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尤倪越想心里越是兴奋,一双绿豆眼粘在了纪时然身上,像是个瞄准猎物的毒蛇。
来呀小纪, 坐你尤叔叔这儿来!尤倪眯着绿豆小眼, 很是热情地同纪时然招了招手。
尤倪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年纪, 自称一声叔不过分吧但这声尤叔叔落到纪时然耳朵里, 就显得尤其地反胃。
心里再恶心,他面上没显露出分毫,脸上依旧是惯有的笑容,尤叔这话说的, 我哪儿都是坐, 但是别管坐哪儿,都一定会招待好您的!
小纪就是会说话啊,这张小嘴真是讨人喜欢啊, 哈哈哈。
尤倪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转了话头,不过话虽是这么说,隔这么远碰杯我都够不着你啊,你还是过来吧。
尤倪说完不给纪时然反对的机会,直接招手道:服务员,在我旁边加个凳子。
服务员依言搬了把椅子放在了尤倪旁边。
因为是临时加的凳子,比其他任意两个位置离得都要近,尤倪混浊的目光看向挨着自己的椅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边纪时然眼看拒绝不了,只能起身收拾自己的餐具。
程晨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要不把这个分酒器拿过去?他指了指俩人中间盛着白水的分酒器道。
纪时然摇了摇头,离得太近了,被尤总发现了就太难堪了。
那怎么办?段老师让我在酒桌上看好你的,你这腾一下跑到尤总旁边了,我可怎么看好你啊程晨急得语无伦次。
纪时然闻言收拾酒盅的手却是一愣。
段修远让他在酒桌上看好自己?
什么意思,所以不是他主动想帮自己换酒的,而是段修远让他帮自己换酒的?
段修远为什么这么做,害怕他喝醉吗?那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纪时然拿着酒盅愣神。
眼见纪时然停了收拾的动作,尤倪以为他反悔了,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催促了他两声,来啊小纪,抓紧时间,别耽误大家吃饭。
程晨着急地看向纪时然。
纪时然向他示意没关系后,就坐到了尤倪身边的凳子上。
他一坐下便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饭局才刚刚开始,但尤倪却已经喝了不少酒,浑身的酒味熏得人难受。
但这人偏偏不知道自己有多让人讨厌,非要拿着个小酒盅,腆着张脸凑上来,小纪啊,你这个演员我可是喜欢得很啊,当初这部戏一堆人反对你,就我坚持用你!为了你可还追加了不少投资呢,这你不得感谢我一杯?
纪时然不动声色地跟旁边的人拉开了一些距离,面上热情地拿起酒盅,要感谢要感谢,非常感谢尤总能坚持用我,这杯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纪时然虽然酒量不好,但跟着玲姐耳濡目染,这种级别的应酬也对付得来,只不过不能多喝就是了。
他仰头一盅白酒下肚,嗓子眼烧得火辣辣地疼,连忙吃了几口菜压了一下。
尤倪直勾勾地盯着男生白皙漂亮的脖颈,口里开始分泌唾液。
他干干地咽了几口,被人提醒回神后哈哈直笑,好好好,小纪也是个爽快人,跟你尤叔叔我一样,来,咱们再干一杯!
纪时然喝了几杯,就知道马上到自己的上限了,便开始左右逢源,找各种推辞借口。
要是正常人见他这样绝对不会再坚持,但尤倪就是想要灌醉纪时然的。
他猥琐地眯着一双绿豆一样小眼,半是玩笑半是威胁道:怎么着,小纪老师这么大的牌面吗,你尤叔叔我都劝不动你,是想我亲自喂到你嘴边吗?
尤倪这一声小纪老师喊得亲昵又狎昵。
纪时然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尤倪语气中的不善,瞬间觉察出了他对自己的心思不单纯。
他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厌恶一点点地爬上了眼底,他用力地捏着酒盅,手背上青筋毕露。
尤倪看出了少年人的怒气,但他却异常地兴奋。
纪时然这种除了粉丝一无所有的流量,怎么敢跟他投资方叫板!
