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不不不,掌门是不会梦游的!
  “渺渺,你怎么了?”难得没有赖床的余念归穿戴妥帖后,却望见云渺渺一直坐在床边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渺渺还想着昨晚在林子里看到的事,在是掌门梦游还是她瞧花眼了之间纠结得一夜没睡好。
  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渺渺,该走了。”余念归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这才让她回过了神。
  她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了枕边的剑。
  “你还敢用这把剑啊?”余念归一脸诧异,昨日的事她这个旁观的想起来都后怕,天晓得这把剑怎么回事,学个御剑之术,命都悬在剑手里。
  云渺渺低头看了眼霄明,自昨晚回到屋中后,它便再没有动过一下,不让她用,又不肯走,这脾气她是搞不懂了。
  若不是还拔不出来,她都要错以为它开始听话了。
  “先留着吧,横竖我也没有别的剑可以用。”她笑了笑,拿着剑走出屋子,却并未听到以往的喧闹声。
  方才还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的余念归竟然也忽然静了下来。
  云渺渺这会儿脑子还有些疼,缓了缓神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茫然地抬起头,却见四下弟子俱是毕恭毕敬地站在两侧,白衣的仙人静静站在玲珑树下,雪青的花瓣随风而落,翩然如画。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而后,竟然朝这边走过来了!
  云渺渺心头直颤,忙抱剑一拱手:“参见掌门!”
  一旁的余念归也陡然回神,匆匆行礼,私下里却冲云渺渺挤眉弄眼。
  “掌门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呢”云渺渺也在犯嘀咕。
  长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到她二人面前,似是迟疑了片刻,开口唤了声:“云渺渺。”
  “在!”眼前这颗乖顺的脑袋微微抬了一下。
  长潋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先瞥见了她手中的剑,顿了顿,道:“跟来。”
  “是啊?”云渺渺疑心自己听错了,抬头却见他已经转过了身。
  走出数步,并未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复又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让你,跟来。”
  轻描淡写的口吻,却半点没有同她说笑的意思。
  她赶忙应了声,快步跟了上去。
  长潋召来一朵云彩,带着她朝主峰飞去,直到云上的人飞远了,落针可闻的四周才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余念归多方打听,也无人直到掌门今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看样子,还是来蹲云渺渺的。
  掌门那脸色好吧,她根本没法儿从掌门高深莫测的脸上瞧出什么喜怒。
  内门弟子随后唤来轻舟,接剩下的弟子前往风华台,诚然心中忐忑,她也只得先上船了。
  且说云渺渺站在长潋身后,脚下是万仞高峰,若是摔下去,怕是尸骨无存。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些,若非实在没那个胆,其实她还想抓住他的袖子。
  长潋始终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就差没在那张画似的脸上写上“别同我讲话”了。
  云渺渺忐忑之余,仔细想了想这几日可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竟劳驾天虞山掌门亲自前来,思来想去,能说得上得罪的,似乎只有昨晚撞见他梦游他在月下悟道这回事了。
  诚然的确有些尴尬,但一个上仙的气量如此之小吗?况且她也没将此事告诉旁人,何须一大早地来捉她。
  难不成想封口?但是这一路他都没提起此事,究竟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呢?
  “掌,掌门”望着长潋的侧颜,她抖一激灵,“您昨晚睡得如何?”
  长潋眉头微皱:“?”
  “有没有感觉凉飕飕的,或是被人戳了两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思索片刻,平静道:“没有。”
  如此斩钉截铁的答复,令云渺渺不禁怀疑昨夜没睡醒的其实是她自己。
  掌门大热是不会承认自己梦游啊不是,是不会承认自己月下悟道的!大清早来蹲人是有别的原因的哦!
  第二十四章 :掌门弟子这么随便的吗
  云停在了主峰之巅,云渺渺低着头紧随他步入殿中,长琴和端华竟然也在此处。
  长潋将她丢在台阶下,便朝着二人走去,如此三尊会审般的场面,她着实摸不着头脑,这会儿也不晓得该不该开口,未免多说多错,她一一行礼见过后,便十分乖顺地低下了头。
  看着那颗局促不安的脑袋,长琴倒是先笑出了声。
  “看看你把这小丫头吓得,八成以为你要拿她喂孟极。”
  听到孟极兽,云渺渺顿时想起昨夜那森森白牙,若是它真有这个心思,一口就能咬掉她的脑袋。
  “看看,缩得更厉害了。”长琴好笑地看了长潋一眼。
  长潋皱了皱眉,正色道:“我没吓她。”
  “自己要去接的人,好歹给个笑脸吧,你都多少年没笑过了?”长琴一脸鄙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抖了抖,愣是没笑出来。
  长琴观望着下头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一旁的端华:“就这胆子,你是不是多虑了?”
