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正有此意。”李均笑道,旋即朝周行两人一招手,又指着浓眉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孟天宇师兄,与我们同是一位师尊。孟师兄已经修炼五十多年,在四代弟子中实力极强。”
“孟师兄。”周行恭声叫道,心下却瘪瘪嘴,这看上去不大的青年,竟全都是他长辈甚至祖辈级别的人物。
“孟师兄好!”秦志远也连忙叫道。
“哈哈,莫要听李师弟乱说,他的实力可不比我差。你们刚来便碰到我,也是缘份,这是精力丹,算是见面礼。”孟天宇手一扬,两颗紫色药丸出现在手上,随手一抛,准确的落在了周行和秦志远的手中。
“多谢孟师兄。”两人齐声道,虽然不知是何用,但想来一定是好东西。周行低头细细一看,脑中不由想起林宇慕给他吃的药丸。
“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孟天宇说完,当先顺着小径走去。
这时,周行才发现,他们正处在一座山峰的山腰处,而这样近距离的观看,这山峰通体竟是极为庞大,人在其中,渺小如蝼蚁一般。
怀着敬畏的心情,周行和那六七岁的男孩都是一语不发,一向话多的秦志远也出奇的安静。
一行人延着小径往山下走去,山林中的气息清新宜人,与俗世中带着些许浊气的感觉孑然不同,闻上几口,便觉得身体一阵舒坦。
“这些山峰类似的共有九座,称为华云九峰,其中间一座是华云主峰,为宗主所在。其旁四座山峰为华云宗四大长老的支派,剩下的四座则分别是丹药,符纸,法宝,阵法,专修的所在地,若是日后你们有那等天赋,便可进入其中。”孟天宇声音朗朗,边走边道。
周行,秦志远认真的听着,而那六七岁的男孩毕竟年幼,时不时歪着脑袋,眼中更多的是好奇。
“我和李师弟同属长老四峰之一,祁云峰。另三座峰,名为显云峰,湘云峰,以及明云峰。日后,你们也算是祁云峰弟子,不出意外的话,与我俩也是同一师尊。当然,想要真正成为祁云峰的弟子,你们还需做一年的外功,如今尚算是外门弟子,一年之后,若没有差错,方能成为正式弟子。”孟天宇继续说道。
“孟师兄,那外功需要做什么?”秦志远忍不住问道,周行在一边大点其头,那六七岁的男孩则眨着圆亮的眼睛,一副茫然的样子,或许他根本就没听孟天宇讲话,不过就算听了,以他的年纪,十有八九也是不懂。
李均微微一笑,在旁接口道:“外功自然是用来锻炼体格,意志。如挑水,砍柴,做饭,洗衣,种地等皆属外功。”
“啊,那不是和佣人一般了么。”秦志远眉头大皱,这些事他是从未做过的,从小就生活在富有的家庭,根本不用接触这些。
闻言,周行倒松了口气,这些事他自小会做,并不太排斥。只是心里仍然有些淡淡的不满,毕竟他心中想的是修真,如今却说还要做一年的杂事,白白耽误了时间。
“莫要胡说!”李均脸色微变,冷声道:“这是祖师传下的规矩!你第一次,尚且原谅,若以后再胡乱说话,定不轻饶!”一直淡然的白衣青年,竟说出了这样重话,吓得秦志远连忙敛口不语。
“华云宗没有俗世宗门那么多规矩,但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尊师重道!”孟天宇提醒道。
“是。”周行和秦志远同时应道。
下山的路走的极快,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山脚与山腰间的一块平坦之地,上面建着一间不大的木屋,附近是一块土地,里面栽种了一些花草,即便长期在乡间生活过的周行,也一个不认识,不过从那空气中闻到的花草气,却让精神为之一振,一想便知不是凡间之物。
“你们在这里先等着。”李均说完,与孟天宇一起走向木屋。
在接近木屋时,两人同时停下,恭声道:“师尊,弟子回来了。”
片刻,“吱”的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个白须老者慢慢走出,他一身朴素的青袍,面容和蔼,倒像一位普通的老人,只是神色间含着一股淡然的气质却令人不敢小觑。
白须老者盯着李均和孟天宇,淡笑道:“回来便好。”
接着望向一脸紧张站在远处的三人,微微点头道:“这次能找到三人,算是不错。你们三人过来吧。”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周行三人所说。
三人犹豫了一下,走到近处,心下慌张,皆是不敢多言。
白须老者首先看向了那六七岁的男孩,少顷,赞道:“资质不错,年龄极佳,非常适合修真。这是谁找到的?”