仗着不敢怎么着他,尤倪得寸进尺地把酒盅举到纪时然嘴边,语气更为狎昵,阿然张嘴,叔叔喂你喝啊
你叫我什么?纪时然突然发笑,开口的嗓音轻柔,眼底里的阴翳却不减半分。
叫你阿然。尤倪听到纪时然温顺的声音以为他是妥协了,顿时嘴角的笑容又咧开几分,整个人喜不胜收,怎么,喜欢尤叔叔叫你阿然啊,那尤叔叔多叫两声好不好,阿然阿然阿然
尤倪把自己喊得愈发兴奋,他兴奋到肚子上的三层肉都在颤,根本未注意到纪时然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纪时然眼中冷得结冰,他像是看死人一样盯着尤倪。
尤倪仿佛没看见一样,开始下流地暗示:今晚跟尤叔叔睡,叔叔可以喊你一夜的宝贝阿然,把你搞得舒舒服服的,以后要是跟了叔叔就天天跟叔叔睡,叔叔我可厉害了,你来摸摸
啊!该死的纪时然,你他妈的疯了!
尤倪被突然泼过来白酒辣到了眼睛,粗噶的嗓音不敢置信地怒吼一声。
纪时然站了起来,一脚踹翻身后的椅子,把酒盅狠狠掼到了尤倪脸上。
他高了尤倪大半头,居高临下,姿态睥睨,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狗样子,也敢叫我阿然?
纪时然语气微顿嗤笑一声,表情比窗外的雨水还要冷,这辈子就一个人这么叫过我,不过她已经死了,你是不是想去陪她?
屋里一片寂静。
原本欢声笑语的众人都停了筷子,放下了酒杯看向了起身的两个人。
不用当事人说,他们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圈子里的潜规则。
一群人虽然心里想的是尤倪这人也配,但却没一个人站出来替纪时然说话,毕竟在资本面前,他们也只是个打工的
从未被人这么对待,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倪一双绿豆小眼已经染满了怒意。
想爬床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要脸的□□,我拒绝你,你就在这儿污蔑我!尤倪到底是个操控着一家公司,他很快反应过来,甚至还反咬了纪时然一口。
他妈的,你这种脏玩意儿就是脱光了送到老子床上,老子也不草,恶心人的东西!尤倪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满脸的愤慨。
哦,是吗?纪时然突然轻笑一声,语调上扬,懒散道。
包间门口。
段修远听到男生的声音,推门的手一顿。
他只知道投资方请纪时然他们吃饭,但却不知道是尤倪这个狗东西,乐总那边推不掉,他于是私信程晨,让他帮忙照看着点纪时然,别让他喝多了。
就在刚才,程晨一连发来十几条私信。
看到尤倪这个名字,段修远瞬间坐不住了,直接对乐总说了声抱歉,便出来寻人了。
演技烂就想走这样的捷径,纪时然你敲过多少投资人的门,爬过多少导演的床?
门内,尤倪依旧肆无忌惮地往纪时然身上泼脏水,恶心人的婊/子,现在还想打我的主意爬我的床,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即便众人知道眼前的场景是尤倪强迫未果,但是听到他这话也忍不住联想他们这部剧。
纪时然当初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么好的资源,难道真的爬床
门外,段修远薄唇微抿,面无表情,搭在门把上的手却是青筋凸起,透露出正主此时心中的暴虐与阴翳。
他正要推门,纪时然说话了。
尤总可真是人如其名,又油又腻啊
段修远手搭在门把上,没了动作。
纪时然绕着尤倪转了一圈,居高临下地打量一番后,摇了摇头嗤笑道:打你的主意爬你的床?打你什么主意,芝麻一样的小眼,卤蛋一样的秃头,还是臭屎一堆的大肚儿?
尤倪被骂得脸色铁青,绿豆小眼里的怒意能把纪时然撕碎,你个臭婊/子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对吗?不对,您就照照镜子反驳我呀!纪时然吊儿郎当地瞥了眼他,语气相当不屑。
眼见尤倪脸色越来越差,一副想要杀死他的表情,纪时然在心里对段修远说了句对不住了,拿你出来挡一下!
长成这个狗样子还想包养我,呵呵,真是笑话我,尤大叔啊,您知道我金主是谁吗?
纪时然琥珀色的眸子不屑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语气嚣张地喊出了那个名字,段、修、远。
段修远您老人家总该认识吧。纪时然嚣张不减。
段老师对不住了,借你名头一用!
你跟段修远差在哪儿还用我说吗?纪时然上下瞥了他一眼,我的金主宽肩窄腰大长腿,床上能让我感觉到幸福满满,你,呵呵,比牙签大不了多少的东西,怕是不行吧。
段修远?!怎么可能!
尤倪甚至顾不上他对自己的侮辱,听到段修远名字的一瞬间便瞪圆了一双小眼睛,不可置信地吼道。
在场的其他人也很惊讶,惊讶完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好惊讶,这俩人什关系他们都不意外。
唯独尤倪依旧喊着不可能,死活不信。
他早就让人查了俩人的关系,得到的答案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看不对眼!
