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驼

  劳奔落荒而逃,罕云开心中很是顺意。他一高兴就想着带月明在街上玩,回去那么早有什么意思。
  他吩咐俸小赛:“你去把桌子底下的箱子拿下来,帮着艾叶她们送到月明小姐的院子。”
  想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月明连忙阻止:“不用、不用,让小拉祜去拿就好了。”
  罕云开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放心,我眼皮子没那么浅,连姑娘家的钱都抢。”
  这人真是讨嫌,月明抿抿嘴没搭腔。
  俸小赛把箱子搬上马车,云开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先回府,我带月明小姐逛逛。”
  这人从早上就惦记着带她出来玩,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带自己去玩什么?
  罕云开领着月明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身对俸小赛道:“对了,你放了箱子带这两个丫头去你阿爸哪里好好学学规矩。”
  月明脚步一顿,吃惊地看着他。
  罕云开朝她笑了笑:“你别当允相城的少爷、朗爷们都和我一样好脾气,你再这么护着她们迟早给你闯祸,她们死不足惜,你的名声、你爹的名声还要不要呀?”
  月明无法反驳,她已经意识到不妥,本想私底下教训她们两句。听了罕云开的话,她立刻想到。她要怎么教训她们呢?允相的规矩艾叶和叶户比她还清楚。
  她对艾叶和叶户道:“你们两个今天的确很不像话,对劳奔少爷那么失礼,回去好好跟俸管家学规矩。”
  月明都发话了艾叶和叶户哪里敢说不,呵腰应是。
  月明想了想,又郑重的对俸小赛道:“教规矩就好好教规矩,可别打她们。”
  俸小赛躬着腰道:“月明小姐你放心,二少爷的意思只是给二位姐姐讲讲待人接物服侍主子的规矩。她俩都是聪明人,肯定一教就会了,用不着动金竹条。”
  艾叶和叶户听见金竹条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月明无语,不打就不打,干嘛还拿打人的工具出来吓人。
  这主仆两个一贯是狼狈为奸的,罕云开一个眼神俸小赛连问都不用问,忙不迭的就去办了。
  云开等得不耐烦,不就是教教规矩么,兰月明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是干嘛?扯着还想多交待两句的月明走,嘴里催促道:“快点,快点,再磨蹭就要吃晚饭了。”
  月明以为罕云开带着她无非是就是逛逛街,没想到他却一路领着她去到官佛寺旁的汀来太爷家。
  汀来太爷的小儿子要去官佛寺念书,过赕的仪式正在紧张地排练着,罕云就是带月明来看个新鲜的。
  汀来太爷家的管家见二少爷带着月明过来连忙行礼。
  云开问他:“二叔在么?”
  管家呵着腰道:“老爷去奘房和佛爷商量过赕的贡品,您有事要找老爷商量么?要不,我去官佛寺把老爷喊回来。”
  云开摆摆手道:“那倒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印太昨天交代我,继来进官佛寺念书父亲和大哥可能赶不回来参加过赕,让我看看二叔有没有什么事要交待我办的。”
  管家笑道:“府里又不是第一次送少爷进官佛寺,按照旧例办就行,那能劳烦到您。”
  云开也笑:“我这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趁机出来野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带兰家小姐玩一会就回去。”
  管家满口告罪,让一个机灵的小厮陪着云开和月明去看过赕的跳舞排练。
  汀来太爷家的后院空地,一群穿着白鹿装,背着蝴蝶架的舞者正在排练,见了云开纷纷跪下行礼。
  对于允相的平民动不动就下跪的事,月明已经淡然了。从一开始的闪身、别扭到现在稳稳地站着,简直是一个大飞跃。
  小厮让下人给云开和月明看了座上了茶水后殷勤地问:“二少爷,先给您来段紧那罗,还是来段戛多。”
  云开低头问月明:“你想看什么?”
  月明啥都想看,这帮人打扮得五颜六色的,看上去就很热闹。艰难舍取了一下她指着一个长脖子的鹿头。
  云开端着茶点点头,对小厮道:“小姐想看戛多,让他们卖点力气。”
  象脚鼓、铓锣一响,两队套着马鹿道具的演员便就着乐声在产地上翻滚、追逐起来。
  月明看了一阵,觉得像过年时街上舞狮的。看了一会觉得没多大意思便悄悄问云开:“这鹿的脖子怎么这么长,是长颈鹿么?”
  云开解释道:“这其实不是鹿,是很像鹿的一种凶兽。”
  不是长颈鹿,这长脖子、小脑袋到底是什么动物,月明觉得自己肯定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她歪着脑袋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忽然两手击掌。她兴奋地对云开道:“我想起来这是什么了?是羊驼对不对?”
  罕云开.......
  被月明奇葩的思路给带歪,云开越看越觉得眼前舞动的这玩意象他以前看得美国画报上的苏利羊驼。越看越好笑,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连忙招手让小厮过来,吩咐道:“小姐不喜欢看,让他们跳蝴蝶舞吧。”
  从汀来太爷家出来,月明咂着嘴道:“你们这真跟我们汉人不一样,孩子念书不是送进学校就行了么,你们这么费事,还要扎轿念经、载歌载舞的。”
  说完她瞅着云开:“你当年也这样?”
  云开点头:“傣家的男人,进佛寺念书只是顺便。修行才是最终的目的。为人行善、善我多德、德我多仙。”说完见月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由得奇怪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月明正了正脸色道:“我本以为二少爷你留过洋,又在外面见多识广,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跳离这个圈子去过所谓文明的生活,没想到二少爷反倒是个守规矩的。”
  云开怔愣了一下,看着月明笑得鬼头鬼脑的,他慨然道:“我当然喜欢西方那种文明的生活,可一个人在哪里成长身上是烙了印的。这就跟你从小在昆明长大,为什么不喜欢允相,真的是因为这里没有电、没有宽敞平整的马路、没有可以看电影的戏院么?只是因为这里不是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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