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方弛远特意起了个早出去慢跑了一圈,回来把游记的一点结尾看完,只拿着一本新的律法书装到包里就准备回家了。
  两年的时间,足够方弛远改变了很多,先是因为离李宅近,李云长向他传授知识更加方便,往来的也更加频繁,其次是李云长履行了他五年前的承诺,两年就让方弛远在策问,诗词上进步飞快。
  坐着方喜延的牛车,方弛远渐渐回到了家,他到的时候赵青春正在门口等他,两眼看着他带着笑,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笑着就走了过来。
  “嫂子。”方喜延先喊了赵青春一声就率先下了车想帮着方弛远拿下东西。“叔不用的。”a;a;ap;1t;br/a;a;ap;gt;方弛远笑笑“我都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嘿嘿。”方喜延摸摸头说“我把车外沿新加高了一点,怕你下来不习惯,才想着先给你们适应一下。”方弛远“嗯,谢谢叔了。”
  众人一走,赵青春就拉起来方弛远的手说“瘦了,又瘦了。”“是吗?”方弛远自己转了一圈看看自己说“没有啊,我觉得还好,好像比上个月还胖了一些。”
  “唉,县学想饭哪里能比家里好!”赵青春照例啰嗦了一会,就带着方弛远进了房门。“你爹爹去赵秀才家了,不知道今天中午还回不回来,你妹妹在房间绣荷包呢,你一会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看她愿不愿意送你一个。”a;a;ap;1t;br/a;a;ap;gt;从大门到方弛远屋子的距离,赵青春随意的说着。
  方弛远耳朵一动问道“是赵家村的赵秀才?”
  “是,赵家村的。”
  “哪个秀才?”
  “哪个?”赵青春重复了一遍说“赵旭的爹啊,赵铭舸的爹不是进县城教书了吗?家都搬走了。”
  “哦。”方弛远微微低头,“我以为他会回来看看。”
  “唉!”赵青春叹了口气,“铭舸也是性子倔,非要留在赵家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怪可怜。”过了一个转角,进了方弛远的房门,赵青春把东西放好之后提议道“要不你把他请家里来做客吧,反正你们休沐也才三天,在这里过两天也就又去县学了。”
  “嗯。”方弛远点点头说“明天我去他家看看吧,他今天回来可能会去他母亲的坟前看看。”
  “多好的孩子啊!”赵青春听了更是叹息不已,“你先休息着,我先把饭张罗好了,你想吃什么?”
  如今方弛远家里的生活改变了很多,不仅是赵青春养鸡每年挣得一点琐碎银子,最后方弛远的铺子没有交到方家老宅,考虑之后,偷偷给了赵青春,如今租了出去,每年也能有近二十两的收入,至于方弛远在县城的宅子,则被他自己租出去供自己的花销了。
  “都行,娘做什么我都爱吃。”
  “哈哈哈,就你嘴甜。”赵青春戳了方弛远一下就离开了方弛远的屋子,“没事就看看星儿,她老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嗯。”方弛远对着赵青春的背影答道。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去了方弛星的小屋子。
  进屋的时候方弛星正在绣荷包,小小的年纪背着光丝丝缕缕的勾勒着图案,方弛远进去了她也没有注意,“娘。”方弛星听到门响,头也不抬的说道“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上次说今天来,明天是不是又要后天来了?”
  “小星儿那么想我吗?哥哥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哥!”方弛星听到方弛远的声音,激动的放下手里的针线说“哈哈哈,哥你真来了,我还以为又是娘呢。”
  “在干什么呢?”方弛远看着方弛星桌子上摆的一串荷包说“小星儿可能送哥哥一个?”
  方弛星红着脸上前把荷包都捂住说“哪有哥哥这样问人家要的,要等到人家给你才行!”
  “呵呵。”方弛远轻笑一声,看着方弛星耍赖的样子说“你打算送我了?”
  “嗯,打算了!”方弛星还是压着自己的荷包不起来,“现在做的都不好看,等我做好看了就给哥哥!”
