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蒋翊眼中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支精美的凤形玉钗,上面镶嵌有一颗硕大的鲛珠,笑道:“上次弄丢了你的发钗,一直深以为憾。”说着插到司天晴头上。
  司天晴摸了摸,面露犹豫之色,一时心乱如麻。
  蒋翊一脸忐忑问:“你可是嫌我选的不好看?我第一次买姑娘家用的东西,眼睛都挑花了,才选中这一支。”
  司天晴见他如此,不忍拒绝,唯有暗叹一声,“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第40章 心乱如麻(下)
  司天晴从围屏山回来,一进院子,便见舒令仪对着假山不停练习流火诀,累的满头大汗都顾不得擦,抬头看了看天,戏谑道:“今儿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舒令仪停下来喝水,一脸坚定说:“从今天开始,我要三更灯火五更鸡,早起晚睡努力修炼道法!”
  司天晴最是了解她,平时可从没见她这么勤奋修炼过,问:“好端端的,这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
  舒令仪垮着一张脸说:“今天大家去核对身份,顺便把下一轮的签抽了,我抽到的对手是谭悦音。”
  司天晴愕然,“比试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
  “这么快!你现在才开始发奋图强,是不是有点晚了啊?”
  舒令仪苦笑说:“就算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师姐,我不想输,特别是绝对不能输给那只谭孔雀!”
  司天晴不知该如何劝解,唯有说:“那你慢慢练着吧,我替你把饭菜端来。”
  “谢谢师姐。”舒令仪继续催动玉葫芦喷出一阵又一阵的蓝色火焰。
  当天她一直练到三更才回房歇息,第二天一大早又爬起来苦练一直没练成的连击火旋杀,如此不分昼夜练了三天,熬的两眼通红,整个人精神异常亢奋,倒是真把连击火旋杀行云流水使出来了,心中大定,自以为有把握打赢谭悦音。
  比试当天,她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打扮的清爽利落去了演武场。大家听说是“灵飞双娇”之一和瑶华仙子之间的比斗,冲着两大美人的名头,前来围观的人特别的多,尤其是男弟子,甚至不少人提前占好了位置。
  灵飞派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除了段魏,大家都来给她助威,以壮声势,就连顾衍在斗法开始后都悄悄来了。
  长天门的人也不遑多让,乌泱泱来了一大群,尤其是女弟子,恨死舒令仪了,全都给谭悦音鼓劲加油,“师姐,你一定要给那姓舒的一点厉害瞧瞧,打的她满地找牙,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得罪我们长天门的人!”
  谭悦音自信一笑,“放心吧!”
  两人上了斗法台,舒令仪盯着那只蓝孔雀看,心想这只傻孔雀除了吃喝拉撒整日嚎叫,难道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厉害本事?是喷水喷火还是发射暗器?
  谭悦音见她脸色凝重,冷哼:“你要是怕了,不妨早早认输,我可以放你一马,省的到时自取其辱!”
  舒令仪忽然吸了吸鼻子,挑眉说:“谭姑娘,你今日怎么这么香啊?莫不是为了掩盖身上沾染的那股妖兽的味道?只可惜适得其反,香的人头晕脑胀,只想打喷嚏!”说着故意用手掩住鼻子,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谭悦音怒不可遏,咬牙切齿说:“牙尖嘴利有什么用,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打神鞭带着劈里啪啦的雷光甩了过去。
  舒令仪毫不避让,当即施展流火诀,蓝色火光冲天而起。两人登时缠斗在一处,打的难解难分。谭悦音指使蓝孔雀上前。那傻孔雀皮糙肉厚,不惧雷火,一身蛮力横冲直撞,见到舒令仪就啄,每啄一下,斗法台就留下一个坑洞,当真是力大无穷。舒令仪斗法,以轻巧灵活为主,面对这种一力降十会的打法,着实没有好的化解办法,只能四处躲避,趁隙偷袭谭悦音。当她施展出连击火旋杀,谭悦音被连绵不绝的烈焰逼的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半空中突兀的出现一座比人还高的大钟。
  谭悦音凝神静气,掐了个手印,那钟发出“嗡”的一声低鸣,声音既不高亢也不嘹亮,却震慑人心。舒令仪听到,像是受了重击,身形一晃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坐在判官席观战的景白看到,脸色大变,“东皇钟!”
  谭悦音的打神鞭趁舒令仪心神俱震时牢牢将她缠住,趾高气昂说:“你输了。”
  舒令仪擦掉嘴上的鲜血,用力瞪她,“你耍赖!”指着东皇钟,“这个肯定不是筑基期法器!”筑基期哪有这么厉害的音攻法器!
