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言外之意便是崔爻自愿退婚,他无权干涉了。
  卫长遥冷笑:“从崔爻到您崔老首辅,你们崔家的人真是让崇徽大开眼界。”
  崔老首辅冷哼一声:婚事是公主与爻儿的,退婚是爻儿去退的,公主该与他商议才是。找老朽,老朽也是无能为力。
  卫长遥讽刺道:“首辅以为本宫是舍不得崔爻,不想同崔爻退婚吗?”
  崔老首辅不置可否,说道:若不是因为这个,老朽实在是猜不出什么原因能将崇徽公主留在我崔府一天了。”
  卫长遥都要被气笑了,难不成崔爻就是一个香饽饽吗?这种痴情男配,她可不会要。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冷声说道:“本宫今日来崔府有两个目的,其一,崔爻退婚之前没有同本宫商量,让本宫失了脸面。崔爻务必给本宫一个说法。”
  卫长遥说着将身体转了过来,接着前面的:“其二,本宫想知道贵府的手伸的到底有多长,什么时候公主的婚嫁也要由贵府做主了?大雍何时轮到崔家做主了?”
  她此时的话掷地有声,顷刻间房内寂静一片,针落有声。
  看着老首辅震惊的眼神,她一鼓作气:“本宫今日登门就是为了这两件事,诚如首辅所言,这事本来应是问崔爻的,可是他避而不见,本宫便只能勉为其难地来找首辅大人您了,若是您还不能给本宫一个交代,本宫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去找父皇了。”
  卫长遥言语之中含着浓重的威胁,继续往外扔着炸弹:“另外,本宫手中有崔爻与月氏二王子来往的书信,相信内容不必本宫多说,首辅大人应是猜得到的。”
  他当然猜得到,无非就是卫雨棠的那件事。可他没想到卫长遥会有证据。与月氏二王子来往书信,有心人若拿这个做文章,那他们崔家可就是在劫难逃。这是通敌!
  老首辅闭了闭眼睛,叹一口气说:“公主要如何?和亲之事已经板上钉钉。圣上已经下旨,不可能再有变化了。老朽,是真的无能力。”
  语气诚恳了许多。
  人老了,留恋的就那么几个东西,一是家族荣光,二是享受天伦之乐。卫长遥掐住了他的弱点,逼着他弃车保帅。
  卫长遥语气轻快,听不出喜怒:“本宫不如何。只是想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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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反间计
  沉默了一会儿,老首辅就让管家去请崔爻的母亲。崔夫人踏进房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卫长遥。卫长遥也看到了崔夫人以及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惊讶,视线相交,崔夫人败下阵来,朝她行了个礼。
  老首辅看着崔夫人,面色沉重:“差人去请爻儿回府,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崔夫人面色为难:“今早媳妇已经派人去请爻儿,但是爻儿已经去了外地办案……”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老首辅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性子,直接让管家去请崔爻。
  此时的镇抚司大狱内,昏暗潮湿,空气中传来丝丝血腥气味,夹杂着腐烂的腥臭味,熏得人头昏眼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伴随着鞭子抽打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汗毛倒立。
  一间狱房内,一名男子被绑在架子上,他皮肤黝黑,宽脸庞,小眼睛,塌鼻梁,不像是汉人。衣物破烂不堪,浑身是血,出气没有进气多。
  崔爻正坐在案桌旁,手捧茶杯,水汽氤氲,飘飘散散遮盖住了秾艳的眉眼,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不见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还是不肯招吗?”
  说罢又自顾自地轻笑一声:“倒是个硬骨头,有几分血性,既然不肯招,那便继续。”
  话音刚落,犯人微弱的呻吟声又传了过来。
  待到犯人昏死过去,崔爻才起身走出牢狱,顺带吩咐手下:“请大夫看看,不能死了。”
  手下连连应是。
  崔爻出来还未来得及洗漱,便被管家拦住:“大人,老爷子有事同您商量,请您回府。”
  崔爻没有推脱,跟着管家回府,刚踏进回松院就见到他的祖父还有母亲站在檐下等着他。
  看见卫长遥的一瞬间就猜到了她的身份。除了三公主他想不到还有谁会找他。
  少女面容稚嫩,底下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褶裙,上面罩着个绣有青云白鹤图的大红色袄裙。她脸色有些苍白,大红色袄裙倒衬得脸色红润了些。
  小小的脸蛋,眉眼十分精致,像是笼着江南十里山川的薄雾,清新神秘。鼻子小巧挺直,鼻尖处泛着淡淡的粉,嘴唇像是像是清晨带着露水的海棠花,湿润鲜艳。
  白的发光,透亮清新,像是冬日里塑成的冰雪团子。
  美则美矣,可惜就是个傻的。
  崔爻又想到皇城中的人对这位公主的评价。
  当今三公主是个木头美人。无甚靠山也不争宠,胸无大志,过得平平庸庸。一张脸除了木着就没有其他的表情,真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
  心中嗤笑,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公主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即使知道是他设计的又如何,皇上也不愿卫语棠远嫁和亲。否则,他与她的婚约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给退了。
  他并没有丝毫内疚,甚至连一丝的歉意都没有。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没人会在意她的感受。
  而此刻的卫长遥也看到了崔爻。
  身长玉立,挺拔若松。头戴乌纱帽,身穿墨色飞鱼服,腰束鸾带,身侧配有绣春刀。
  皮肤冷白,不见一丝瑕疵。眉毛浓黑,下面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殷红,轮廓明显,衬着脸上未干的血迹,显得有些冶艳。
  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卫长遥看着眼前这个人,长得好看又如何,是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她今天就要让他知道,惹上不该惹的人是什么体验。
  两人视线相交,空气凝结,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没等崔爻说话,卫长遥便径直走向崔爻,停在他面前:“本宫有三件事情想要问问崔指挥使,不知崔指挥使可愿为本宫解惑?”
