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他剧烈咳嗽,艰难抬手入怀取出小蓝灯,旁边还有一颗指节大的黑色圆钉。这圆钉正中小蓝灯上,若非如此秦宇心脏已被洞穿,就此死去。
紧张检查一番,小蓝灯完好无损,秦宇心神一松,抬头看向出入口,露出畅快笑容。尽管阵法禁制依旧存在,但通过门禁令,秦宇知道那恐怖禁锢已经消失。也就是说,他以后就可以,凭借门禁令自由出入!
时间才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力量,它不仅可以让苍莽子含恨而死,更能让这座狠毒阵法,变得无比脆弱。当然,这与东岳派的衰落必然存在关联,年久失修再强的阵法也会破败。
手指碾动着黑色圆钉,些许奇异信息便出现在脑海:封尸钉,魔道,可用法力催动。
如此神异只有法宝才可做到,当然前提是不曾被人炼化,否则祛除原主人烙印前,都不能使用。
这颗封尸钉的力量,随着时间流逝也衰退到极点,否则法宝之威即便被小蓝灯挡住,传递出的可怕力量,也足以将他五脏六腑震碎成浆糊。
当年布置此处之人当真心思缜密,哪怕有人强行破开阵法,虚弱状态下面对封尸钉,也十死无生!
秦宇咳嗽两声,抬手在嘴角抹了抹,再涂到封尸钉上,看着鲜血被吸收面露满意之色。魔道之物大都以血祭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些血倒也没算白流。
封尸钉收进储物袋,随着时间过去,它会自动吸收灵力恢复,又把小蓝灯揣入怀中,秦宇取出几颗丹药一股脑吞下去。
手有丹药就是阔气,而且效果嗷嗷叫,等秦宇睁开眼时,也才过去三个时辰,不仅伤势痊愈体内法力也再度充盈。
还有一会天就黑了,等等再出去。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时,淡淡薄雾从中分开,秦宇悄然走出,仰头看了看天空圆月,皎洁月光照亮少年脸上灿烂笑容。
小心看了几眼确定周遭没人,深吸一口混合着月华的泥土芬芳,秦宇脚下一踏身体化为一道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一路顺利,片刻后狼突住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好兄弟,福共享难同当,若说世上还有可信之人,狼突就是其中之一。尽管不能将小蓝灯一事告诉他,但秦宇还是决定,给他送一些丹药。
脚下几次轻点,身体如鸿雁悄然落入院中,尽管没学习过真正仙家法术,但筑基境法力足以做到身如鸿毛,强大肉身力量下,做到这点轻而易举,土豆这小子绝对会吓一大跳!
想着狼突等下惊喜大叫的样子,秦宇嘴角微翘,可下一瞬,他笑容僵住。整个小院一片破败似荒废许久,狼突整日苦练不休的石墩,横倒竖歪掩在杂草中,房前石台上大滩枯暗血迹,在月光下无比刺眼!
出事了。
秦宇脸色发白,逼自己不去多想,仔细看了一圈,转身飘出院子。身影掩在黑暗中贴地面疾驰,眼前很快出现,令一个小院外。
“不想死就别动。”
黑袍下的声音阴冷低沉,惊醒过来的外门弟子,瞬间一头冷汗。
“此处东南三里,院中之人现在何处?”
外门弟子略一回想,脸上惊恐更甚,“前……前辈……”
脖子上手掌一紧,“说!”
“我说我说,那院中人已经死了,就在三月前!”
黑袍微僵,“那院中人,叫什么?”
感受着身后刺骨阴冷,外门弟子心神几乎崩溃,哭腔道:“狼突,他叫狼突!”
秦宇粗重喘息,每次胸膛起伏,都如同被撕裂。
死了……狼突死了……
许久,他回过神,嘶声道:“谁杀了他?”
外门弟子摇头,“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道!”
神色惊恐间透出慌乱。
秦宇贴近他,“告诉我,今夜之事就只是一个噩梦,否则我会杀死你,相信我。”声音平静,可每一个音节,都冒着冰冷寒气,直透骨髓!
第0010章 大师
外门弟子终于哭出声来,边哭边说,“是徐建!小人亲眼目睹,他在狼突饭中下毒,带人在夜中围杀他,最后把他打下万丈悬崖,小人已经说了,前辈饶命!”
