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离舟,你还记得师尊小时候送你玩的那枚化骨丹吗?出门前,瀛朝雪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晏离舟面色古怪,瀛朝雪看出他的不对,问道:怎么了?
祁白茶闯入碎雪峰就是为了化骨丹,瀛朝雪让祁白茶去训诫堂跪一夜,晏离舟提心吊胆,瞒着千山月,准备将这宝贝送出去。
给祁白茶送馄饨那天,他原想将这东西交给祁白茶,再找借口溜了,管祁白茶是拿来自己吃还是有什么目的,只要能让祁白茶对自己消气,其他都不重要。
结果,他不小心看到了那个乾坤袋,脑子一懵,化骨丹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晏离舟生出愧疚,仍坦白道:它一直在我身上,打斗的时候不知道丢哪了。
瀛朝雪脸色一僵,又恢复正常,笑道:好了,你早些休息,丢了就丢了吧。
*
更深露重,窗外响起几声扰人的猫叫。
晏离舟眉头紧蹙,冷汗浸湿了全身,受伤的地方火烧一样疼痛,闹得他在睡梦中频繁翻身。
疼痛与燥热逐渐影响了他的思考,猫的尖叫声刺耳又聒噪,他渐渐不知自己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睁开眼,他置身于一片浓雾中,黑雾慢慢散开,再回神,他站在了一处僻静的庭院中。
寒夜森森,庭院长廊融入黑夜里,没有灯火,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辨识道路。
晏离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像是被人牵引的木偶,朝着一个方向不停行走。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亮光,他拐进了一处院落。
烛火如豆,猫儿的叫声越发清晰,如同午夜啼哭的稚子,声声不息。
紧闭的门扉在他眼前轰然打开,诡异的寒风从屋内钻出,吹乱了他的头发与袍袖,入眼便见房梁垂挂下数十条白绫,晏离舟心跳如擂鼓,再看到角落里白衣黑发的女人时,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白绫晃动,带着女人的哭泣一同向晏离舟席卷而来。
晏离舟想逃,身体却被控制,这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和千山月的联系彻底阻绝,他全身发抖,被牵引着,一步步向女人靠近。
白绫摩擦过耳畔,晏离舟停下脚步,哭声跟着他的动作一同止息,女人蓦然转头,惨白的脸上布满血泪,她的眼睛被人挖走,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窟窿,她张开的嘴里也是一片空洞,舌头被拔掉,只能发出咿咿呀呀如同孩童般的低吟。
晏离舟头皮紧绷,呼吸急促,想要闭眼,上下眼皮被一股力量用力撑开,几乎要把他的眼球撑破,琉璃似的眼瞳倏然缩小,女人狰狞恐怖的脸庞在他眼前放大,耳边响起猫咪的尖叫,仿佛有什么东西穿过他的身体,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窗外的猫叫被人强行打断,浓雾消散,一道白影从窗户跃下,慢慢靠近了晏离舟。
晏离舟不断发出梦呓,衣袍被他抓乱,松松地散开,修长脖颈绷起一条优美曲线,锁骨与白皙肌肤藏在衣襟内,在起伏间若隐若现。
半梦半醒间,晏离舟察觉有人站在他的床榻前。
是谁?
他困倦地睁不开眼,滚烫的脸颊触到一片冰冷。
好舒服,仿佛在冰天雪地中觅得了一星半点的火源,抓住了就不肯放手。他主动向前,嘴唇碰到了那片冰冷,却被对方躲掉。
别走他像沙漠中饥渴的旅人,想要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手指勾到了一片光滑布料,紧紧地攥住。
那温度重新回归,划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到他的嘴唇。
他感受到指腹的粗糙,嘴唇被人轻轻地摩挲。
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不是我自愿的。那人俯下身,贴近他的脸颊,有柔软靠近他的眼尾,他的泪珠被舔去,那人的呼吸太过灼热,烧得他更加难受。
他伸手想要推开那人,手腕却被紧紧锁住。
舒服了就想抛弃我,师尊可真薄情!
我没有,你不是朝漉,你不要学他说话。
师尊,你怎么哭了?那人的声音带着丝沙哑,手腕的力道加深,晏离舟醒不过来,却清楚知道,他被那人的狠劲激出了更多的眼泪。
你不是说只记得我吗?为什么醒来后不来找我?那人像是发泄般揉捏着他的腕骨,掐准了他的筋脉,一片麻痒顺着双臂爬到了脊椎骨,激得他浑身颤栗。
晏离舟掉着泪,梦中维持不了太多的镇定,他摇着头想要辩解,却开不了口。
和青啼共浴的滋味怎么样?
