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只要想到这个把他人生空缺填得满满的女人,他脚下的步伐变得又快又大。
  原芯刚把青菜盛好,突然感到周围一暗,一转头就看到沈皓站在门口。
  “回来啦……赶紧洗手吃饭。”
  说着,她就要端菜出去,却被沈皓把盘子截住搁在灶台上,紧接着她的唇就被吻住了。
  原芯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又突然亲自己了,不过既然他想亲,她就配合他咯。
  这个吻一直到原芯的肚子咕噜噜地抗议才停了下来。
  新婚燕尔的两人本来就想亲近对方,现在有了这个吻升温,两人吃饭的时候都黏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的,简直把咸味都吃出了甜味。
  中午睡午觉的时候,两人挤在窄小的单人床内,又差点擦枪走火。
  感受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原芯突然明白“人型泰迪”是什么意思了,她家男人不就是这样吗?
  虽然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又忍不住窃喜,这是他喜欢自己的表现,他越喜欢黏在自己身上,不就说明他越喜欢自己吗?
  下午回去学校上班,原芯无惊无险地备了一下午的课,期间朱子坚跟方力庭都没有来找的麻烦。
  下班时间一到,她就离开学校去公社门口等沈皓,她今天晚上要回沈家村。
  袍茉
  昨晚没回去实属意外,虽然胡春丽已经默认了,但她也得回去跟她交代一声,而且她还要收拾些衣服放在公社宿舍。
  她等了没一会儿,沈皓就骑着自行车出来了。她上了车,两人就一同回原家。
  回到原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辉仔跟柱子坐在门口写作业。
  “你们怎么不点煤油灯?”原芯皱着眉问。
  辉仔抬头看了她一眼,呐呐地说:“点煤油费钱,我们想着还能看得见,就不点了。”
  “不行,不点煤油灯很容易变成近视眼的。”原芯走进堂屋,把煤油灯点亮,把两小伙喊进来做作业,这才发现没看到胡春丽,问:“奶呢?还在自留地吗?你们吃饭了没?”
  “没……有。”辉仔一开口,声音都带着哭腔。
  “怎么了?”原芯把他的头一抬起来,就看见他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
  柱子也跟住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小姑,我爸妈真的被判去劳改了,呜呜呜……奶也哭了,躲在房间不想做饭。”
  难怪?原芯给沈皓甩了个眼色,让他去照顾两小孩的情绪,她自己去找胡春丽。
  他们回来的时候,胡春丽就知道了,只不过眼睛都哭肿了太难看,所以没出去。这会儿原芯进来,她也背对着躺在床上。
  “妈,你怎么样了?”原芯把煤油灯点着,然后走过去看胡春丽。
  胡春丽觉得丢人不敢把脸转过来,说:“我没事,你有空就去给辉仔他们做饭,我想一个人待一待。”
  “妈,你是不是怪我了?”
  话音刚落,胡春丽就从床上弹起来,“没有的事。”
  等她看到原芯的脸时,她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胡春丽伸手打了她一下,“臭丫头,你妈我心情不好,你还逗我?”
  “我不逗你,你就继续在这里独自忧伤留你两个孙子饿肚子吗?”
  胡春丽听着也有些愧疚,现在天都黑了,平时都不怎么吃得饱,她自己挨饿就算了,怎么就让两个孙子跟着自己受苦呢?
  她轻叹一声,说:“我就是心里有些苦,我现在就去做饭。”
  原芯连忙把她按住,说:“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做饭。”
  说完,原芯出了胡春丽的房间,去厨房做番薯粥。
  原家不比她跟沈皓家,无论什么都缺,她没敢做番薯饭,而是做了番薯粥,但煮了两个鸡蛋,给两小家伙跟胡春丽吃。
  原芯做好饭之后就端出堂屋让大家吃饭。
  她把两只鸡蛋剥了壳,分了一只半给辉仔跟柱子,剩下的半只留给胡春丽。
  不知沈皓跟俩娃说了什么,他们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一些,现在又有鸡蛋吃,不开心也忘得七七八八。
  原芯喝了一碗番薯粥,然后就端着番薯粥跟半只鸡蛋进去给胡春丽吃。
  胡春丽看着碗里的那半只鸡蛋,立刻说:“鸡蛋就留给辉仔跟柱子吃,你给我吃干嘛?”