秦宇手指用力,此人翻着白眼昏死过去,他转身出门,黑袍沐浴月光下竟似能吸收光线,越发幽暗。
“徐建……”秦宇周身阴冷如恶鬼,暴戾怒火烧红双眼,却并没有失去理智。
杀狼突的不止徐建一人,要报仇就一个都不能少,而且即便他已筑基,却不通攻击法术,唯一可用的只有魔器封尸钉,正面厮杀未必可胜。
秦宇抬起右手,看着那恢复白嫩细腻,泛着象牙光泽的手指,轻声低语,“毒吗?”
夜色褪去,光明重新笼罩大地,东岳派山门外围的安静,被一片糟乱打破,外门弟子们纷纷离开住处,开始一天的工作。没有人知道,某个晨时惊醒的弟子,恐惧犹豫中发现一切平静如初,最终选择了沉默。
秦宇轻而易举进入徐建的院子,作为外门弟子中的头面人物,他的住处不仅宽敞,而且修建颇为精巧,这点从地下酒窖中,就能看得出来。
青砖为拱顶,地面扫的极干净,橡木酒架是原木色,散发着淡淡香味,与酒香混合到一起越发迷人。
秦宇扫了几眼,找到一只打开过的酒坛,里面还有些酒,应是喝剩下的。这种开坛酒,要在短时间内喝完,否则与空气接触太多,就会泛酸味。
小心解开酒封,探手进去,手指一触即收。擦净酒液,将酒封恢复原状,秦宇转身离开。
徐建是好酒之人,这点很多人都知道,他身边跟随着不少爪牙,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山外徐家每年送进来的大量美酒。所以他总是喜欢与爪牙分享美酒,以此收拢人心。
今夜也不例外。
狼突死了,徐建亲手将他打下万丈崖,那里深不见底下方有怒河奔腾,落入其中绝无幸免之礼。不过这小子的确棘手,中毒之后还有那般神力,想到这胸口又开始隐隐刺痛。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还有个秦宇,现在或许活着,但在丹毒肆虐之地呆了一年,只怕此时正痛苦哀嚎着苟延残喘。
哼,敢跟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得意处,徐建仰头一口喝干杯中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比昨日多了一丝芬芳,莫非是接触空气的原因?
作为爱酒之人他准备研究一下,正想招呼几人少喝点,腹中突然刺痛。这种感觉,就像被一刀刺入,狠狠搅动着,将肠子变成一摊烂肉。
徐建脸一下就白了,再无半点血色,他倒在地上张开口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弓成大虾,手指疯狂抓挠地面,指甲脱落血肉崩裂,很快就血腥一片。他充满恐惧的眼眸,倒映出满院扭曲的身体,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僵硬。
秦宇站在树上,冷冷看着院中发生的一切,等徐建扭动的身体彻底僵直,低头转身离去。修士世界神奇无数,他没有现身就是不想于此事中,留下半点痕迹。
没再滞留,秦宇一路回到处置司,在地底药田旁中,立了一座衣冠冢。坐在地面,没有酒没有菜,自然也就不必去管,满是泥污的双手。
“土豆,你看杀人很简单,不着痕迹,又能让他们尝到足够的痛苦。所以你得承认,小爷比你聪明。说到这了,我又忍不住骂你,这些年你学我自称小爷,怎么就没能学到我三分聪明,居然这么轻易就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小爷我可已经准备好,与你共享小蓝灯的效果!”
秦宇拍拍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尺蓝海随之绽放,“你看,这就是小蓝灯,我起的名字,简单好记还贴切。你不是很好奇,魏尉怎么就突然翻身了?我现在告诉你,原因就是它,瞧见没,小爷我现在也混到筑基境了!”
