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江叶烧得筷子都拿不稳了，还要被拉出去罚站，以前从来没受过这种气的她当然就生气了。
  她小时候脾气也倔，直接就回答说，“我不站。”
  然后阿姨就拎着她的耳朵，把她一路拎到了门口后疾声厉色地骂她：“你没爹没妈的冲谁发脾气，你看看这里有人理你吗？”
  江叶说到这里就停了。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一下。
  她低头，看到程真红着眼圈抱住她，声音轻轻的，像是隔着时空在安慰故事里的那个江叶，“不要难过了小江叶，我理你。”
  “谢谢你。”
  江叶轻声笑了，“她听到了。”
  因为是安慰程真的故事，所以她只讲了上半段。
  看起来效果非常好，所以她不打算继续讲了。
  但这个故事其实还有下半段。
  江叶靠着墙晕晕乎乎地罚站。
  然后她忽然听到室内有个人也把筷子掉地上了。
  没等阿姨过来骂他，他非常自觉道：“我去罚站。”
  江叶心想这人好笨哦，竟然有了她的前车之鉴还会掉筷子啊？
  江叶一边想着一边往旁边挪了挪，给这个倒霉鬼腾了一块地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江叶看他一眼。
  哦，居然是她的好朋友江昼。
  江叶对他说：“你笨死了。”
  江昼没有反驳，只是嗯了一声，就站在她身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他才说，“不要听她说的。”
  江昼重复了一遍：“不要听她说的那些话，不是那样的。”
  “啊，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啦。”
  江叶背抵在墙上，笑了一声，因为烧得晕晕乎乎又受了气，忍不住开始胡说八道了，“我确实没有家人，没有人关心我啊。”
  “你看，我今天发烧，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我想了想，就算我现在在这里烧死了也没事，反正我又没有家人，就算死了都没人记得我存在过吧？”
  江昼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他说，“不会的，奶奶会记得，老师们也会记得。”
  “……我也一定会记得的。”
  “你是江叶，和我在这一起罚过站，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叶忽然觉得他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样子有点好笑。
  她哦了一声后道，“但现在其他人都不在，如果我真的发烧，死在了这里怎么办？”
  那时候她还小，觉得如果烧到四十度可能真的要死了。
  她甚至觉得那也不算太坏，只是没有去看过更大的世界，有点可惜而已。
  但江昼显然被她真的唬到了。
  他绷着一张冰块脸，语气却有点紧张：“那……那你有什么遗言吗？我可以帮你转告奶奶。”
  遗言啊。
  江叶想了想，没想出来，头倒是更晕了。
  “……遗言的话。”
  江叶只记得自己在睡过去前，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也许等我托梦告诉你吧？”
  第62章
  江叶和程真偷偷喝酒的事最终还是被选管发现了。
  程真酒量也不怎么行, 喝了两罐下去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了。
  江叶和她讲了自己的故事，把她哄好了以为她没事了，决定放她在屋里小睡会儿顺便调节调节情绪, 自己就去了便利店一趟。
  没想到程真没睡着，竟然起床了。
  她醉得脚底发飘, 出门没走多久就一头撞在了走廊外面玻璃门上，吓得选管以为有练习生因为压力太大自杀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程真乖乖交待了一切。
  于是拿着一大包东西从便利店回来的江叶还在一头雾水时, 就被选管判了共犯, 和她一起被关在屋里写两千字检讨。
  她陪程真喝酒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
  好家伙, 真是一语成谶啊。
  “听说你们被抓到了？”
  梁郁探了个脑袋过来，啧了一声, “你们俩不行啊，这都能被抓？”
  江叶头也不抬地回她：“再废话就把你也一起供出来。”
  梁郁双指一并, 上扬道, “行, 撤了。”
  这会儿程真酒已经醒了大半。
  只是她刚写两行，又郁闷地趴下了。
  “两千字也太多了吧。”
  她小声嘀咕道, “我以前在学校犯大错的检讨也只要写一千字，现在我只是喝了两口酒, 怎么编得出两千字的错误检讨啊？”
  她也觉得自己很冤，但罚都罚了，也只能继续道, “好好写。”
  “选管刚才说了, 我们俩的检讨到时候还要被公开展出，贴在宿舍楼一楼的面板上。”
  简直是一出大型公开处刑现场。
  程真闻言翻了个白眼，一头栽倒在白纸上，更不想写了。
  陆陆续续吃到瓜的练习生来她们宿舍围观。
  结合一下论坛上看到的消息, 有练习生不免猜到一些，小心翼翼地问程真：“怎么了啊你？没事吧？”
  也有人小声打探消息，“程真，你真的是程木河和杨琳的女儿啊？哇这也太厉害了，我超级喜欢你妈妈的！！有机会能不能替我向她问好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看看程真，只见她咬咬笔头，没有回答，表情显然更加郁闷了。
  最后过来的是谭梦。
  她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儿，一副想进来看看她们但又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江叶瞥她一眼，笑道：“你在这给我们当看门神呢？”
  谭梦：“……没有。”
  程真在第三次公演时，曾在谭梦的魔鬼训练下呆了一整周，导致现在一听到她声音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她一个下意识就坐直了身，刷刷刷地开始写起字来。
  谭梦是她的发条吗？
  “喝酒都能被发现，你俩笨死算了。”
  谭梦终于还是走了进来，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还差多少字啊？”
  江叶大概扫了一眼，道：“一千。”
  她看着自己半个小时还没写到五百字的检讨，咬咬牙，四舍五入添了个整数，“我也差不多还有一千吧！”
  江叶看了一眼她面前和自己明显有差距的行数的纸：“……”
  程真朝着谭梦眨眨眼。
  “别看我。”
  谭梦立马说，“我可不会帮你们俩一块写的，想都别想。”
  程真摇摇头，问：“你难道就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刚刚来看她的人也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旁敲侧击来问她关于网上那个瓜是不是真的。
  这其实也非常正常。
  毕竟八卦是人类的第六大本能。
  有这么大一个瓜，又不是什么负面的，和她打听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她很自然地觉得，谭梦在门口踌躇这么久，进来之后又顾左右而言他，是不好意思开口问这个。
  那她干脆直接先挑明了。
  谭梦却没说话。
  虽然不能类比，但她忽然觉得这一刻的程真和初评级被江叶光环笼罩的她有点像。
  ——“你也是想问江叶的事情吧？”
  ——“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想太多了。”
  谭梦说，“我又不关心你。”
  她眼神飘了一下，又没忍住补了一句，“况且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尽量忍住没笑，假装自己不存在，继续安安静静地写她的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