  “嗯,好吧!”方弛远等着方弛星的荷包已经等了两年了,先前他去县学学习的时候,赵青春就开始着手教方弛星一些简单的织络子,绣手帕了,只是当时方弛星只有七岁,赵青春又对她很宠爱,所以直到八岁,才开始学着做荷包。
  “哥哥快出去吧,一会娘该做好饭了。”方弛星看方弛远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耍赖的说道。“是,是要做好饭了,不逗你了。”方弛远说“也不要绣太久,一会对外面多远望一会。”
  “嗯,知道啦!”方弛星不在意的摆摆手,一个劲的崔方弛远赶快出去,方弛远笑笑就推门走了出去。
  他们家的房子改变不大,依旧是前后两个院子,前面用来教授学生学习,后面就用作方喜云一家的生活起居。只是从两年前开始,后院的小菜地如今空了一半,撘了个小鸡舍,赵青春四十多只不到五十只的小母鸡正在里面拼命的成长。
  方弛远无事,就先把鸡舍的卫生清理了一下,看看小鸡的状态,觉着还行就又砸了点蒜丢进了他们的食盆里。
  中午吃完饭,方弛远无事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律法书,律法是院试的内容之一,和算学占的分值相差不多,自两年前进了县学后,李云长在一些院试需要注意的地方,就都对方弛远强调了好几遍,如今方弛远看的书用学富五车也不是很过分了。只是大多属于游记和杂文,真正关于探索扬儒家经典的学术论做他倒是没看多少。
  “弛远。”方弛远正在晒着太阳,下午申时方喜云从外面回到了家,一进门就对坐在院子里的方弛远说“我在赵秀才家看到赵旭了,他说你们今天休沐我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回来了。”
  “爹在外面可有重要的事?”方弛远从座椅上结束了懒洋洋的状态对方喜云说“爹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说了让我帮忙。”
  “哪有什么事,就是半月不见你感觉心里缺了点什么。”方喜云摆摆手,让方弛远继续看书道“你在这看书,我今天与赵秀才谈论了一些事,觉得有些收获,先回书房整理出来。晚上在考教你的功课。”
  “好。”方弛远点点头,又拿起律法书目送方喜云消失在书房的门口,闭着眼在脑海中又把刚才看的内容回想了一遍,才有条不紊的继续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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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算昨天的,前天的算我欠了一章,这两天会补回来,抱歉了小天使们qwq
  第37章 方弛澈
  “弛林手里有两个免徭役的名额。”方家老宅,方安山咂咂嘴说:“这两年在宗族里几家人轮着用, 今年老栓家的却说想要一个。”
  “上年不是给他们了吗?”方弛远大伯母方喜晴气愤的说道:“他家里四个儿子, 各个年轻力壮,上年硬是从强叔家里抢了一个名额, 今年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了。”
  方喜晴气愤也不是没有原因, 哪年的徭役不是会要了人半条命?上年徭役名额本来是要给方安强家的,结果方安栓和他媳妇来到方安山家又哭又闹的, 说家里儿子开荒地累出了病,再去徭役肯定就回不来了, 都是一个宗族的,方安栓家开荒地的事他们也知道,所以方安山考虑之后就把名额给了他家。
  谁知道徭役的人刚走,他家的四个小子就连天带夜的把后山边上的地又开了两三亩, 方安强家的小子倒是真的病刚好, 差点没回来。
  “嗯!”方喜进老实的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方安栓耍奸滑头, 他也觉得老栓家做的过分, 不过到底是长辈, 他也不好说什么。
  “爹可要考虑清楚了,年前强叔家的小子可是足足养了半年。”大房媳妇抬头看看方安山, 虽然免徭役的名额是她儿子的, 但家里还是方安山说了算, 她刚才的话就有一点逾越了。
  “我哪里能给他?”方安山板着脸说:“他还说想要花银子买咧!徭役不是也可以花银子抵?还是想着占我们这一点便宜。”
  “我看爹就做的对。”
  老二方喜楼赞同道:“不给他也是本来就商量好的, 一家一年。”
  “嗯。”方安山叹了口气:“眼看着家里是越来越好了, 弛林,弛远两个都没让人失望,弛远虽然还没考上秀才,但是在我们溪山县也是远近闻名的,这以后说不定我们家也能出个举人老爷。”
  “肯定能出的。”二伯母李玉笑道:“弛林弛远不说考举人老爷了,就是考上进士也是能行的。”
  “呵呵呵。”老张氏捂着嘴笑道:“那咱们家不是以后就能出个官老爷了?”