絮絮叨叨,显摆了很长时间,甚至把一系列丹药拿出来,摆在坟头前。
秦宇感觉有些口干,抬手擦了擦脸,又把丹药逐一收回来,“你死了就用不上这些,我自己留着,不过从今天起,小爷的称号就让给你了,好好睡吧,这里没人来。”
他转身离开,爬出通道一头倒在脏污的床铺上,八年来第一次没有修炼,就这样沉沉睡去。
这一觉,三天三夜,似乎要把骨子里所有疲惫,一次释放干净。当秦宇睁开眼时,所有心绪都已平静,至少表面上如此。他再次开始修炼,比之前更加认真,更加废寝忘食。
因为,秦宇亲身经历了生命的脆弱,狼突的死让他真正意识到,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好好活下去。
但几日后,秦宇停止了修炼,因为他发现突破筑基期后,点灵丹、养元丹的效果飞快削弱,已经不能支撑他修为快速提升。
原因很简单,炼气期的丹药,对筑基修士而言当然作用有限,想解决,就要吞服更高等的丹药。
思索一天后,夜色中秦宇再度踏出处置司,抬头辨别一下方向,悄无声息离去。
一年时间,地底炼炉内废丹几乎被耗尽,想继续吞丹修行,只能从外界获取。此举有风险,但斟酌再三秦宇还是决定出手,若顺利,收获必定惊人!
……
东流镇不大,纵横七八条长街,却是方圆千里内,最出名的交易坊市。曾家丹宝阁是镇上老字号,专司丹药及材料生意,因质量可靠价格公道,在外界口碑一流。
琉璃盏亮堂光芒下,大掌柜眉头紧皱,正仔细盘算近来店中的销售、收购情况,越是计算他脸色越难看。
半月来,炼丹材料卖出四百二十一份,超出往常两倍,收购数量则不足百份,丹药销售额度更是下滑了近四成。
执掌柜台五十年,大掌柜早已练就一身本能,马上从这件事里面,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去,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大掌柜挥挥手,角落阴影微闪,一道身影已悄然离开。曾家雄踞东流镇数百年,族中强者辈出自是主要原因,可与麾下培育的暗中势力,也有极大关系。
大掌柜自信只要曾家出手,无论这股暗流出自何方,都将无所遁形。
一个时辰后,几张薄薄的纸,被送到大掌柜面前,他低头看了几眼,脸上漫不经心顿时消失,额头甚至冒出细密汗珠。不敢再耽搁,他一把抓起这几张纸,咆哮着让人备车,直奔曾家大宅。
……
苍茫大山如巨兽雄踞大地,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绵延数万里。其内毒瘴遍布,更有妖兽邪魅纵横,正因为少有人迹,才保留下大量灵草、灵植。东流镇有今日地位,多得益于它毗邻大山入口,无数猎妖人、采药人,会将所得在此地出手。
曹华便是猎妖人中一员。
他来历不详,已在这片巍峨山脉中厮杀了七八年,到今日还没死,足可知其凶悍。渐渐的也有了些名气,敬重他一些的,见面叫一声曹哥。
“曹哥,近来好清闲,好像有几日没见你进山了?”街旁酒肆中,一前襟掀开,露出强壮胸膛男人大声招呼。
曹华笑骂一声,“老子休息下难道不行?老是进山,小心把命折里面!”
酒肆一阵哄笑,不少人暗中撇嘴,既然做了猎妖人,早就把脑袋系在了腰带上。不拼命,拿什么换取丹药提升修为?
怕死,就不该呆在这!
曹华步履匆匆,转身进入巷子,将身后笑声抛开,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一群蠢货!
老子现在大把灵石赚不完,谁还跟你们一起,冒险进山里面刨食。想到那个小院,曹华心头一阵火热,旋即面露焦虑,“时间越久,知道这事的越多,我得抓紧时间了,狠狠赚一笔。”
转着念头,曹华脚下更快几分,几乎小跑着冲出巷子,满脸笑容看向眼前的僻静小院。
可很快,他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几辆马车静静停在街上,宽大车身乎占了街道一办,高头大马装饰奢华,可更让曹华心惊的是,马车上黑荆棘的族徽。
曾家!
怀里还揣着,刚从丹宝阁购来的材料,曹华背后衣衫,瞬间被冷汗打湿。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刀头舔血这么多年,该有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曹华脚下不停微微低头表示敬畏,就要穿过长街向另一方向行去。
就在这时,马车里响起的声音,让他身体猛地僵住。
“就是他?”
“是,小姐。”
“问一问。”
“您稍等。”
简单的对话并不急促,显得漫不经心,曹华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可他脚下像是生了根,不敢动弹半点。
马车前躬身说话的大掌柜站直身体,眼神冷冷扫来一眼,“算你小子识趣没有逃走,能少受点皮肉之苦。走吧,好好跟老夫说说,你来这做什么?”
曹华一脸苍白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