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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里的长辈听说后,将梁二围在书房,压着嗓子斥骂他,是个不伦之徒,竟对自己大哥未过门的妻子下手。
  梁二哂笑,冷冷地回道:“几位叔伯合奸自个侄儿的妾,怎没想着是乱伦呢,倒是有闲心来指责我了。丑话放在前头,我若是不愿,这亲也结不成。”
  这家里,到底是梁二说了算。
  祖宗的基业,早被他们挥霍一空,梁家这几年的风光,全靠梁二撑着,自然没人再敢放肆了。
  回到内院,丫鬟看见他,纷纷行礼。他挥挥手,她们自觉地关上门都出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看着云娘沉睡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正月十五,云娘一早就出了门。
  管家急匆匆地跑来,向他通报,云娘在账上支了一大笔银子。他只点了个头,便让管家下去了。
  傍晚,她回来时像换了个人,金簪子插了满头,一身苏绸水似的发亮,飘着酒味就进来了。
  他翻了一页账簿,抬眼看她,顺口问道:“去哪了?”
  “还能去哪,今天上元节,花钱去了呗。”她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去了内室。
  翻了几页,他没什么心情再看下去,也跟着她进去了。
  内室。
  云娘坐在镜子前,摘下头上的珠钗,眼中没一点神采。
  他顺势拿过梳子,手搭在她肩上,拢起她的头发来。
  “十八是个好日子,我先纳了你,如何。”
  云娘顿住,见他不像玩笑,抢过梳子,扔在桌上,反问到。
  “这样急作什么?”
  “你这么跟着我,没名没分的,终归不是个法子。怎么,你不乐意?”
  他在镜子里找她的脸,看不出喜怒,手慢慢地伸进她衣领里,意图不言而喻。
  不得不说,她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子,比他私藏的天蚕丝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并不重欲,却被她勾得食髓知味,日思夜想。手摸向她胸前,拧了一把,她嘤咛着出声,起身拍在他手背上,胳膊勾上他脖颈。
  两人交缠着,跌入了床被里。
  一室暖帐翻红浪,水通幽径未止声。
  第二日,云娘起了个大早,去了丧葬铺子,回来时抱着灵秀的骨灰坛,在院子口撞见了梁大。
  梁大上下打量她,一脸鄙夷。
  “不过也是个下贱玩意,还真想着麻雀能变凤凰了。”
  云娘不理他,想走,却被他堵在了院门口。
  “你以为你是怎么来这的,是小爷我找人……”
  “让开。”梁二站在廊子里,呵斥一声。
  云娘见状,推开梁大,径直走了。
  梁二走到跟前,一脚踹在他的后小腿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梁大,警告他道:
  “梁新,再管不住你的嘴,就拔了舌头,丢去河里喂鱼。”
  梁大跪在地上,翻着眼皮子,唾了一口,嘟囔着。
  “呸,也不知是谁被那贱货迷得五迷叁道的,但愿你别忘了,底下孤零零的大哥,还等着有人去陪他呢。”
  他望着云娘离去的方向,没再开口。两人不欢而散。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宜丧葬,宜嫁娶。
  外面一大早就开始吹吹打打,屋子里一大群人忙得不可开交。云娘端坐在镜子前,任人梳妆,出奇的安静。这嫁衣绣了这么多天,没想到,竟是她先穿上了。
  喜婆见收拾停当,扶起她去了大厅。
  云娘走到廊子口,透过合欢扇,瞟了一眼。梁二穿着吉服,背手站在院中。阳光照在他脸上,剑眉星目,神色朗朗。
  见她过来,他笑着伸手。只那一瞬,云娘想,若这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管家高声喊完,鞭炮声就跟着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梁二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只听见一句“快跑”,剩下的都淹没在了嘈杂声里。
  几个丫鬟送她去了新房,她端着扇子坐在床边。几声闷响后,丫鬟们倒了一地。
  刚刚那个喜婆进来,上来就架住她,往后门一个劲地拖。
  这婆子力气大得很,她拼了命地挣扎,张开嘴喊了一声,就被布团塞了满嘴。
  云娘找准机会,从头上胡乱抓起一支钗子,狠狠刺向那婆子的眼睛。
  只听“啊”的一声,这婆子松开她,捂着流血的眼睛,大叫着“少爷,少爷”。
  一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梁新阴着脸走了出来。
  婆子看见他,大喜过望,爬着往他脚边去,一边爬一边喊,“少爷,少爷,救救我。”
  谁知,他慢慢蹲下,看着脚边的喜婆,伸手一把扭断了她的脖子。
  “没用的东西。”说完,将她踢到了一边。
  那喜婆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滚到云娘脚下,吓得她一下子瘫坐到地上。
  梁新转过头,双眼猩红,狞笑着一步一步走过来。