  “肯定能。”李玉又看向老张氏说:“以后娘就是老夫人,爹就是老太爷。”“呵呵呵”老张氏被逗的呵呵直笑,她和方喜楼都商量好了,方弛空不是个读书的料,以后估计连童生都考不上,若是不指望着家里的方弛远和方弛林,如果不分家,家里还真是没什么好盼头。
  一家人谈着话,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方安山正准备再讲点什么,家里的大门就“砰砰砰”的响了起来,大概是因为用的力气大,隔着一个院子,在屋内就已经能听到一点动静,家里的大黄狗已经不停的狂吠了起来,于是方安山就停下来说:“喜进,你去看看咋回事。”
  “嗯。”方喜进应了一声就快速往外跑了出去,担心谁这么急敲门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谁啊?来了来了。”方喜进一边嚷着一边往门旁跑,拉开了门栓,一开门看见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奇怪道:“刘婶子,这么晚了,你来干啥啊?”
  “是喜进啊?”女人搂了搂头发,看着方喜进露出了一个笑脸,沟沟壑壑的脸庞又尖又黑:“你爹呢?我找族长有点事?”
  “在家呢。”方喜进老实的答道,正疑惑着有什么事呢,一转眼,就看见一个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因为天黑,方喜进看了两眼才确定是方安栓,于是把着门看向女人说:“婶子这大晚上的能有啥事啊?俺爹睡觉了,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婶子真有急事。”女人急迫的说:“这好比大火要烧到眉毛了,不找族长不行了。”
  方喜进扒着门,有一些不确定,但还是本着脸说:“能有什么急事?我爹睡着了,明天再来吧!”
  方喜进看着女人的脸,越想越觉得他是为了徭役名额来的,若不是刚才听了方安山的话,也许现在女人就已经进去了,但是他天生的倔脾气,吃软不吃硬,如今早已在心里给女人打了标签,就是不想让女人要进门。
  “哎呦,你……”女人看不能进门,就要叫嚣着打方喜进一下,方安拴就赶过来制止道:“大侄子怎么堵在门这里啊?叔来了还能不让进?”他脸上堆着笑,上来就把刘婶子拉到了身后,“可是你婶子有啥做的不对的?你给叔说,叔回去就治她,你先让叔进去。”
  他推起方喜进的胳膊,想从旁边的门缝里钻进去,方喜进把门一关,夹住了方安栓迈过来的半条腿,隔着门说:“叔有啥事还是明天再说吧,我爹睡了。”
  “松开,断了,断了!”方安栓在外面嚎啕着叫了起来,好像方喜进用的力气真能把他的腿夹断一样,方喜进听了更是不喜的说:“叔上年也是这样进来的吧?这腿你要是……”
  “喜进,让他进来。”方喜进还没说完,大伯母方喜晴就跟了过来说:“让他进来吧,爹说想见见他!”
  “哎呦呦哟哟。”门外方安栓听了,一人吸着气一边笑着说:“听见没有,喜进你快开门啊!”
  方喜进打开门让到一边,方安栓又哭丧着脸说:“喜进你也太用力了,叔的腿都要被你夹断了!”
  方喜进冷哼一声没有理他,转身就快步的走了回去,方喜晴看了一眼方安栓夫妇,不是很想搭理的说:“爹请你们进去呢,快来吧!”
  “好好好。”方安栓听后,就弯着腰窸窸窣窣的跟着方喜晴进了院子。
  “爹让他进来干什么?晾他一夜,他马上就老实了!”方喜进气冲冲的坐回自己的座子,不情愿的说。
  “你和他置气干什么。”方安山笑笑,“人马上就进来了,看看他说什么吧!”
  方安山一家说话的地方是正堂,为了省油钱,就点了一盏灯照明,方安栓进来的时候,就一点点从阴暗走到光明。
  “族长~”一进门,方喜晴先到位子上坐好,刘婶子就对着方安山哭诉道:“这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啊,难得遇到了族长仁义,能给个免徭役的名额……我本来也是想贪心……”刘婶子话还没说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老张氏就从座位上下来扶住她说:“这是怎么了?有难过的事就说出来啊?”
