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晨夜惊梦

  “思念就像关不紧的门，空气里有幸福的灰尘。”
  有些人的思念很幸福，摸起手机来就能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大声喊一声：“我想你了！”
  可是，对温萌萌来说，思念如刀，割痛了她心底里的疤痕，让她痛不欲生，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借着窗外的月光，温萌萌伸出手去，她想牵住妈妈的手，可抓挠了半天，什么也抓不住。
  很多时候，她恨自己拥有一扇能让时间倒流的门，她一定会经常拉开那扇门，去寻找她妈妈还在这个世上的时光。
  温萌萌多想能跟妈妈一个无比温暖的拥抱，她多想再看一次妈妈的微笑，再闻一次妈妈的气息，再享受一次妈妈期待的目光。可惜，瞪大了眼睛，只能看到黑暗。
  她多想听听妈妈的唠叨，给孩子买的新鞋子是不是合脚，新衣服是不是合身，这样搭配好看还是那样搭配有气质。可惜，耳畔只有夏夜的虫叫声，还有不远处的潺潺溪流声。
  她多想要妈妈的一次叮嘱，一声问候，一次牵挂，哪怕是一声催促，甚至是一声埋怨。可是，在她心中，或者梦里，只有她无数次地呼喊“妈妈，妈妈……”却没有一次回应。
  孤夜难眠，她多想偎依在妈妈的温暖怀抱里，无比放松地安然入睡，可是，除了冰冷的枕头，只有自己的小熊绒玩具。
  泪水流干了，半醒半昏地睡去。
  梦中，她忽然感觉自己掉入了无底深渊。
  她拼命地呼喊“妈妈，妈妈”，却没有任何回应。
  一梦惊醒，温萌萌从昏睡中猛抬头。
  温萌萌双脚踏地，来到窗前，推开窗户，让阵阵凉凉的晨风吹入屋内。
  今晨仍有明月，灰白且大如盘。
  月儿像是一艘圆圆的航船，灰的天空更像浅蓝色的大海。粉白色的浮云就是波浪。温萌萌更像是沉在深海的一颗小石子儿。孤独可怜，永远沉浸在这片黑暗的小角落里，不能得到解脱。
  但温萌萌很庆幸，那是天，这是地，她不是石子儿。消极和乐观源于不同想法，既然活着，就积极乐观，最好不过了。
  温萌萌叹口气。月儿？她眯紧了眼睛，忽而，一段细细又弯弯的枯枝从苍白中挤了出来，一点风吹它就瑟瑟地发抖起来。
  时属盛夏，那些枯死的树枝只是留有残骨，倘在往年的夏日里，便有繁华的绿叶和动听的沙沙声响。这响声如流水般，敲响了她沉睡已久的心灵。
  望见院中的那颗苍天大树，温萌萌想起了高考前，因为紧张而失眠的那些日子。
  在那些几夜里，温萌萌一直在为那悬在暗空中而流不动的浓烟所迷惑不解。她把眼睛瞪大了瞧，抹了又抹，还是看不很清。白天里却为学习忙碌忘记了去细看，等到夜里课间休息，站在楼上过道里眺望，才想起那团雾到底为何物。
  突然一夜猛闻到新叶的香气，才想起那雾不就是无数嫩芽组成的么，眼前的视线也一下子清晰了。
  温萌萌当时还叹息春的又来，也叹息她的独处又多了一年光景。
  “妈妈离开我的年份又多了一年！”
  深夜，翻箱倒柜寻找一样东西，却翻出了许多旧的信笺，都是小时候温萌萌写给妈妈的。
  一张张看着，脸突突地只发烧，是自己的信，可信笺记载的内容她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蹲着的身子感觉够累了，站起来，来到窗前，月如盘，冷而清。温萌萌总以为生活与她不公，原来她对自己根本没有上心过，要不，怎么连自己过去写给妈妈的信，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世界很大，自己却很渺小，时光蹉跎，自己却把自己都忘却了，温萌萌突然感到一种凄凉的未曾有过的畏惧感。
  “十四年了，妈妈，你还好吗？”
  时光似流水账，没有任何光华点，人生的大半时光原来是这样被自己打发掉了。即使在那些可利用的时光里，温萌萌所获得的东西却少得可怜，如月夜中的星一样，几乎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