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琳琅从前没出过如此小的纰漏,沈姝只当她是一时害怕受罚便没再多问,自顾自道:“你觉得本宫今日的这一身衣裳可还好看?”没等身后的说话,沈姝抬了抬手,低头瞧着身上的衣裳道:“你看这颜色,跟将军今日穿的衣裳可配。”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的人轻笑一声:“嗯,很配。”
  嗓音低沉,难掩笑意。
  闻言,沈姝心头一惊,下意识想转过身来,没等她动身,就发觉腰上被什么东西禁锢动弹不得。沈姝这才发现,自己腰上正束着一条软玉带子,而带子的另一头正攥在裴云谦手里。
  没等沈姝说话,便发觉头顶泻下一阵温热的呼吸,还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气,男人手掌禁锢在她腰间,沉声道:“别动,还没系好。”
  声音低沉,不容置喙。
  沈姝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手正蓄势待发,仿佛自己再动一下,伏在她腰间的手就会瞬间将她的腰掐断。
  她相信裴云谦有这个能力。
  见沈姝没动,裴云谦便动了动手腕将手上的带子一圈一圈缠在沈姝腰间。裴云谦视线缓缓落在沈姝腰间,沈姝本就纤瘦,如今再束上腰带,更显得腰身不盈一握。
  裴云谦喉结滚了滚,片刻便移开目光。
  “好了。”
  沈姝转过身来,微微抿着唇目光躲闪,不太敢直视裴云谦,也不知刚刚她说的话裴云谦听懂了几成。
  见沈姝的样子,裴云谦忍不住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沈姝抬头。
  裴云谦缓缓收回视线,嘴角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淡淡道:“刚刚背地里偷偷想同本将军穿一样的衣裳时怎么不见公主害羞?”
  说着,裴云谦轻勾嘴角,倾了倾身子往沈姝的方向靠近了几分:“本将军竟不知道,公主还有如此心思?”
  闻言,沈姝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她抿了抿唇,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好。她忍不住转移话题:“今日我随你去赴宴,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算起来,她是第一次以裴云谦夫人的身份出席,还是要问清楚免得失了礼数,失了裴云谦的体面。
  闻言,裴云谦直了直身子,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要注意的。”
  她是他裴云谦的妻,不管走到哪都得是别人敬着她,她若不愿意,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用搭理,自有他给她撑腰。
  不管走到哪里裴云谦三个字便是规矩。
  既然裴云谦如此说了,沈姝便没再坚持,不过是赴个普通的生辰宴罢了,还有裴云谦陪着她,有裴云谦在她总是能安心许多。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可要现在走?”
  闻言,裴云谦抬眼看过去,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抬腿往门外走,沈姝自然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门。
  刚过了早膳的时候,街上行人不多,只零零散散有几个小摊贩在街上叫卖,远远看到挂着“裴”字的马车便自然而然让出一条路来,马车畅通无阻,缓慢行驶在楚京街道上。
  马车内,沈姝端坐在车内,与边上坐着的裴云谦不过一寸之隔。
  也不知这马车自上一次从宫中回来遇刺以后,是否被裴云谦改动过,车内空间明显比从前狭窄了许多,车窗上也架上了厚厚的隔板,像是要阻挡什么似的。
  裴云谦自上了马车便没再开口说话,一直半阖着眼坐在沈姝旁边斜靠在车身上,像是昨夜没睡好一般。
  沈姝倒是精神十足,昨天夜里算是沈姝搬去北阁以后睡得最好的一宿了,昨天裴云谦送了那些东西过来以后,沈姝便叫琳琅挑拣些寻常的去换了毛毯和丝衾来,又叫人送了个暖炉来,把阴凉的北阁烤得暖烘烘的。
  听着街上依稀传来的几声吆喝,沈姝突然起了几分兴致,忍不住抬手将车帘掀开一双眼睛往外头瞧。
  正当沈姝看得起劲儿,兴致正浓时,身后传来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声音:“公主若是不想死最好把车帘放下,不然若是遇到上回的刺客,本将军可不能保证公主的安全。”
  闻言,沈姝身子僵了僵,回头瞧了裴云谦一眼,见他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正定定地盯着她的手,沈姝才反应过来将车帘放下。
  她知道裴云谦不是在吓唬她,上次从宫中回来路上被刺杀的事,沈姝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扁了扁嘴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悻悻收回目光安安静静坐在车里。
  半晌,裴云谦撩了撩眼皮瞧了沈姝一眼,接着坐直身子朝门外驾车的秦珣喊了一声:“停车。”
  闻言,沈姝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到了吗?”
