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节

  可这认回来的大姑子倒是好,这才一照面,还没相认呢,就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金氏从嫁到顾家来,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时都被骂傻了,连嘤嘤嘤都停止了,只瞪着张婆子,手指发抖的指着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憋得脸都紫涨了,眼睛一翻,就往地上倒去。
  这一出,吓得下人们都白了脸,就连顾家大夫人也神色凝重了些,吩咐人去叫大夫去。
  虽然她不喜三房和金氏,可这真要将人气出个好歹来,三房顾长印那个棒槌只怕要将天都捅破了。
  结果,却被张婆子给拦了下来:“不过就是气晕了,多大点事,还用得着叫大夫?看我的!”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蹲下身去,俐落地在金氏的人中那里狠狠的扎了下去。
  金氏嗷一嗓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捂着嘴哭爹喊娘起来。
  张婆子这才拍拍手,站起来,翻了个白眼:“继续晕啊?怎么不晕了?老娘告诉你,你今儿个只管晕,扎不醒你算老娘输!”
  “噗嗤——”屋子里响起一声低笑声,虽然声音不大,可这屋里除了金氏的鬼哭狼嚎,就没人敢出声,这笑声也就被众人听在了耳朵里。
  大家伙看去,就看到王永珠笑盈盈的正看着金氏,嘴里还说着:“娘,你果然是宝刀未老啊!您老当年说得没错,这叫不醒一个装晕的人,扎总是能扎醒的!”
  废话,看金氏捂着嘴上窜下跳鬼哭狼嚎的劲,就知道张婆子下了多大的力气了。
  金氏虽然是商户女,也是娇养长大的,嫁到顾家来后,更是上了一层楼,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抵得住张婆子的魔爪。
  张婆子拿簪子在衣服上擦擦,又插回头上,这才得意的道:“那可不是,这些小伎俩,也就只有你外祖母和大嫂这等心善的人看不出来了。还叫大夫?那不是浪费银钱?”
  本来有些尴尬的屋里,因为张婆子母女这一唱一和的,气氛就有些古怪起来。
  顾家老夫人眼神放光的看着张婆子,哎呦,不愧是她生的妞妞,这爽利劲,这痛快样,可不就是年轻时的她么?
  当年她也是这般泼辣的性子,不过是嫁到顾家后,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后来又遭遇大变,心灰意冷罢了。
  此刻看到张婆子这样,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忍不住嘴角含笑,抓过张婆子的手:“哎呦我的妞妞可真能干!仔细你的手,伤到没有?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都没多拿眼角看金氏一眼。
  顾家大夫人嘴角抽搐了几下,强行将心头那笑意和痛快和压了下去。
  哎呦,今儿个看到金氏吃瘪,真是比大夏天的喝凉水还痛快。
  这小姑子太招人爱了,这泼辣样她也爱!
  不过到底是长嫂,还得圆个场子:“咳咳……那啥,三弟妹,你还好吧?我早就听说有偏方,那晕倒的人,使劲掐人中和虎口,就能醒转过来。今儿一见,果然如此!”
  “你得给,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来,三弟妹,这就是当年家里不小心丢了的妹妹,按照咱们家的排行,你得喊长姐。”
  一面又给张婆子介绍:“妹子,这就是老三家的弟妹,姓金——”
  金氏又疼又气,哪里还肯喊长姐?恨不得将张婆子给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只愤恨的瞪着张婆子。
  嘴里含糊的道:“谁知道是从哪里找回来的一个乡下婆子,就冒认是顾家的人?这都丢了几十年了,谁能证明?说不得是哪家没人要的野种——”
  “啪——”一声响起,金氏被一记耳光直接扇得转了两圈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好半天才赤红着眼睛,指着王永珠:“你……你居然敢打我?”
  王永珠气定神闲的又坐回去,好整以暇的道:“打都打了,怎么不敢?要不我再打一次,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你骂谁野种?告诉你,嘴放干净一些!不然,还抽你!”
  金氏条件反射的身子往后一缩,环顾了一下四周,只看到都是幸灾乐祸,还有偷笑的眼神。
  顿时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往外头冲去。
  一边冲还一边哭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打人啦——”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鞭子可不认人
  屋子里的下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金氏头发散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好一会子,跟着金氏过来的婆子和丫鬟回过神,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顾家大夫人嘴角翕动了几下,本来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还要说几句场面话,可此刻,她一点都不想说。
  反倒扭头吩咐了身边的嬷嬷几句,那嬷嬷点点头,领命出去了。
  那边顾家老夫人还在心疼自家闺女,张婆子终于有点体会到了,自己以前心疼自家闺女,闺女无语的心情了。
  倒是王永珠此刻放下茶杯,站起来,十分恳切的道:“外祖母,大舅母,方才永珠失礼了,实在是抱歉。只是身为人女,若是听到骂自己的娘亲而装聋作哑不作为,愧为人女。”
  “所以对于三舅母,我绝对不会道歉。只是恐怕要给外祖母和大舅母添麻烦了,若是一会三舅舅来替三舅母出头,外祖母和大舅母也别为难,一切都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家老夫人听了这话,忙迭声的道:“你那里做错了?你做的很好!要不是如今你外祖母老胳膊老腿的不俐落了,就凭金氏说的那话,外祖母也得赏她大耳光!”
  “你放心,若是老三那个混帐敢来替金氏出头,外祖母亲自教训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顾家大夫人也笑道:“你这孩子外道了不是?你三舅母本来就错在先,你一心为母,这份孝心实在难得,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今儿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来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娘俩,若老三来闹,自然有大舅母在前头,哪里有长辈在让小辈出头的?”