  “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不吃好点,倒下了谁去上工挣工分养孙子?”
  原芯一句话让胡春丽无法反驳,她拿起筷子就开始吃,等一碗粥半只鸡蛋下肚,她才说:“芯囡呀……你说我咋就这么命苦呢?你爸没得早,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了,老大跟老二却这么不生性。”
  “妈,我知道你苦。”原芯一边搂着胡春丽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要是想哭想发泄就尽管去做,别憋在心里就好。大哥大嫂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我只能跟你说,无论怎样,你还有我。”
  原芯安慰了胡春丽半天,她的心情总算有些好转,但她放心不下,于是走出去跟沈皓说:“你今晚先自己回去,我想在家陪陪我妈。”
  沈皓当然舍不得,他还想着从今天……不对,从昨天开始就可以每天抱着媳妇睡觉,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强求她,只能依依不舍地跨上自行车,独自回公社了。
  看着沈皓的背影消失在路转角,原芯才收回视线,不过她没有立刻转身回家,而是去了附近几个邻居家,跟他们收购鸡蛋。
  这个年代不能私自买卖,但邻居之间“借用”几只鸡蛋还是可以的。
  她不知道怎么哄奶孙三人开心,只知道给他们多买些好吃的,他们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
  可这年头大家家里就养三五只鸡,吃不上肉,鸡蛋算是最营养的食物了,所以一般捡到就进自己肚子里。
  原芯跑了好几家人,才买到六只鸡蛋。
  六只总比没有的好,她打算明天中午溜去黑市一趟,多买一些鸡蛋回来。现在天气热,又没有冰箱,即使舍得花钱买肉,留到晚上也臭了。
  她用衣服兜着几只鸡蛋回家,可刚走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沈彩莲。
  沈旭摆酒那天,本来沈彩莲这个妹妹是一定会到的,奈何她儿子生病,她公婆丈夫说什么都要她在家里照顾孩子,不准她回娘家。
  孩子好了之后就嚷嚷着去外婆家,沈彩莲想着上次没回去,也就带着他回来住两天。
  她万万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原芯跟沈皓处对象并准备结婚的事。当然,还有黄勤兰因为在沈皓身上捞不到便宜,在她面前骂了他跟原芯一下午。
  沈彩莲最讨厌原芯了,好不容易她哥甩了她娶了省城嫂嫂,她还没开心够,这女人有勾搭上他小叔了。
  “原芯,你是鸡吗?”沈彩莲上来就指着原芯破口大骂,“整天发骚勾引男人,现在勾不到我哥就去勾我小叔,你这么不知检点,还不如鸡呢?”
  沈彩莲骂得难听至极,原芯还真没跟这样的泼妇吵过,正当她斟酌着怎么对付她的时候,前头就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沈彩莲,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原芯抬头一看,只见应该在回公社路上的男人,正骑着单车朝她们过来。
  沈皓把自行车停在一旁,下车就把原芯护在身后,一双眸子冷若冰霜地扫向沈彩莲,“你再说一句试试,我今晚就能让你站上台被人批/斗。”
  沈彩莲被沈皓看得小心肝发抖,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小……小叔,你别被这个女人的狐媚术给……蒙骗了,我是你侄女……我不会……”
  “你马上给我滚,否则等会有你哭的。”沈皓那声音似是阎王一般,沈彩莲这下不敢再哔哔了,转身就跑了。
  “让你受委屈了。”沈皓伸手把原芯抱进怀里,内疚地说。
  沈彩莲这种没素质的女人,除了会说点难听的话,要动脑子的事情全不会干。原芯懒得搭理她,反正将来肯定有机会收拾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她摇了摇头,说:“这不关你的事,对了……你怎么跑回来了?”
  提及这个,沈皓顿时有些不自在了,半天没说话,原芯又问:“是不是落东西了?我现在带你回去拿。”
  “是落东西了。”沈皓在她耳边轻叹:“媳妇落在这里,我不想走了,所以又跑回来了。”
  原芯一听,忍不住笑了,仰着头问他:“要不你今晚也别走,在我家睡?”