  端华拧着眉,细细将下头的人打量了个来回,道:“难说。”
  便是再杂的灵根,天一镜前也会一一显现,然她将手放上去的时候,长琴可是亲眼看着的,那水镜之中,除了一团诡异的金火,再无旁物。
  天虞山数千载以来,都未曾出现这等状况。
  诚然先作了异灵根稳住了其他弟子,但他们心里却不能如此想。
  何况继天一镜之后,她的佩剑又闹了一出。
  长琴走了下来,停在了云渺渺面前,温声问:“你的佩剑给我看看,可好?”
  云渺渺迟疑片刻,捧到她面前:“长老请。”
  她接过剑,端详片刻,照着端华所言,试着拔尖出鞘。
  可惜,剑依旧不为所动。
  “你是从何处得来此剑?”长琴问。
  云渺渺默了默,道:“是一位友人所赠,说是贺礼。”
  端华起身:“这把剑处处透着古怪,我昨日试探过,其剑心不在五行之中”
  闻言,长琴迟疑片刻,握住剑柄小心地探了探。
  虽未如昨日那般,被剑气所伤,确也与端华所言相差无几。
  这把剑乍一看稀松平常,甚至堪堪只算中品灵剑,但所配剑穗上的红珠却是上品法宝,便是在法器随处可见的天虞山,都不见得能寻出几样与之相较的。
  这小丫头说的“友人”,怕是来头不小啊。
  她莞尔一笑,看向云渺渺:“此剑何名?”
  “回禀长老,此剑唤作霄明。”
  “你能唤剑出鞘吗?”
  云渺渺摇了摇头,深感挫败:“它脾气不太好,似乎也不想认我为主。”
  长琴笑了一声,将剑还给了她:“晓得今日为何要带你来此吗?”
  云渺渺低着头,抿了抿唇:“弟子愚钝,还请掌门,长老明示。”
  便是为了昨晚的事来堵她的嘴这等缘由她也认了。
  长琴却道:“你那日在天一镜前见到的那团金火,并非五行之属,便是我与端华长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灵根,天虞山所有弟子,都在八卦五行内修炼,参悟得道,而你,却不在其中。
  外门修炼是为筑基,倒还好些,但若是入了内门,便要按各自的灵根所属继续修行,你这般,怕是极为不易。
  你的命格也很是特殊,煞罩中天,福寿皆薄,既无慈悲之心,亦无渡世之怀,我说这些并非叫你难堪,只是觉得你往后的路道阻且长,若是放弃修炼,在凡间做些营生糊口,反倒活得自在些,你可明白?”
  她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这么个小姑娘,她也不忍心让她徒劳无功地在此蹉跎岁月,天一镜的反应太过古怪,多半不是什么吉兆。
  她不是在逼她离开,只是如此古怪的灵根和命数,天虞山只怕没有能教得了她的人。
  她说完后,云渺渺陷入了沉默。
  似是意料之内的结果,她甚至连一句“为何”都没有问出口。
  只是那乖顺的头顶,让人瞧出一丝失落。
  她就说嘛,哪会这么容易
  失望了太多回,她都懒得难过了。
  端华看着她犹豫半响,道:“苏门山掌门日月道人似乎对异灵根颇有兴趣,你若是真想修炼,我便写一封信,将你送过去,看看他能不能教。”
  闻言,云渺渺顿了顿,没说话。
  长琴也有些为难,回头看向长潋:“今早不是说你自有决断吗,要拿这小丫头怎么办,你这个掌门说句话吧。”
  她素来不喜强求于人,也没有逼云渺渺下山的意思,该说的她都说了,这孩子若是还想留在山上,自己慢慢琢磨如何修炼,倒也无妨,偌大的天虞山,不至于连个无依无靠的孩子都养不起。
  四下沉默良久,云渺渺瞄见那片绣着流云的玉白衣袂停在了她面前。
  她以为他要下令送她离开天虞山之际,他却忽然对她伸出了手,转眼间,那柄威震六界的泰逢剑便出现在他掌中。
  他平静地看着她,道:“拿着它,不许掉。”
  一旁的长琴和端华脸色一变。
  “这!”
  “你二人先莫插嘴。”长潋的目光始终落在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身上,一字一句郑重道,“云渺渺,把它拿好。”
  眼前的长剑通身如墨,剑鞘上雕刻着上古的符文,仿佛积淀着千年万年的岁月,令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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