是青啼强行要下来的,他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只不过见了一面,你就让他叫你名字?
我不是泷月君,我是晏离舟。
嗯晏离舟溢出疼痛的低吟,肩膀被一片湿热覆住,那人咬得不重,像是松松衔咬着,舔舐着,薄唇滑过他的肩颈,在锁骨处留下一抹痕迹,如同野兽标记了他心爱的猎物。
燥热与疼痛被瞬间抚平。昏睡前,晏离舟听到那人附在他耳边,像是蛊惑,又像是威胁。
你敢选一个,我就敢杀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离舟:那、那选你呢?
小白:
【我杀我自己】
这只马甲傲娇还爱吃醋,这样是没有对象的!
狗狗圈地盘行为警告.jpg
第18章
晏离舟从混沌中清醒,明明睡了整整一夜,却像连夜爬了几座山般腰酸疲惫。
身上的中衣干燥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香,昨夜那股黏腻仿佛只存在于他的臆想中。
【阿离,你不舒服吗?】
我晏离舟揉揉眉心,他好像做了两个梦,噩梦与春梦。
胸口的灼烧转到了脖颈与锁骨之间,他从铜镜中窥视自己,墨发微散,眼尾泛红,像是细雨打湿了桃花,红得妖艳。他掀开衣襟,胸口受伤的地方结了痂,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瑕疵。
铜镜中的眉头渐渐蹙起,他抚摸自己的锁骨,仍能感觉到被牙齿碾磨的疼痛,那人唇舌的湿润,一切都没了痕迹,可他知道,那不是梦。
晏离舟余光瞥见一抹白影,才发现桌子下趴着一只浑身泥泞的小狗,它鼻子上有两点红色圆孔,是被那条青蛇咬后留下的痕迹,它呼吸均匀,睡得很深。晏离舟伸手抚摸它脏污的皮毛,它是特意跑回来找他的吗,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脏?
小白狗被摸得舒服,在睡梦中发出几声愉悦的轻呼。晏离舟勾起唇角,却听门外传来争执声音。
我不道歉,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废物草包道歉?你是没看到他被我踩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狼狈模样。
呵,你还嫌自己不够丢脸吗?要不是我求饶救你,你早就被那头白狼拍死了。
我管你救不救,让我跟他道歉,你干脆让我死了得了!
你!废话少说,去跟泷月君道歉。
我不!
晏离舟打开门,就见庭院内围着一群人,他们穿戴奇异服饰,一眼望过去,竟只有红绿黑三种颜色。更让人奇怪的是,无论男女,他们每人的耳垂上必佩戴青玉流苏,但怎么穿,都没有昨日初见青啼时的惊艳。
晏离舟:你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
晏离舟:红配绿,赛狗屁。
【妖族向来红男绿女,男子着红装,女子配青衣】
晏离舟想起了青啼的着装,觉得千山月说的并不准确。
晏离舟像一只猴子被众人从上至下围观鉴赏。千山月在他昏迷期间,跟着瀛朝雪出去溜达过几回,自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妖族的王公贵族,其中几个是妖王儿子,听闻晏离舟醒了,他们迫不及待赶来,为的就是在晏离舟眼前溜上几圈,好让晏离舟记住他们。
妖族风气开放,他们不拘泥于繁文缛节,恣意随性,看对眼的就相好,不想处了便分开。晏离舟收到几双暧昧视线,千山月不让他与那些人对视,以防中了他们的媚术。晏离舟闻言避开视线,却想起了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燥热,他难不成中了谁的媚术?
哟,躺了四天,终于醒了?说话的少女身穿绿色罗裙,一头青丝扎成双平髻,长相周正,不算惊艳也不过分普通,她眉眼锐利,朝晏离舟露出一抹讥笑。
青葵,不得无礼!身旁的红衣男子拉住她,被她一手挥开。
晏离舟立刻明白眼前人的身份,妖族公主,也是在山林里袭击他的人。
身侧传来门扉开合的声音,瀛朝雪也被惊醒,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向温和的他染上了些许冰冷,视线穿过垂花,直刺人群中的少女。
家妹太过娇纵,请泷月君莫要怪责。红衣男子不敢接近当世大能,隔了一段距离向晏离舟道歉。他身量矮小,几乎要与身边的女子同高,却胜在容貌清秀,微微一笑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是妖王的二儿子,青枫。
想起胸前的伤口,一向没什么脾气的晏离舟也生了气。
如果是他做错了事,他可以道歉,但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人,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因此,他对青葵也没什么好脸色。
看什么看,小心本姑娘挖了你的眼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青葵的说话,众人噤声,纷纷看向突然出现的女人。
女人容颜昳丽,墨发高盘,鎏金凤冠缀满莹莹东珠,她身着鸾鸟纹绣水烟裙,外罩金丝红纱,纤腰束素,裙摆逶迤拖地,看着清冷高贵,不好接近。
她摸着红肿指尖,乜了眼身侧的青葵,冷道:平时怎么教你规矩的,到了外人面前,全都忘光了?