  谭悦音握住打神鞭的手用力一扯,舒令仪顿时痛的连声吸气,“技不如人,还不肯承认,我问你,认不认输?”
  舒令仪十分硬气,“你作弊,绝不认输!”
  谭悦音怒从心头起,“好,那我就打的你认输!”说着东皇钟又是一声嗡鸣。舒令仪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却咬牙忍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景白见状赶紧冲到台前,敲响钟磬。孙长老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宣布结果:“西蜀长天门谭悦音胜!”
  台下长天门的人顿时发出阵阵欢呼声。
  谭悦音得意不已,收回打神鞭,跳下斗法台,如一只骄傲的孔雀站在那里接受大家的恭维祝贺。
  景白匆匆下了判官台,赶到斗法台时,却见顾衍飞身而上,将奄奄一息的舒令仪抱了下来。灵飞派的人全都围上来,“小师妹,你没事吧?”
  舒令仪整个脑袋埋在顾衍怀中,不肯抬头,声音闷闷传来,“师父,谭悦音她作弊,不然我才不会输!”
  顾衍见她还有力气骂人,放下心来,把她放在地上,安慰道:“好了好了,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舒令仪愤愤不平,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景白,眼睛一亮,叫道:“昭明君,我要举报谭悦音违规使用法器!”
  景白解释给她听:“东皇钟乃是长天门至宝,专门攻击神识,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没有通常意义上的法器等级之分。”
  舒令仪气得跺脚,“谭孔雀真是太不要脸了,为了对付我,竟然连这种法宝都用上了,早知道我还客气什么,直接祭出封剑盒对付她!”
  景白见她脸色惨白,担心地说:“东皇钟发出的音波对神识伤害很大,你没事吧?”
  舒令仪脚下一个趔趄,这才察觉到自己头痛不已,胸闷欲呕,景白正要伸手扶住她,却见她一把拽住顾衍,呻吟道:“师父,我好难受。”
  顾衍抱起她就走,“你神识有伤,不可再催动灵力,闭眼,默念静心凝神咒。”又对其他人说:“我们先回去。”使了个安神的法术,舒令仪沉沉睡去。
  徐珣、钱佩、司天晴等人忙跟在他身后走了。
  景白怔怔看着顾衍抱着舒令仪离开。
  同时惊疑不定看着舒令仪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此人名叫笙歌,是个靠摆地摊为生的散修,本就修为低下,加上是个哑巴,平日总是被人欺负,起早贪黑辛苦猎来的妖兽,不是被人抢走就是被人压价,赚得的灵石连供自己修炼都不够,日子过的十分艰难。
  她原本在东海一带讨生活,闻的星月大会将在苍溟城举行,便想来碰碰运气,于是凑够灵石买了一张船票来到苍澜岛。苍溟城因为众多修士涌入,导致物价飞涨,居大不易,她除了猎杀海兽、入海采珠换取灵石,平时也做些小买卖贴补生计,经常在斗法台附近摆个小摊子,卖些自己采来的鲜花、桂枝和一些特色饮品小食。星月之争向来有折桂、簪花的传统,尤其是得胜之人,通常要簪花表示庆祝,前来助威的亲友们也希望能借折桂的说法讨个吉利,因此这些不要钱的桂枝、鲜花倒是卖的很不错。
  她通常都是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凑,一般都在金丹场外面守着,今天听说筑基场这边人多,才特地过来。舒令仪一上台,她便跟失了魂一般,摊子也不管了,愣愣走到斗法台下面,仰起头想看个清楚,却被负责执勤的人拦住,赶了回去。
  她只能魂不守舍回到摊子前。
  一个男修走过来,掏出一块灵石递给她,“小哑巴,再来两竹筒饮品,就是加了绿色果肉的那种,味道倒是很清爽,多余的钱不用找了。”
  这时舒令仪已经输了斗法,顾衍抱着她正要离开。
  笙歌见状生意也不做了,把灵石扔回他,收起摊子就走。
  那男修叫道:“喂,你干嘛,先把我饮品弄好再撤摊也不迟啊。”
  笙歌理都不理,追着灵飞派的人跟了上去。
  那男修气得直摇头:“我看你不但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有钱都不知道赚!”
