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吸血鬼的爱人
走进房间的时候，林路路万念俱灰地发现，老板娘说的这个足足有20平方的“大房间”，除了一张双人床和一间极其狭小的浴室，只能容得下一张咖啡桌大小的靠椅。
打扫得倒是很干净，没有什么怪味道。只是这空间也太小了。
林路路和卢卡斯甚至不能并排从过道走到窗口，连一个人走也可能会被床架和墙卡住。
卢卡斯假装撞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脸黑得像煤炭。
这只吸血鬼倒是很满意，还大方地提出把床让给她睡，说反正他也不用睡觉，靠椅给他坐坐就行。
这一天的折腾让林路路身心俱疲，她打了个呵欠，恨不得倒头就睡。
卢卡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双手插兜走到窗前，凝望窗外雾气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男人宽阔坚实的背影，林路路莫名感到放松，大字叉开往床上一趟，闭着眼睛养神。
她直到自己现在浑身黏黏的，应该先去洗澡。可是床太舒服了，她忍不住往上蹭了蹭，踢掉脚上的鞋子，像个小兔子一样蜷缩起来。
旅店的被子不如城堡里的那么软，也没有喷洒高级香水。但是有一股肥皂洗后太阳晒过的天然芳香，林路路愿把它称为人类的味道。
闭上眼睛闻，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她不由得眼眶热热的。
她正沉浸在思乡的情绪中，卢卡斯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起天来。
他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泽维尔吗？”
林路路睁开眼，扭头看着他的背影，脑袋瓜子嗡嗡的。
怎么又来。
吸血鬼除了情情爱爱、搂搂抱抱，没有正事可做吗？
她选择当作没听见。
可对方却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只是很好奇，狼人对你来说，不应该是仇人吗？”
林路路还是沉默，否则她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她是瓦莱莉本人，或许会恨。可她只是个读者哇，泽维尔对她本人来说，根本是个迷人的正面角色。
“这可能就是人类的转世吧，”男人继续自问自答，“你跟她，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话题重新绕回到之前林路路没有说出口的疑惑。
——那个“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每次提到关于她的事情，男人的态度总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没皮没脸的色鬼，变成忧郁深沉的情圣。
她想了想，鼓起勇气问他：“’她‘是你的爱人吗？”
卢卡斯慢慢转过身，倚靠着窗台。朦胧的月光打在他身上，他低垂着眼看向地面，笑了笑，“不算吧。亲都没亲过。”
“不过，用你们人类的标准来看的话。她应该是我的爱人。”他忽而抬头看向林路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左胸口，眼神里有一丝悲伤闪过，“她死的时候，这里有点疼。”
林路路愣了愣，觉得鼻子有点酸
“当然，也可能只是一种错觉。”他自嘲般地勾勾唇，“毕竟吸血鬼连心跳也没有，怎么会痛呢…”
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仿佛哽住了。
卢卡斯走过来，在她身旁躺下来，侧卧面向着她。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几乎鼻尖都相触，男人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我跟她还没有住过这种地方…”
然后林路路就以这样的姿势听男人讲完了他自己穿越200年的爱情故事，感动眼泪鼻涕哗哗流。
卢卡斯的爱人叫切尔西，是古人类王国西里萨尔公主卡莉斯塔的侍女。
200年前，吸血鬼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很低。人类依靠狼人的帮助，将所有吸血鬼排除在城市以外的边缘地带。
即便是莱恩家族这样有权有势的贵族，也不得靠近人类的居住地。
为了讨好当时力量强大的西里萨尔王国，试图与其血奴贸易，克洛诺斯莱恩提出了联姻。对象正是卢卡斯和卡莉斯塔。
“又是联姻…”听到这里，林路路忍不住小声嘟囔。
卢卡斯笑了笑，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颊，说：“这有什么？反正我身上流的血不干净，做不了继承人。”
“什么…意思？”
“我没告诉你吗？”卢卡斯淡淡地回答，“我身上流着一半人类的血。”
林路路愣了。
原来卢卡斯并非纯血，他的母亲原先是克洛诺斯的血奴。对于吸血鬼贵族而言，“低贱”的人类是不配诞下他们的子孙的。
可不知为什么，卢卡斯平安降生。只是他的人类母亲却在他出生后的几日，被克洛诺斯的正牌妻子艾米莉处死了。
林路路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在盛会上，面对菲利斯的挑衅，艾米莉和克洛诺斯会如此生气。
卢卡斯的存在对于纯血的莱恩家族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不过，他这一半的人类血统，却在与人类谈条件的升级后发挥出了最大价值。西里萨尔王国同意让卢卡斯带着3个亲信进入国境，进行为期5天的谈判。
对方似乎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刚进入人类领地，他们就被士兵带到一处四周围绕着铁丝网的房子里。房内空间不大，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几盆腥臭腐坏的动物血液。
为首的士兵轻蔑地冲他们摆摆手：“麻烦各位现在这里用餐，我们的人一会儿就到。”
莱恩家族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下就火冒叁丈。不过为了谈判，他们只好暂时忍下，默不作声地等。
他们从白天等到了黑夜，也没有等来人类的代表，屋子里的腐臭味却愈发浓烈。
“喂！到底还谈不谈？这房子臭死了！”其中一个吸血鬼再也忍不下去了，冲着屋外大喊。
外面的士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倒是互相聊起天来。
一个说：“几只臭蝙蝠还挑叁拣四。”
另一个接话：“再吵就把他们都杀了！”
敌对的气氛一下子推到了最高潮。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起的进攻。杀戮开始之后，人类迅速以绝对的数量压制了吸血鬼的对抗。
暴怒和杀戮都被掩埋在重重月影之下，同行的3只吸血鬼都死了。
最后唯有卢卡斯侥幸逃了出来，但元气大伤，无法使用瞬移，只能踉踉跄跄地跑。他被绊倒倒在草丛里的时候，耳边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没有动力再继续往前。
“你受伤了！”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
卢卡斯睁开血红的双眼，敏捷地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眼前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白净的皮肤上显现出清晰的血管。只要把牙齿扎进去，他就可以恢复体力。
眼前的少女认出他是吸血鬼，目光闪烁了下，却没有逃开。
她警惕地看看四周，俯身扶起他的肩膀：“那边有条小路，跟我走。”
靠上少女的身体时，卢卡斯闻到了一阵清香。那并不是血液的芬芳，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从她的发丝上一点点散发出来，窜进他的鼻子里。
他忽然觉得胸口发紧，嗜血的欲望慢慢散去。
那颗从未跳动过的心，倏然间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切尔西把他带回了自己住的农舍里，开始“悉心”照料他。人类或许不知道，吸血鬼的伤要靠血液才能治愈。可她只按照人类的办法服侍他，每天给他喝药汤，还催促他运动运动。
卢卡斯不想辜负她的好意，只能每天半夜溜出去到附近的树林里找些小动物充饥。切尔西养了一屋子的小鸡，在他眼里算是食物，可他一只也没残害过。到后来，他自己也觉得可笑，甚至连野兔也能从自己眼前溜走。
明明饥肠辘辘，他却很满足。
这样的日子，给了他一种美好的错觉，误以为可以长长久久地如此生活下去。
然而，身为半血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正成为人类。
莱恩家族为首的吸血鬼军队开始进攻西里萨尔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卢卡斯就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