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孟阳:“……好叭。”
单纯吃油炸食品很容易腻,孟阳就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只粗瓷小罐子,当一打开,便有一股酸甜的清香扩散开来。
白星吃着嘴里看着罐里,伸长了脖子斜着眼瞧,口齿不清道:“什么呀?”
“酸杏酱,”孟阳笑眯眯的往两只装满热水的碗里各加了一勺黄灿灿的果酱,“泡水很好喝哒!”
顿了顿又道:“还有不少山楂呢,你若是喜欢果酱,我可以煮一点山楂酱呀,哪怕就是抹馒头片都好吃呀!”
用甜白瓷的小勺子轻轻搅动,成团的酸杏酱很快化开,酸甜的香气释放的同时,也将透明的水染成淡黄色。
水中还浮动着丝丝缕缕的杏肉呢!
那些杏肉的脉络随着水波上下浮动,灵动可爱,简直比白日冰水里的小鱼还机灵几分。
白星抱着碗喝酸杏汁,果然入口酸甜,与白日吃得香煎饭团又是另一种不同风味,刚才占据了口腔和食管的油腻感瞬间荡然无存。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吃好多呀!
看着抱着碗嘶溜嘶溜喝的白星,孟阳兴奋道:“我今天去找你时,发现集市上有乳牛啊,明天可以买一点鲜牛乳回来,做杏仁酪、核桃酪呀!”
以牛乳为原料,多得是数不清的美味!怎么能错过?
第27章 蔬菜瘦肉粥和…… 希望越大,睡眠越差……
世人总说“希望越大, 失望越大”,对此白星表示,失望大不大她不知道, 现在唯一清楚的却是:
希望越大, 睡眠越差。
因为过分强烈的新期待,导致白星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开始疯狂做梦, 做了许多个古怪又瑰丽,神奇而荒诞的梦。午夜醒来时绝大部分已记不清, 仅存的一点片段也正以几倍于外面黑夜消散的速度迅速淡去, 仿佛要彻彻底底自杀在她脑海中。
她梦见阿灰变成一头壮硕的大奶牛, 黑白团花纹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它甩着尾巴吃草, 然后一张嘴,就吐出来好多漂亮的, 香喷喷的点心。
具体什么样子她记不清了,可一定很香。
甚至就连清醒之后,鼻端仿佛还萦绕着浓郁的奶香味。
天怎么还不亮啊。
白星在柔软厚实的大棉被里翻了个身, 有些焦急的想着。
她用脸颊蹭了蹭枕头,脑袋上炸开的卷毛也跟着甩了半圈, 好似深夜打滚的小兽。
外面静悄悄的, 有非常细微的摩擦声, 白星竖着耳朵听了会儿, 一颗心逐渐紧绷:是下冻雨的声音。
看来昨夜空中积蓄了足够的水分, 却因不够冷而导致它们无法顺利成雪, 只好不情不愿地化作冷雨降落。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
因为如果后期变冷, 那么被打湿的地面就会迅速结冰,滑溜溜的,非常难走, 进而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牲口不能出门!
奶牛不能来市场了!
买不到鲜牛奶了!
她吃不到牛奶点心了!
一层层结论不受控制地冒出,白星差点从被窝里跳起来,心痛到无法呼吸。
怎么可以这样呀!
她抓着被角,用力蹬着腿儿,又赌气似的在大棉被里打了几个滚儿。
老天爷太可恶了!
她现在都不想见老天爷了,于是把脸埋到被子里,两片嘴唇向后撇,拉得紧紧的。
白星不是没吃过牛奶。
截至目前为止,她生命中的绝大多数时光都是在关外度过的,曾经有几年,她流连于广阔草原之间,经历了许多,也见识了许多。
那里的牧民一日三餐都离不开牛奶:吃的有奶皮子、奶豆腐,罐子里放的是酥油,帐篷上挂的是奶酪,甚至就连喝的,也是奶茶。
所以她不仅吃过,而且还吃过不少。
但那又怎样呢?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呀,难道你会因为昨天吃饱了,今天就粒米不进吗?未免太不讲道理。
这里是中原,孟阳说他做的牛奶点心很好吃啊!
她想吃呀!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用力捶了几下床板,但因为垫着皮毛、盖着棉被,只发出几声不痛不痒的闷响。
唉!