  笙歌尾随灵飞派的人,一路来到苍溟城城南群居院落。顾衍抱着昏睡的舒令仪进去了,她也想浑水摸鱼混进去,想知道舒令仪有没有事,伤得重不重。守门弟子拦住她,盘问她是谁,来干什么。她急得直打手势。那守门弟子见她是个哑巴,倒没有恶言相向,还掏出一块灵石打发她离开,“你找错地方了,这是我们南越灵飞派暂住之地。”
  笙歌心中默念数遍“南越灵飞派”,看了眼舒令仪住的院子,转身离去。
  自此,笙歌便在灵飞派附近摆了个小摊卖些饮品小食,一天到晚守在这里。灵飞派弟子进进出出,不用专门绕弯跑到大街上去买吃食,倒是方便不少。
  可是她等了好些天,都没有等到舒令仪出现。
  舒令仪自从落败后,便一直借口养伤,根本没出过房门,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没脸见人”,尤其是跟谭悦音有关的一切,连她住的院子都不想看见。
  司天晴端着一杯浅绿色饮品进来,说:“师妹,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这是外面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舒令仪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尝了一口,“咦,这里面的绿色果肉是什么?喝起来清甜爽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说是一种叫异香果的灵果,产自河洛那边。”
  “河洛的灵果?我还以为是东海的呢。”
  司天晴看了看外面,劝道:“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不去看斗法吗?或是出门玩也行啊,要不要我陪你?”
  舒令仪一骨碌又躺下了,翻了个身背对她,“不去。”
  司天晴拿她没办法。
  这时景白又来了,因他这些天来了好几回,已是常客,也没人通报,任由他长驱直入。司天晴正要提醒舒令仪,景白连连摆手。司天晴抿嘴一笑,也不客气,点点头算是招呼,径直出去了。
  景白轻轻拍了下舒令仪。
  舒令仪一动不动,闷声闷气说:“师姐,人家就是不想出门嘛。”
  第41章 故人旧事(上)
  景白轻咳一声,“舒姑娘。”
  舒令仪忙回头,“昭明君,是你啊,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吓她一跳。
  景白顺势在床边坐下,抓过她的手,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灵力在舒令仪体内游走一圈,半晌说:“玄临君果然手段高超,舒姑娘的神识已无大碍。”
  舒令仪小声说:“我早就没事了,那天吃了昭明君你送来的丹药,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事的是她面子上下不来。
  “那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可是哪里不舒服?”
  舒令仪不说话。
  景白说:“今天端木师弟和极意观的刘凝一决胜负,大家都去围观,你不去吗?”
  “端木宁吗?”那可是星月之争夺魁热门人选。
  景白点头。
  舒令仪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关了这么些天早就憋坏了,闻言意有所动。
  景白又说:“看完斗法,正好中午,咱们可以去邀月楼吃饭,下午再去戏院看戏,你看怎么样?”
  舒令仪听的眼睛发亮,心里早已是欢呼雀跃,面上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慢吞吞说:“昭明君如此盛情,如果再推却,倒显得我矫情了。”
  景白笑道:“舒姑娘肯赏脸,真是莫大荣幸。”
  “那请昭明君先出去,容我换身衣服。”
  舒令仪很快打扮好,走出房间一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司天晴也不在,想来大家都去看斗法了,难怪昭明君进来都没人通报一声。
  两人出了院子,一路往城东斗法场而去,来到巷子口,舒令仪说:“几天不见,这里什么时候摆了个小食摊啊?”
  景白便问:“要吃吗?”
  舒令仪摇头,“先去看斗法,回来再说。”
  笙歌神情激动看着舒令仪。舒令仪见摊主站起来,像是要招呼她的样子,忙说:“老板,回头再来照顾你生意。”说着头也不回走了。
  笙歌露出失望的表情,姑娘看她的眼神是如此陌生,好像完全没有认出她。转头看向舒令仪旁边的景白,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心里默念“景重光”,原来景重光,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昭明君了,还和姑娘在一起。
  笙歌没有追上去,而是决定继续等待,自从太微宫钟氏一夕覆灭后,她浑浑噩噩在世俗中浮沉二十年,别的没有,耐心有的是。
  景白和舒令仪到了斗法场,他今天没有参与评判,没办法借职务之便带舒令仪上判官台,因此带着她来到台下最好的位置,也就是溟剑宗占据的正对斗法台中间那片区域。时间还早,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因是端木宁的比斗,端木家来了不少人,各房主仆加上伺候的剑侍,乌泱泱占了好大一片地方。景白不欲和大家挤在一处,专门找了个靠后没人的位置坐着。正和舒令仪说着闲话,这时一个少女目不斜视走来,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和端木家那些呼奴使婢的人形成鲜明对比。她冲景白点点头,显然认识他,却没有打扰他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看着手里的书册。
  舒令仪觉得她很有意思,竟然来斗法场看书,小声问:“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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