  “老姐姐。”刘婶子用一条灰色的手帕抹了抹眼泪,“要是自己能过去,哪还能来麻烦族长,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你说吧,什么事?”方安山在位子上看的直皱眉,对着方安栓说:“她老是哭,讲不清楚,要不就你来说。”
  “族长。”方安栓也眼泪巴巴的看着方安山,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哭起来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我家的几个小子,去年开荒累的很了,现在都是一身的病痛,我都六十了,没几天好活,就想看着子女能平平安安……”他对着方安山讲了一大串的养育子女辛苦,方安山看着油灯里的小火苗,表情严肃,不耐烦的说:“就说你想干什么吧?要是想要免徭役的名额,不行,要是其他的,你就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
  听了方安山的话,正在哭诉的两人,霎那间全都戛然而止了,两人对视一眼,刘婶子就揉揉眼睛说:“族长这话可就不好说了,我们家是有了难处才来找您,您就不能考虑考虑?”
  方喜进等人在旁边看的直撇嘴,李玉刚想站起来顶她一句,方喜晴就拽了她一下说:“咱们小辈就看看,别多话,自有爹娘处理他们。”
  “你看娘都安慰刘婶子半天了。”李玉小声的对方喜晴说:“不会真的可怜她了吧?”方喜晴听后,对李玉笑了一下,又拍了拍她的手让他放心。
  “考虑什么?”方安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徭役名额一家家的轮,到哪是哪,还能都让一个人霸着不成。”
  “可是老河家还不是每年都有!”刘婶子看达不到目的就口不择言的说:“为什么我们就不行了!又不是白要你的!”
  方安山听了把脸一板,方安栓看情况赶紧过来抽了刘婶子的肩膀说:“人家是亲兄弟,能是我们这样只有一点点关系的亲族能比的吗?”他一边抽一边悄悄看着周围说:“就是方安强家也比咱关系近啊,人家今年不就有了名额,指不定第二年还能有!”
  他一边抽一边看,都骂了半天方安山还是坐着一动不动,刘婶子就不干了,推了方安栓一把说:“哎呦,你别抽了,生疼生疼的。”
  “哈哈哈哈。”边上的方家人看的直笑,方喜晴在旁边看着,小声的对李玉说:“他这是想打着给外人看呢,可是我们这都是自己人,谁会向着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呵呵呵。”李玉也是掩嘴笑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张氏,又看看周围的几个兄弟,越想越觉得他们夫妻俩今天是选错了地方。
  “哎呦!”方家人正看着好笑,奶奶老张氏却突然痛哭起来,坐在椅子上,哭的胸口好像憋了一口气,上上下下的起伏着,哭的几乎失声。
  “娘,你咋了!”
  老张氏突然的动作把几个儿子儿媳吓了一跳,方喜进赶紧走上前说:“娘,你怎么了。”他担心的扶着老张氏的肩膀:“有什么事你说啊,可别吓唬我们了……”
  “娘……娘的心里……不舒服了,这好好的一家人,咋就分了亲疏?说出去不是让人戳咱们家脊梁骨吗?我们照顾亲族倒是照顾错了,以后……以后,咱就不这样了吧!”
  “不咋样了?”听了老张氏的话,刘婶子咽了口口水看着老张氏问:“老姐姐咋就想到这个了?”
  “不想,不想了!”老张氏拉着刘婶子说:“没想到分个免徭役名额还让你们这么伤心,你听老姐姐的,你家和老强家都一样,咱都是一家人,都是一族血脉,哪有什么亲疏,以后咱谁也不给了,你们可不要在多想了。”
  “啥。”这次轮到方安栓夫妻俩傻眼了,“这好好的名额咋就不给了呢?别啊老姐姐,我们,我们说啥了?”
  “都是你这个臭嘴乱说。”方安栓假装着抽刘婶子的嘴说:“老嫂子你可别和她计较,族里谁不说族长深明大义,不仅事事为族里考虑,有了好事也忘不了族里,谁敢说他一个不字?”
  “真的没人说?”
  “没人说。”刘婶子听了直摇头。
  “那你们不觉得我家偏心了?我们可没有名额给你们了,都分出去了,我们又没有掖着藏着,咋还就有人说我们的不是?”
  “不了,不了。没有,没有。”
  刘婶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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