  裴云谦没答,起身拉开车帘下了车。
  沈姝一头雾水,这是又生气了?她不过是听见外面的叫卖声觉得有意思才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一会儿罢了,又没有惹到他。
  正想着,裴云谦重新回到马车上,手里还多了一份冰糖丸子。
  “给你。”
  沈姝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冰糖丸子一愣,裴云谦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个?
  见沈姝看着他手上的东西迟迟没动,裴云谦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不想吃?”
  沈姝这才缓过神来,赶紧抬手接过裴云谦手上的冰糖丸子:“谢谢将军。”
  从前她跟母妃出宫省亲时吃过一次,从那以后就再也忘不掉这冰糖丸子的滋味,虽说宫中各种山珍海味层出不穷,可沈姝偶尔还是会怀念这不起眼的街头小吃,刚刚她也是听到了街边有小贩在吆喝,才忍不住拉开帘子多看了几眼。
  只是,她没想到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裴云谦居然会去帮她买。
  细细向来,她与裴云谦好像有许多喜好都相同,在吃食上也不例外,她嫁到裴府也有几个月了,每日的膳食无一不是她爱吃的。又或许是裴云谦善于洞察人心,每每与裴云谦交锋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仿佛能猜中她在想什么是的。
  若不是她两辈子都不记得与裴云谦有过什么交集,她怕是要以为与裴云谦从前就认识了。
  沈姝只觉得今天这碗冰糖丸子格外好吃,比小时候吃过的还要好吃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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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撑腰
  半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停在京郊半山腰的一处别院门口。
  沈姝下车见眼前景色忍不住目光一顿,此处桃花盛开,飘香十里, 怪不得她刚刚在马车里就闻到了阵阵的桃花香。
  见沈姝这般没出息的看着眼前美景发呆, 裴云谦忍不住走上去给了她一记板栗:“走了,还看。”
  沈姝吃痛。抬手揉了揉额头,目光幽怨地看着裴云谦:“走就走,你打我做什么?”
  闻言, 裴云谦驻足, 转过身看她,淡淡道:“痛了公主才有记性。”
  对府中后院的一片桃花视而不见, 对别人种的桃花倒是上心,找打。
  沈姝在原地瞪了裴云谦一眼,一脸幽怨轻哼了一声, 而后才跟在裴云谦身后走进去。
  来人倒是不太多, 裴云谦递了帖子以后便有小厮引他们两人进去。别院地处半山腰,进了院子以后有一条小路蜿蜒向内,直通会客的院子, 小厮带着两人走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院子,院子两旁也种着大片桃花,一走进去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桃花香。
  不多时, 两人才辗转跟着小厮进了会客的正厅,还未进门,离老远就听见阵阵谈笑声。
  两人踏进正厅那一刻,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正踏进屋子的裴云谦和沈姝看过来,确切点说应该是朝着裴云谦看过来, 毕竟裴云谦来不会接受任何朝臣的邀约。
  半晌,主坐上的人才笑着起身相迎:“裴将军。”说着,冯尚书朝着裴云谦欠了欠身子:“裴将军难得赏脸,在下有失远迎。”
  裴云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客套道:“尚书大人言重了。”
  冯尚书抬了抬手:“裴将军轻上座。”
  闻言,裴云谦缓缓收回目光,眼角带着几分淡漠疏离,他笑道:“不必,今日是冯大人的宴会,裴某怎好意思上座。”说着,裴云谦自然而然牵起沈姝的手,拉着她转身走到右手边的空位落座。
  见状,冯尚书干笑一声:“裴将军自便。”
  两人刚刚坐定,就听得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入耳畔:“早就听闻裴将军与灵安公主琴瑟和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从前裴将军可是不近女色,如今一看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顿了顿,冯尚书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姝一眼:“我们可要恭喜裴将军觅得佳人了。”
  闻言,沈姝微微敛了敛眸子,心中轻嗤,想不到官场上打交道竟也如此假惺惺。
  裴云谦缓缓抬眼看过去,眼中情绪不明。
  半晌,裴云谦轻笑了声,原本轻扣着桌案的手缓缓抬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放在沈姝手上拢了拢 ,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他唇角依旧敛着无边笑意,可朝冯尚书的方向看过去时,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将军的夫人是金枝玉叶,的确是难得的佳人。”
  说着,裴云谦眼中倏然涌起一阵骇人的戾气,声音也冷淡了几分:“所以得放在心尖儿上护着,若是有人冒犯了本将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说是不是?”