  第28章
  沈皓回来也只是想再见见原芯, 并没有打算留下来过夜。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写了结婚证,但还没摆酒行礼, 在农村人的眼里还没正式结婚,要是他在原家留宿被别人瞧见,最后被说闲话的还是原芯。
  别人再怎么说他克星、扫把星,都没有随便诋毁原芯一句让他难受。
  他把她送回家,看她辛辛苦苦买了六个鸡蛋回来,于是说:“明天我一早去供销社买点,你就不用跑来跑去求人家卖给你。”
  “我当然想去供销社买,可得鸡蛋票呀,我们又没有。”原芯嘟喃着。
  沈皓:“有, 在房间装票证得铁罐里, 可能你没注意到。”说着, 他又叮嘱道:“明天回去你好好整理一下那些票, 这样心里有个底,平时想买点什么就尽管买, 别想着省钱,钱挣来就是花的。”
  “好。”原芯笑着应下, 别的事情她可能不在行, 可花钱是她天生具备的技能。
  等原芯进了门, 沈皓才骑着单车离开。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公社,而是朝沈家去。
  “要是小叔真的跟原芯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结婚,到时候我是不会去喝他们的喜酒的。”
  沈采莲刚才被沈皓凶了, 当时只知道害怕,等回到家才愤愤不平地骂。
  “你放心,我没打算请你来喝我跟芯囡的喜酒, 你也千万别不请自来,在我们的大喜日子来膈应我们。”
  沈采莲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男声。
  即使她不转头,她也知道这是沈皓的声音,她刚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的心又哆嗦起来。她立刻走到李桂香身后,然后才敢转过身来。
  她抬头看了沈皓一眼,看到他黑如锅底的脸,她又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李桂香见状,就用教训的语气跟沈皓说:“老六,采莲她还小,不懂事,你当小叔的别跟她计较。”
  当然,李桂香这话也是趁机给自己出气,那天被他从公社大院赶出来,她这口气还没咽下。要不是担心连每月五块的养老钱都没了,她肯定又要闹起来。
  沈皓一听,冷笑一声,道:“小?她孩子都三岁了,都是当妈的人,还是小孩吗?即使是小孩,也不可能像她那般目无尊长,把话说得难听至极。”
  “她……原芯……又不是我长辈?”沈采莲抬着下巴怼了一句回去。
  “我们已经写结婚证了,她是我媳妇,也就是你小婶,不过既然你今天把脸面都撕破了,我也不打算认你这个侄女。”沈皓掷地有声地说:“我跟芯囡下个月摆酒,你不想来那就不必来了。”说着,她又看向黄勤兰,“大嫂你一直认为我是不祥之人,相信你也不想来,我就不勉强了。”
  “你……”黄勤兰气结,一旁的沈树根听不下去了,用力拍了拍桌子,吼道:“到时候你大嫂侄女都不去,这是等着别人看笑话吗?”
  沈皓不以为然地说:“她们不情不愿去了,黑着个脸,甚至惹事吵架,这才是让别人笑话。”他也懒得跟他们争下去,只对沈树根跟李桂香说:“你们到时候愿意来,就希望你们是带着高高兴兴娶儿媳的心情来,要是不乐意,我也不强求。”
  说完,沈皓就要转身离开,李桂香却哭着喊住了他,“老六,你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有你这样对父母的吗?你现在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会遭天谴的。”
  沈皓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内心跟脸上毫无波澜,他平静地说:“你生我养我,我会负责给你养老,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能给你了。我现在只要看到你们,我就会想起自己的出生跟成长是多么地悲惨。都说大家重男轻女,原婶对原芯一个女娃能维护到这个份上,只因为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我是男娃,理应你们更宝贝我,可就因为一个不相关的人说了一句话,你们就把我冷了这么多年,甚至把大哥的意外归结到我身上,我试问真没那么大方可以以德报怨,毫无原则地愚孝你们。”
  至此,他把一直藏在心底不敢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他也不计较两老是什么反应,抬脚就往门外走。
  沈树根跟李桂香被他说得反驳不了半句,黄勤兰却气愤地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嚷嚷,“你别在这里推卸责任,你大哥就是被你克没的。”
  沈皓脚步一顿,扭头朝黄勤兰冷笑道:“如果你真认定大哥是因为我没了,那你就去报公安,让公安局来定我的罪。否则,你以后要是再把这件事挂在嘴边,那就别怪我无情,举报你散播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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