  “你可真是好本事,梁洵为了你,连他大哥都不顾了。”
  云娘坐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后退。
  “哦,你还不知道吧。我不是这府里的大爷,这府里的大爷都死了半月了。而你,就是来陪大爷一起上路的。放心,棺材我都替你备好了,亏待不了你。”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缓缓蹲下。
  云娘惊恐地瞪着眼,声音发颤,“所以呢,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梁新抬头,恶狠狠地朝她吼:“灵秀那个婊子,跟了我不够,还想去爬梁洵的床。”
  他疯魔了似的,按住云娘,讪笑着继续说到。
  “结果你猜怎么着,梁二将她赶出去了。正好我欠了些银子,族里那些老不死的说,要是把那个婊子送给他们,银子就不用还了。哈哈哈,真应该让你看看,你的好妹妹被那几个老头子作弄的样子。”
  “你这个畜生。”云娘挣扎起来。
  “哼,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生辰八字对得上,你也来不了这,你妹妹也死不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梁新将匕首抵在她脖子处,正要刺下去。
  她闭眼间,“通”地一声,他倒了下去。
  “云娘你没事吧。”升哥儿扔了棍子,上前扶她。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让自己镇定下来,问他,“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给。”升哥儿直点头,递给她一包粉末。“对了,表少爷安排的人在后门口等着,这会子人都在前厅,没人注意。”
  “好。过会儿,你去后门找到那几个人,就说,事成了,让他们赶紧埋了去。”云娘边说,边将布团塞进梁新嘴里。
  两人合力将梁新和喜婆拖进了棺材里,钉死了。升哥儿照着云娘的话说了一遍,便让那几个人抬走了棺材。
  做完这一切后,云娘将一大包银子递给升哥儿。升哥儿谢过她,驾着马车离开了。
  眼看天色已近傍晚,云娘换下喜服,溜进了厨房,趁着没人,把迷药下进了所有的酒菜里。
  夜里,梁二醉醺醺的回了新房。云娘穿着喜服端坐在床上,和白天并无二致。他拿着喜秤挑开她的扇子,她笑着看向他,像朵沾着露珠的牡丹花一样娇艳。
  她起身拉着他坐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冷静地开口。
  “二爷,我只问一次,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低头沉默了。
  “好,我知道了。你记得吗,你说过,若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会尽力去做。”
  梁二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云娘。”他声音哽咽,用手遮着脸,眼泪掉下来,砸在酒杯边。
  她粲然一笑,从袖子里抽出匕首,狠狠扎在他右腿上,血溅了一脸。
  他跌落在地,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撑在椅子旁。
  她蹲下,将酒杯端到他面前,“喝了这杯酒,你我就两清了。”
  说罢,听着身后的呼喊,她没再回头,决绝地走了。
  下午的药劲还没过,整个梁府一点声音都没有。云娘提着灯笼穿梭在各个院落,像深夜里的鬼魅一般。
  “天干勿燥,小心火烛。”打更人麻木地敲着竹梆,看见远处一片红光亮起。
  他揉揉眼,待看清后,急忙大声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呐。”
  第二日一大早,官府将梁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具又一具焦尸被蒙着白布抬了出来。一群人围在门前,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都烧成这样了,是来寻仇的吧。”
  “嘘,我听说是遭报应了。他们家为了给梁大结阴亲,弄死了两个绣娘呢。”
  “我也听说了。昨天晚上,还有人看见穿红嫁衣的女人从他们家出去呢。”
  “要我说呀,这损阴德的事还是少沾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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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姑娘,你堵着我的路了。”一个老大爷叫道。
  云娘回过神来,急忙让开。
  桃花又随风摇曳起来,只是,这回落在她发间的花瓣,没人会在意了。
  是啊,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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