迟来的睡意滚滚袭来,不断冲刷着沉重干涩的眼皮。
她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两滴泪珠,终于在张牙舞爪的睡魔面前一败涂地,再次沉沉睡去。
哪怕一直到睡梦中,白姑娘还在想着:
如果大奶牛不来,那么我就去找大奶牛……
因为怀揣心事,白星睡得并不安稳,镇上第一声公鸡啼叫时就瞬间清醒,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蹿出来,飞快地下地推开窗子一看:
冰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激得她禁不住缩脖子耸肩膀,然后眯着眼睛看地上光溜溜的冰层,面色阴沉。
噩耗不仅如此。
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只怕此刻就是了:
暗灰色的天空中竟已经开始飘起鹅毛大雪!
以冰层覆地,大雪压顶,整片大地瞬间沦为溜冰场,别说牲口那坚硬窄小的蹄子,只怕活人想正常行走都不容易。
多么可恶的老天啊!
非要打断别人吃点心的计划!
着实可恶!
但能在惨烈的江湖斗争中生存下来的人,无疑都具备坚韧不拔的精神和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著。
怀揣一点微薄的侥幸,白星还是决定去集市看看。
万一奶牛的主人没有出城呢?万一他根本就住在城里呢?
她特意换上专门在冰雪天地行走的鞋子,毅然决然出门而去。
天气恶劣,集市上的人不足平时的三成,大多只是附近居民就近摆摊,卖些自家产的鸡鸭蛋、针线干菜等等。
有几家门口还挂着红灯笼,此时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它们顶上都罩着雪帽子,下面的流苏淌下来一圈亮晶晶的冰溜子,映着满天飞雪,硬是显出几分可怜。
经过食肆云集的街道时,白星甚至听见扫雪的伙计和掌柜抱怨:“这鬼天气,看样子今天订的货是送不进来了……”
送不进来了么?
白星眉头紧锁,表情十分凝重。
难道不能做饭吃了吗?多么可怕!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迫不及待跑去平时集市上牲口聚集的地方,然后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别说大型的骡马牛羊,就连小一点的猪都好少,只有几笼鸡鸭在寒风中瑟缩着。
备受打击的她站在原地晃了晃,丧魂落魄的喃喃道:“大奶牛……”
她的大奶牛,果然没有来。
“想买牛奶啊?”旁边正在扫雪铲冰的大叔听见后笑了声,又遗憾道,“瞧瞧这地上,又是冰又是雪的,牲口可不敢出门!”
会饲养大型牲畜的人一般住在城外,或是靠近城外的地方,一来方便放牧,二来也不会让气味影响到邻居。而它们的蹄子根本无法在这样的地面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摔断腿,甚至丧命都有可能。如此一来,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任何一个有经验的牧民都会做出取舍,绝不会轻易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白星攥了攥拳头,“那您知道养奶牛的人住在哪里吗?”
大叔愣住,并被深深震撼了。
这是何等锲而不舍的精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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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们都说床越睡越暖,炕越睡越凉,这话颇有道理。
不同于白星过度思念大奶牛而彻夜难眠,孟阳是被活生生冻醒的。
没想到大雪来得这样早,雪光映地,醒来时屋子几乎被冻透,露在被子外面的耳朵和鼻尖冰凉。
一张嘴,白色的水汽就从口鼻间缓缓升起,使本就凉飕飕的鼻尖越发冰冷。
好冷呀。
被子边缘位置凉得像冰窖,他立刻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让四肢温暖彼此。
脚踩在小腿上,手夹在腋窝下,然后靠发抖取暖……
夜间无人续火,想必灶膛内的柴火早就灭了,寒冬的冷意像残酷无情的刽子手,正缓慢而坚定的夺去他所剩不多的热气。
何止是热气,双眼发直的孟阳喃喃道,简直是要我的命呀。
要不要下去生火呢?孟阳苦恼地挣扎着。
他尝试着伸出胳膊,试图去抓搭在被子上的棉袄,结果手臂刚一离开温暖的被窝,刺骨的寒意便疯狂袭来,像一群手持利刃的小鬼,在他皮肤上扎出一层鸡皮疙瘩。
好冷!
手指瞬间失去温度,不等脑子反应过来,整条胳膊就已经遵循求生本能,重新缩回被子里,还把边边角角都掖得死死的。
呜呜呜,冬天起床好难啊!
他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流露出痛苦和委屈的神情。
每一年的冬天,是每一年!他都很有理由怀疑是不是比上一个冬天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