  “冯大人。”
  一旁席上坐着的人都是楚京城的达官显贵,对朝堂上的事自然也略有耳闻,裴云谦与冯家明争暗斗好些年却从未撕破脸皮,虽不知今日裴云谦来者何意,但就算在没眼色也看得出来裴云谦口气不善,可他的名头压在那,自然无人敢置一词,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裴云谦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空气静默几秒,正厅内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闻言,冯尚书也是捏了把汗,怪不得裴云谦今日赏脸,因为冯太后指示他绑了沈姝,这姓裴的像个疯狗似的动用各方势力拼了命的打压他,完全不守规矩,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他八百,否则他用得着利用生辰邀请楚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借机拉拢么,只不过他没想到裴云谦今日竟然会大费周章地特意来警告他。
  这些年虽然频频交手但这一次他才真正领教到裴云谦这厮的狠绝,完全是个不计后果不要命的主,可他不行,他惜命。
  半晌,冯尚书才缓过神来,干笑了一声道:“有裴将军护着哪里会有人敢冒犯尊夫人。”
  裴云谦收回目光不咸不淡道:“也是,但也难保有不长眼的,那本将军自然是要让他记忆犹新,冯大人说是不是?”
  闻言,冯尚书想到最近亏损的好几百两黄金,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没等冯尚书说话,裴云谦侧了侧身,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散漫地瞟了底下人一眼,嘴角带着几分戏谑:“都别板着一张死人脸,做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给谁看?倒像是本将军扫了你们兴致一般。”
  说着,拨了一瓣橘子递到沈姝眼前。
  沈姝抬手自然接过,这会儿她总算是知道了裴云谦今日为何会突然带她来赴宴。
  裴云谦既如此说了,底下人就算是装也得装得乐呵,但他们谁心里都清楚,裴云谦今日就是来砸场子的,有他姓裴的坐在这他们只可能战战兢兢伺候好这尊绝对不能惹的瘟神。
  而自今日起,不出两日,整个楚京城都会知道,有个不要命的主护着,楚京城中又多了个绝对不能惹的人。
  动了沈姝就是触了裴云谦的逆鳞,会受到裴云谦不计后果的报复,而冯尚书正切身体会着这一点。
  片刻,屋内重新笙歌阵阵,众人各怀心思交际攀谈仿佛都忘了刚才的插曲一般。
  另一边,裴云谦自然无心看什么歌舞,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闲来无事在这坐着给这群人添堵他们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如此想想也算是他枯燥乏味的生活中的一点点调剂的乐趣。
  裴云谦单手撑着头,饶有兴致的一瓣一瓣地剥着橘子抬手投喂给沈姝。
  看着裴云谦一会儿递上来一块糕点,一会儿递上来一瓣橘子,沈姝柳眉微蹙,这是把她当猪喂呢?
  正想着,裴云谦又递过来一瓣橘子,这一次沈姝却没有抬手接。
  半晌,见沈姝没接,裴云谦扭过头来看着她,没说话。
  沈姝皱了皱眉头,心中思量半晌才缓缓道:“将军我吃饱了。”
  闻言,裴云谦将手上的橘子放回盘中,似笑非笑看着她:“吃饱了?”
  没等沈姝说话就听见裴云谦淡淡道:“可我还没有吃饱。”
  沈姝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裴云谦此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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