  崔爻脊背挺直,语气平静:“公主但说无妨。”
  卫长遥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本宫可与崔指挥使有仇?”
  崔爻睫毛微颤,沉着音说:“公主与崔爻并未结仇。”
  只是成王败寇而已。没有能力的人被当成棋子任意摆放,这就是规则。他并不觉得愧疚。
  卫长遥接着问:“第二,为什么退婚?”
  听见婚约之事,崔爻先是一愣,后眉毛皱起,闭了闭眼,冷声道:“崔爻自知配不上公主,自请退婚。”
  卫长遥知道他没说实话,到这时候还护着女主卫语棠,看来是痴情男配没错了。
  看着眼前这个毫不畏惧的人,卫长遥冷笑:“那本宫倒是好奇指挥使为何管起我的婚事了?若没有崔指挥使,今日和亲可是另有其人。”
  说着拿出了那张原本写着求娶舞阳公主的和亲书,展开在崔爻眼前。
  崔爻没想到她能拿到这个,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桃花眼里墨色的眼珠像是浸了冰,看得卫长遥脊背发凉。
  她感觉到了他实质性的杀意。
  看来是真的想杀她,如果不是还需要她和亲的话,她现在怕是已经被掐着脖子了。
  她眨眨眼睛强装镇定:“崔指挥使认还是不认?”
  崔爻此刻却是笑了,此刻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卫长遥,凉凉说:“崔爻认,只是还请公主明示,这信是从何而来的?”语气之中透出了浓重的威胁。
  卫长遥心里一阵雀跃,心道机会来了,装作有恃无恐的样子:“自然是月氏使臣怕所作所为被小王子知晓,又怕崔指挥使对他报复不得已才来求本宫的。”
  接着又冷笑一声加大了音量:“若本宫不见他,还不清楚你崔爻是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人呢!”
  崔爻压下怒意,咬牙阴冷着问道:“不知公主要如何惩治崔爻?”
  崔府的人都被崔爻的嚣张气焰吓到,大气都不敢出,呼吸愈发的轻,一丝声音都听不到,连屋顶上的雪都不堪压抑,簌簌落下。
  听着崔爻暗含威胁的话,卫长遥眉毛一扬,讥讽着说:“本宫可不敢惩罚崔指挥使。”
  她转过身对着另一头的老首辅说:“这件事本宫可以高拿轻放,不知老首辅要如何让本宫满意?”
  老首辅一不注意战火便烧了过来,先在脑海中反应了一瞬,后试探着说:“公主遥如何才能出了这口气?”
  卫长遥看着老首辅忐忑的神情,语气轻松,仿若事不关己:“老首辅教训孙子,为何问本宫,难道,是想让本宫去问大理寺吗?”
  要是到了大理寺,崔府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老首辅自然不敢公了这件事,但是私了也许得让卫长遥满意才行。老首辅思考了一会,沉声:“来人,将崔爻压至祠堂,家法伺候。”
  家丁们将崔爻带去祠堂,卫长遥紧跟其后,老首辅和崔夫人也跟着过来。
  家丁将崔爻放在粗木的款板凳上,崔老首辅将置于祖宗牌位前的盒子打开,里面装了一根长约四尺粗约一指的褐色荆条。
  虽然是装的,但卫长遥还是有些满意崔老首辅的觉悟还有效率。
  她看向木盒,荆条很粗糙,应当很结实。
  来到老首辅跟前,不动声色从他手中强抽走荆条,口中说着:“首辅您年纪大了,这种费体力的事情就交给本宫来代劳。”
  老首辅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而趴在凳子上的崔爻神色平静。
  众人看着卫长遥拿着荆条,神色各异,气氛尴尬。
  卫语棠自然不会自己动手,但她更不放心崔府的人动手,抬手叫来早上传话的小厮,让他去请素金。
  小厮被她点到,一阵紧张,心想怎么又是自己,要是让他打崔爻,那他可是不用活了,在听到让他去找人时,他松了一口气。
  转身便跑去寻人。
  不一会儿,素金带着那个月氏首领就到了祠堂。使臣还以为要对他严刑逼供了,不禁悲从中来,神色漠然。
  没想到这个崇徽公主竟是个这样有手段的,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就找到了证据。
  卫长遥语气缓和了些,对着使臣说:阁下若是替我办一件事情,我便可以既往不咎。
  突厥使臣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息一下子变了,心动道:“当真?”
  卫长遥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崔老首辅闻言目光凝在了身材壮硕的月氏使臣身上,想要阻止却不敢,顾忌着卫长遥。
  月氏使臣此时却注意不到这些,他的思绪全被一笔勾销四个字占据。
  “公主请说。”
  卫长遥没有犹豫,素手纤纤,对着崔爻遥遥一指:“抽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气定神闲地补充道:“狠狠地抽。”
  月氏使臣这才看到角落的崔爻,走过去看清他的脸后,神情古怪,心知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但还是咬牙对他说道:“对不住了,崔大人。”
  内心安慰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崔爻阴狠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
  使臣被他的眼神吓到,差点拿不稳手中的荆条。
  崔夫人也是一阵紧张,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想要拦截却被管家给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卫长遥下命令。
  之后整个祠堂便鸦雀无声,只有崔爻挨打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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