的小骨头掰下来,贪婪地吮吸上面残留的肉渣。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清溪要将剩下的给萧胜天:“你吃——”
  然而萧胜天根本不理会,却径自把刚才的酒重新递给她:“再喝几口。”
  顾清溪有些犹豫。
  萧胜天:“御寒。”
  顾清溪接过来,咬咬牙,闭上眼,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依然是又辣又呛,不过白酒下肚后,肚子里确实热辣暖和,很快身上也仿佛有了热意。
  萧胜天又逼着她把剩下的半只烤雀儿吃光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起身,这么说。
  顾清溪心神一个恍惚。
  一直以为年轻时候的萧胜天吊儿郎当,其实并不是。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沉稳得让人忍不住想依赖。
  一如二十年后,那个在电话里对求助的她说“我这就过去”的萧胜天。
  第21章 就是觉得你好看
  萧胜天在前面走, 顾清溪跟在后面。
  凛冽的北风挟裹着雪花怒吼在耳边,顾清溪埋头跟着萧胜天,一脚一脚地踩在那新落下的雪上。
  地面铺满冰溜子, 现在落了雪, 反而可以落脚了。
  喝了几口白酒,吃了一只烤雀儿,身子暖和了,也有力气了,更何况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 好像拥有开天辟地的能量, 可以在这风雪之中为她引开一条路。
  她就想起来, 那天他带着她过去首都,下了飞机的时候,当他为她挡开媒体打量的视线, 护送着她一路上了车子。
  那个时候她没有抬头看,不知道他的背影是不是如今日这般。
  有一个冲动几乎让顾清溪脱口而出,问他为什么。
  但到底是忍住了。
  她知道现在的萧胜天不是那个萧胜天,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此时耳边的呼啸声更甚, 仿佛是永别了爱人后的怒吼嘶叫, 一种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渴望的情绪涌在喉头,顾清溪轻轻抿紧了唇。
  这个时候, 她陡然听到前面的萧胜天说了一句话。
  她怔了下, 几乎以为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问题。
  萧胜天没听到她回答,便回头,大声喊, 喊声从风声中传来, 这一次她才听清楚。
  他在说:“这雪真大, 从小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雪。”
  顾清溪点头:“是很大,我们走慢点。”
  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结果说出后,才发现那声音飘散在风雪中,很是缥缈微弱,于是只好更加大声喊道:“走慢一些,我们都要小心!”
  她记起来了,上辈子这种风雪也遇到过,就是她把脚几乎冻成冰坨子那一次。当时她还算是好的,虽然落下了脚疼的毛病,但到底没什么大的后遗症,可是她知道有些人半路被埋在风雪里丧了性命,还有人的脚真得废掉了。
  萧胜天停了两步,等她走过来,和她并排着:“前面有一个废弃的瓜棚子,我们坐下来歇歇再走。”
  顾清溪:“我还好,不累——”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一股子狂风卷过来,她赶紧背过身去,捂住脸。
  风很大,她几乎站不住,幸好胳膊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握住了。
  他力气特别大,使劲地抓住她,好像唯恐她真得被风吹跑一样。
  等到终于过去了,她长吐了口气,对他说:“那个瓜棚子在哪里啊?”
  他们需要先歇歇再走,这样下去,她怕自己和萧胜天一起埋在雪里。
  萧胜天其实也是凭感觉,凭感觉知道大概走到哪里了,毕竟现在道路能见度也就是一米。
  他握着她的胳膊,领着她往前走,走了一会后,摸索着往旁边转弯。
  顾清溪害怕,赶紧自己拽住他胳膊,想拽住一个救命浮木。
  萧胜天感觉到了,回首看她一眼:“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在这风雪中,这声音格外轻,但顾清溪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竟真让他寻到一处瓜棚。
  北方人地里不但种小麦棒子花生,还种瓜,种瓜一般是一种就一大片地。
  种瓜的不同别的,过路人走过摘你一个瓜吃都不觉得是偷,就算没有过路人,还有偷鸡摸狗的地痞,还有半夜的黄鼠狼,所以一般种瓜的都会弄个瓜棚,一般是用木头搭成的,再搭上破芦苇席子,勉强也能遮风挡雨。
  寻到后,萧胜天先钻进去,略收拾了下,这才让顾清溪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地上还铺着一层破芦苇席子,虽然破,但是对此事的顾清溪来说无异于宝,她赶紧一屁股坐上去,之后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萧胜天从旁掏出来那白酒,又让她喝。
  顾清溪这次连犹豫都没有,接过来,痛快地喝了两大口,差点把自己噎到。
  萧胜天沉默地接过去了。
  顾清溪自己慢慢地顺过气来,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热辣的酒意蒸腾开,血脉畅通,浑身舒适。
  她上辈子从未喝过酒,现在却觉得,人生中最大的快事莫过于在这极度酷寒中畅快地喝上两口二锅头。
  顾清溪蜷缩在芦苇席子上,环顾四周,这破棚子紧挨着几棵大树,旁边是一处垄沟,竟然还算挡风,一时身上仿佛没那么冷了,就连那呼啸的风声仿佛也远去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有那么一刻恨不得干脆不要走路了,就这么留在这破棚子里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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