青葵瞬间收起脾气,眸中闪过一缕悲伤,她低下头,声如蚊蚋,我错了,母亲。
晏离舟旁观这出闹剧,都说青葵是千娇万宠才养出的这身暴躁跳脱的脾气,她的母亲为何会对她这般严厉?
美艳女人一步步朝他走来,晏离舟心中起了一丝反感。就是这个女人给他下了连心咒,让他不得不和一个陌生男人结亲。
妾身青绵,教子无方,特来向泷月君赔罪。她身量不及晏离舟,却不输半分气势,仰视晏离舟时透着满身傲气,这点倒是和青葵如出一辙。
晏离舟应付不来这种客套场面,下意识求助身边的瀛朝雪,却见瀛朝雪表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离舟没时间细想瀛朝雪的怪异,照着印象中的晏离舟板起脸。
我只要黑着脸不说话,装个逼应该就可以应付过去吧。
果不其然,青绵看出他的不悦,立马补充,妾身会好好管束女儿,只求泷月君看在无尘仙尊与我丈夫的交情上,宽恕青葵与苍鹭山的罪过。
她说话仍带着上位者的傲慢,晏离舟冷笑出声,一瞬间释放的威压让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青绵终于矮下身子,不敢再冒犯晏离舟,她转换态度,低声央求,请剑尊息怒。
息怒谈不上,今后还请妖后管好自己的女儿,世道险恶,小心摔了跟头。
是,妾身记住了。
晏离舟隔着青绵,看向远处臭着脸的妖族公主。他微扬下巴,一副睥睨姿态看得青葵火冒三丈,又碍于母亲在场,只得憋着火。
晏离舟心里想的和表现的截然不同,要不是有人在场,他很想唱一首歌送给那位嚣张跋扈的妖族公主。
你个小垃圾,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妈来了要治你!
*
闹剧散场后,青枫邀请晏离舟和瀛朝雪去妖族后花园转转,一起同游的还有那群皇宫贵族。
瀛朝雪似乎预料到等下会有什么场面,直接拒绝了青枫,推着晏离舟主动上前,还特意嘱咐。
师尊让你随便选,你也别太随便,挑一个听话喜欢你的,婚姻才会幸福。
晏离舟:不止朝漉,大师兄你也跟师父学坏了。
瀛朝雪按着晏离舟的肩膀,继续道:听说妖族有一种丹药,服下后可使男人生子,不过这种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到时候你俩自己商量就是。
晏离舟:我生你个蛋。
晏离舟麻木着脸,短短一下午的功夫,他就体会到了被莺莺燕燕环绕的滋味。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长相邪魅,打扮妖艳的男人频繁凑到他身前,涂着红蔻丹的手指捏着一颗剥皮的葡萄,就要往他嘴里送。
晏离舟躲闪不及,被葡萄的汁液沾了半张脸,那人假装摔倒,晏离舟没想太多,扶住他的刹那,就听他附在他耳边,用蛊惑的嗓音说了好几句淫/词浪/语。
晏离舟羞得只缺一个让他藏身的地缝了,他竭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推开了那个男人,他抚平被揉乱的衣襟,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这群人根本不在意晏离舟的冷淡,要是能将眼前的清冷剑尊拖入红尘万丈中,他们死了也值得。
这般想着,这群人更积极地凑上来。
晏离舟欲哭无泪,被千山月提醒几句,彻底冷下脸后,这些人才稍微消停。
夜幕深沉,晏离舟一开门就被一道白影扑在门上。
房内没点烛火,琥珀瞳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祁白茶吸吸鼻子,晏离舟踏进庭院的那刻,他就闻到了晏离舟身上的狐媚气息,还不止一种味道。
为了帮晏离舟脱离媚术幻境,他消耗了太多力量,不过是睡了一觉,晏离舟就给他沾了那么多腥臊味?
乖乖,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鸡腿。晏离舟喝了点酒,脑袋晕乎乎的,他无知无觉地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笑道,我可没忘记你。
语气颇有点炫耀,看,我回来还记得给你带吃的。
谁要吃饭了!
祁白茶全身汗毛乍起,龇着牙怒瞪晏离舟。
你可是我的东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渣男!
阿离:嗝~(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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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晏离舟将小白搂在怀里,他有点晕,也不怕脏,直接坐在了门槛上。