听到老者的话,孟天宇不由一喜,答道:“师尊,是弟子。”
“嗯,辛苦你了。这里是洗髓丹两颗,算是你这次的奖励,回去吞服,争取早日突破到练气中期。”白须老者手一挥,一只乳白色的玉瓶凌空缓缓飘浮到浓眉男子近前。
浓眉男子脸上浮出狂喜之色,一把抓住玉瓶,激动的躬身,道:“多谢师尊,那弟子先告退了。”
“这孩子就由你送去山下做外功,月后再传授他入门心法。”白须老者吩咐道。
“是!”孟天宇拉着男孩快步离去,似有些迫不及待。周行心中一动,这洗髓丹应该是比孟天宇送的精力丹好了不知多少,否则也不会让他如此。那小林子让他吃的到底是什么丹呢?或许还比不上精力丹吧。
随后,白须老者目光投向秦志远,周行抬眼,用余光一瞥,发现白须老者眼里竟散发着光芒,一看之下全身都不由颤栗,心下胆寒,连忙低下头。
白须老者望着秦志远的时间远比先前长的多,眼里的光芒不断的强盛,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秦志远却浑身开始哆嗦起来,似要摔倒在地。
“师尊!”见此,李均骇然,大声叫道。
白须老者好像一惊,眼睛闭上,眸子里的光芒消失不见。秦志远满头大汗,脸色异常苍白,惊惧的望着白须老者。
好一会儿,白须老者睁开双目,脸上显出既惊又喜之色,隐隐还有一丝羡慕。
“师尊,发生了什么事?”李均连问。
白须老者看向李均,大笑道:“你这次立了大功,这少年的资质非凡,为师此生仅见,待为师请教师叔后,再给你奖励。”
“师祖?”李均吃惊起来,望了这油头满面的少年一眼,旋即大喜不已。
周行还是低着头站在一旁,忽然,他感觉到注视他的目光,仿佛整个人赤裸在这目光面前,精神顿时一紧,明白是白须老者在用“仙术”对他测试,他理解能力向来不错,只一想,就猜测是和晶石圆盘差不多的效用。
半晌,白须老者收回了目中的光芒,沉吟片刻,古怪道:“此子资质时有时无,到是奇怪。李均,你可对他测试过了?”
“师尊,他的资质虽然不算好,但还可以入宗。”李均回道。
白须老者想了想,点头道:“既如此,你带他去做外功吧,月后也传授心法。至于这少年我先带去给师叔看看。”他指向秦志远,秦志远被老者一说,吓得浑身又是一抖。
李均应了声,拉着周行,快步离去。
走得较远时,周行回过头,只见木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秦志远和老者早已消失不见。
第八章 外功
祈云峰,是华云九峰之一,是四大长老中祈云长老所在分支,每一任长老都会更名为祈云真人,其它几峰也是如此。祈云峰内,共有数百位弟子,其中首代弟子只有数人,二三代弟子也不过数十人,其余皆是四代弟子。
每过数年至数十年,四代弟子都会出去找寻新人,延续门派香火。而新入门的弟子,基本都要做外功一年,才得以成为正式弟子。
而外功,是用来磨炼心志,耐力和体格。祈云峰的外功,通常是耕种,洗衣,做饭,挑水,劈柴,等杂活。每日都会分配任务,完成后方得以休息。
“周师弟,这外功虽说辛苦,但是只要坚持,也没什么困难,日后你要好好努力。”下山的路上,李均简单的说了一些门派之事。
“等一月之后,我会来传授你修炼心法,其间若有什么事,便找这里的主事的师叔。”没过多久,两人已经到了山脚,李均指着前方的一处大点的木屋,道:“那里就是主事师叔所在了,若我料没错,应该还是夏师叔。我提醒你一句,夏师叔本是第三代弟子,因为早年修炼不甚,丹田被废,再无法练功,是自愿来这里的。所以,你千万不可去请教夏师叔练功之事,以免引起他的痛处。”
“我知道了。”周行认真的点点头,心道,看来修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不多时,两人来到木屋前,门是半敞开着,屋内,一位头发半白,脸上布满皱折的老者半仰在椅子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两人的脚步声好像并没有吵醒老者。
李均见此,眉头不由一皱,不过想了一下之后,偏头对着周行小声道:“夏师叔没有了真元,所以身体不太好,你以后有事,若不急,就尽量多等一会儿。”
周行轻“嗯”了一声,目光打量着老者,这老者与师尊那饱满红润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面色枯黄,皱纹深陷,仿佛和俗世那行将入木的老人差不多。这让周行想起了父亲,若是有一日,爹也变成这样,没有自己在一旁照料,那会如何?
他心中莫名一痛,暗暗发誓,自己定要修真有果,早日出去陪伴父母。
一声重重的咳嗽令周行一惊,这才发现夏师叔已经醒了过来。老者微眯着眼睛,缓缓的坐起佝偻的身子,瞅了两人一眼,声音沙哑道:“你是李均吧?好多年都没见你,终于长大了。”
“呵呵,夏师叔还记得我,身体应该还安康吧?”李均微笑道,并没有像见师尊那样恭敬,而是一种随和的态度。
“咳,老了,没几年日子能帮师门做事了。”夏师叔叹然道。
“夏师叔说的是哪里话。”李均并不在这话题上多说,用手指向周行,道:“这是新入门的弟子,这一年外功就请夏师叔劳心了。”
周行机灵,等李均说完,立马上前躬身道:“弟子周行,见过夏师叔。”
老者淡漠的应了声,似乎对周行恭敬的态度无动于衷。
“夏师叔,那我就先走了。”李均又朝周行道:“周师弟,月后再见。”
说完,化作一道白影极快的离去,看得周行又是打心底羡慕和渴望。
“你今年多大了?”夏师叔缓慢的从桌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边拿起毛笔,沾了墨,边问道。
周行回过头,答道:“弟子今年十三,再过三月半便成年了。”
“周行,十三岁零八月,入华云宗祈云峰。”夏师叔翻开册子,写下这句,落了时日。然后又拿起另一本册子,翻看一阵,半晌,才沙哑道:“以后你单日挑水十担,双日则砍柴一框。另外,你可认字?”