  “你且放心,也别担心你娘,今儿这事就是你不说,我们也要给你们娘俩一个交代才是。”
  说到这里,顾家大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露出决然之色来。
  一面转过身跟顾家老夫人道:“娘,我已经让人去请老爷和几个孩子们回来了,今日这事,往轻了说是三弟妹口无遮拦。往重了说,这是三弟妹质疑咱们顾家的血脉。”
  “不将这事掰扯清楚,恐怕他日三弟妹将这话传到外头去,到时候妹妹如何自处?咱们顾家百年的名声还要不要?”
  王永珠心里一跳,看向顾家大夫人,这是要对三房下狠手了?
  顾家老夫人有妞妞在身边,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听了顾家大夫人这话,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闹了这一会子,才有下人战战兢兢的上前来问,要不要摆饭?
  大家这才想起来,这饭还没吃呢。
  顾家大夫人忙让人摆饭,又问少奶奶和姑娘们了怎么还没来。
  下人才小声回禀,说少奶奶和姑娘们早就来了,在金氏后头来的,那个时候金氏正被张婆子怼得怀疑人生,她们听着热闹,也就躲进了偏房。
  此刻四姑嫂还在偏房没回过神来。
  身为顾家的媳妇和女儿,虽然顾长卿是个谦谦君子,顾家大夫人也是个宽和大度的人,可因着顾家门风的问题,她们一贯斯文内敛。
  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就是性子稍微活泼些,也都在规矩之内。
  哪里见过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尤其是那一巴掌,哎呦喂,她们在偏房都替金氏疼。
  此刻看向张婆子和王永珠的眼神,那简直无法言说。
  就连坐下吃饭,都不由自主的离得张婆子和王永珠远远的,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就给人一耳光。
  一顿饭吃得极为诡异,顾家老夫人、顾家大夫人十分热情的让菜、布菜给张婆子和王永珠,让她们多吃点。
  王永珠和张婆子坦然受之,一点都不受影响。
  倒是楼氏和安氏心不在焉的,扒拉了半天,那碗里的饭粒也没见少。
  她们太了解金氏这个三婶了,有理无理都要嘤嘤嘤的,然后三叔就会跳出来。
  这眼下吃了这么大的亏,只怕三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会子,只怕三叔就要来了,可为啥祖婆婆和婆婆还有姑太太和表妹就没见担心?两人互相看看,又看看上面淡定吃饭的几人,越发没心思吃饭了。
  顾家三房分产不分居,本就是一个宅子里,能有多远。
  金氏又受了这般奇耻大辱,一路披头散发哭着回了三房,这一路也不知道多少人都看到了,忍不住都啧啧称奇。
  一贯这三房太太哭起来可都是嘤嘤嘤,呜呜咽咽,跟苍蝇嗡一般,尤其是能哭一个时辰,妆不花,头发不乱的。
  今天这般狼狈是怎么了?
  所有的下人不约而同的,都纷纷聚集在路两边,心里默默数着数。
  果然,还没数过百,就听到三房那边院子里,一声暴喝,然后就看到三老爷,手里操着一根鞭子,杀气腾腾的直奔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他的后边,跟着捂着脸哭得快断气的金氏和顾子栋。
  看到顾长印这般形状,有那脚快的下人,立刻就在前头跑去顾家老夫人的院子去报信去了。
  这边王永珠她们刚吃完午饭,正有丫头们送上茶来漱口。
  听了下人的禀告,楼氏吓得手里的一盏茶全合在了裙子上,还好这茶是漱口的,不烫。
  楼氏忙起身告罪。
  安氏和顾家两个姑娘也都神色紧张的站了起来,捏着帕子,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
  顾家大夫人还坐得住,淡淡的吩咐让人伺候楼氏到旁边屋里换了衣裳再回去。
  一面又让安氏将顾家两个姑娘带着到后头屋里去。
  几姑嫂不敢多话,只行了礼就躲到后头屋里去了。
  这边,顾长印手里挥舞着鞭子,凭着一口气,冲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就看到院子门口已经站了一排精干的随从,将老夫人的院子守了个严严实实的。
  见顾长印过来,打头的是顾长卿身边的管事,冲着他行了一个礼,不卑不亢的道:“三老爷,您这拿着鞭子是要做什么?切莫冲撞了老夫人。”
  顾长印一贯骄矜,见拦着自己的不过是个管事,眼珠子一翻,手里的鞭子一抖:“快给劳资让开,不然老爷我手里的鞭子可不认人——”
  管事的上前一步,脸色严肃:“三老爷——”
  话还没说完,顾长印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管事的眼睁睁的看着这鞭子就抽到自己身上了,躲避不及,只得硬扛着。
  却不想,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牢牢地将那鞭子抓在了手心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三舅
  这是一双极为白皙柔嫩的手,指若削葱,十指纤纤。
  十分适合拈花或者拿绣花针的闺阁女儿的玉手。
  此刻却十分轻巧的,只两根手指头就抓住了鞭梢。
  顾长印下意识的就抽动了一下鞭子,想将鞭子给抽回来。
  没曾想,那两根手指头看似柔弱,却将鞭子抓得紧紧的,这一抽,居然纹丝不动。
  顾长印不信邪的又加大了力气,可那鞭子仍旧被那两根手指头掐得死死的,怎么都抽不动。
  任由顾长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涨得通红,也没能将鞭子从那两根手指头里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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