一定是纪时然知道了段修远中耀太子爷的身份,想蒙骗他吓唬他。
想到这儿,尤倪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个小奶娃以为我四十几年是被蒙大的啊!
哈哈哈,真是笑话,谁不知道你跟段修远互相看不上眼,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想拿他来唬我,你还嫩了点!
纪时然挑了挑眉,丝毫不慌,慢吞吞道:所谓的死对头,无非就是小情侣间调情的乐趣,你个半百的老人懂什么?
尤倪认定了纪时然是在吓唬他,笑道:我不懂?我看你是害怕了,所以拉段修远出来当挡箭牌?
是不是挡箭牌你问问他们。纪时然下巴朝围观的人扬了扬,我跟我金主在剧组朝夕相处时是什么样子,他们可是知道的最清楚了。
尤倪闻言视线扫向围观的人,随便点了一个人道:你说!
啊!我被喊到的人唯唯诺诺,却还是道:纪老师跟段老师确实关系不一般,挺亲密的
纪时然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又很疑惑,自己有跟段修远很亲密吗?
他怎么都没注意到?
其他人只知道段修远是三金影帝,根本不知道段修远跟中耀的关系,但听尤倪的意思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的样子,于是他们只能仰着头看俩人对峙
眼看周围这么多人,尤倪面子上过不去,他开始压着嗓子拿剧威胁纪时然,别以为剧拍了这么多就不会再换人了,今儿我还就告诉你了,换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就是分分钟的事!
纪时然闻言默默攥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毕露。
见状,尤倪像是找回了场子,语气立马嚣张了起来,小纪啊,剧虽然已经拍了不少,但中途换人还真就是分分钟的事。
他轻笑一声,看了眼纪时然的脸色悠悠道:你尤叔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今天的事,你跟我好好道个歉撒个娇,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就考虑考虑放你一马,不换掉你。
纪时然薄唇抿成一条线,尤倪没有胡说,投资方换人真的是分分钟的事,哪怕他把这部戏拍完了,投资方也可以让剧组把他的戏份全部剪掉
纪时然闭了闭眼睛,深呼一口气,刚要开口。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嗓音低沉醇厚,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怒气的笑意。
换掉谁?
纪时然回头,刚好段修远推门进来,他挑了挑眉,嘴角分明是上扬,但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笑意,他盯着尤倪,眼神冷到结冰,尤总好大的口气,你想换掉谁?
被段修远无形的气场压迫着,尤倪心中一悸,想到段修远的为人和他身后的势力,尤倪是真的慌了。
他有些慌乱地对上段修远的眼睛,话都结巴了起来,没没谁没有谁。
段修远语气上扬,轻飘飘地哦了一声,脚下步子缓慢地朝他们走去。
尤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感觉段修远的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尖上,胸口抽抽得疼,圆润的脸上血色尽褪。
没有谁啊。段修远低低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话都说出来了,怎么能没有谁呢?
尤倪不敢接话,甚至大气不敢喘一下,豆大的汗珠往下落,砸得他睁不开眼睛。
整个人狼狈至极。
段修远垂眸看了眼尤倪脚边的小酒盅,突然笑了一声,鞋尖轻轻一踢,酒盅咕噜噜地滚到了垃圾桶旁边。
单眼皮微掀,段修远开口的语气漫不经心,既然没有谁,那就把尤总换了吧。
他的漫不经心中又带着点高位者宣判的凉薄与冷意。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尤倪站都站不稳了,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地板。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没了,什么都没了,段修远一句话宣布的不仅仅是他的命运,还是他们公司的命运啊!
段修远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视线转向纪时然,冰冷褪去,眼里逐渐有了温度。
他低头凑了过去,在纪时然颈侧轻嗅,语气温柔地问他,喝酒了?
前后态度对比足以让屋里所有人在心里吱哇乱叫。
到这里他们已经看明白,段修远很显然比尤倪身价还要高,啊啊啊,纪时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一个只宠我的霸总金主啊!
大家一看纪时然那张被欺负后愈发漂亮的小脸瞬间明白,行吧,不是狗屎运,人纪时然就是有这个本事
纪时然原本也被这样的段修远震摄住了,直到听到他熟悉的口吻,今天这一腔的委屈才有了发泄的口子。
他轻轻嗯了一声,鞋尖扭了一下指向旁边地上瘫坐着的人,小声抱怨道:他非要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