“认得一些。”周行不敢把话说满,他可见过那符纸上的字,完全不认识。
“这便好,这单子上有详细内容,自己看去。”抽出一张纸单,递给周行。接着,又从一旁的柜子中,拿了一块金属制的小牌,和一套衣服,也递给了周行,道:“这是你的令牌和衣服,以后若无事,莫要来打扰我,你去吧。”
周行接过两样东西,朝着夏师叔一躬身,便向外离去。
祈云山脚非常宽广,视线遥不可及的远方,才是极其模糊的山影,是其余八峰。周行一眼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些房屋,猜测便是住房,于是走了过去。
近前,这些木屋都相差不大,大约有五六十间之多,已经有少数人在其中走动,看到周行走来,都没有上前打招呼。
周行无奈的耸耸肩,按着小牌上写的号码,没一会儿功夫,便找到自己的住处。屋内颇为简陋,不过周行从小在乡下长大,倒没觉得有何不妥。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了,按理说在白水镇的话,这时天应该已经黑了,而这里才渐渐入夜,“莫非这华云宗不在凡间么?”周行惊讶之极。
此时,周行已然乏累不堪,这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他难以置信的事,现在一坐在床上,顿时便觉得困意涌来,再也坚持不住,于是索性把一切放在一边,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熟。
一觉醒来,已经大天亮,周行舒坦的起身,换上了华云宗的衣袍,再打水洗了脸,拿出单子看了起来。
单子上记的非常详细,把每日里在哪里打水,哪里吃饭都记得一清二楚。今天正好是单日,他所要做的就是从一里外的水溪里挑十担水到附近的一个水池,至于水池里的水,又会有弟子挑到地里浇灌,这期间别想偷懒,他必须把那金属小牌随身携带,那金属小牌的作用,不仅是房间的门号,更是可以记录挑水的次数,挑水的多少,当真是不可思议。
周行拿出金属小牌,有些不信,这种令牌,在俗世找个铁匠,要多少就能打多少。
厨房,这时已有与他一样要做外功的弟子做好了饭,而吃饭的人却仅仅是这些做外功的新人,打听之后,周行才了然,正式弟子,大多都到了辟谷境界,不再需要吃东西。这样一来,周行心中羡慕更深了。
随后,周行找到扁担,问清了路,朝着一里外的小溪走去。
路上经过一片密林,用了大约半刻钟,便见一条清澈的小溪出现眼前,溪水下是软软的水草,圆滑的鹅卵石,偶尔清晰可见游鱼浮过。
周行有些欢喜,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入水中,觉得冰冰凉凉,极是舒服。
接着,周行打起两桶水,架起扁担,这担水对于他来说有些沉重,而且稍微不注意就会让水洒出。周行沉吟一下,从附近找来两片比巴掌还略大的树叶放在水桶里,树叶飘浮在水面上,防止水洒出。
担起水,周行便开始朝回走,由于担着水,他走得非常缓慢,肩膀被压得有些发痛,地上甚至出现了较深的脚印。
深吸一口气,周行咬着牙,尽量加快脚步。
然而没过多久,周行只觉得肩膀越来越痛,呼吸越来越重,全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他放下水桶,大喘着气,休息起来。片刻后,感到力气恢复了一些,又挑起水桶,继续回走。
就这样,走一段路休息一阵,周行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满头淌下汗,背心已是一片湿润。这一里路,他休息了七次,用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到了水池。
周行把水倒了进去,心下狂松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另一边,一个白净的少年同样挑着扁担走了过来,看了周行一眼,也未说话,利索得从水池中打起一担水,脚步极是轻快的转身离去,似乎这担水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负担。
这一下,周行顿时傻了眼,他耗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挑了一担水回来,而这个少年好像比他还要小一两岁,竟然这样轻松!
“他既然也在做外功,肯定和我一样,是刚加入来的新人,难道是天生力大?”周行想不出原因,只能这样认为。
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扁担,周行再次朝小溪走去。
第二担水,比刚才累上许多,肩膀越来越痛,力气像是消磨怠尽,到了水池时,周行恨不得长坐不起。
巧的是,那白净的少年又拿着扁担过来了,诧异的看向坐在地上,一脸潮红,全身衣服都汗湿的周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新来的?挑第几担了?”
周行大喘了两口气,回道:“是啊,刚挑了第二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